三十二·天师预言
余半仙虽然似乎没什么大碍，却像又老了十岁似的，一连睡了一天半的时间。隔天中午雁杳杳出去买吃食，回来时他竟还在睡，喊了好几声才起来。
“余半仙……前天夜里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嗯……”
老人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浑浑噩噩地吃了饭，便又倚到榻上去睡了。
雁杳杳看着老人听不清、说不明的状况，很有些揪心，又检查了几番，仍然不得眉目。
“唉……”
她心正有些乱，又想起对自己的追杀令这档子事儿来，当即翻出院墙准备去寻老人所谓“新认识的娃娃”。
此人当然是兔子，本还新认识个李寸圭，可那人怎么也称不上娃娃吧？
既然是兔子，便也不用费力找寻，自会找上门来。雁杳杳大咧咧地站在一栋小楼上，过了几刻钟，果不其然望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穿街过巷，蹦蹦跳跳地蹿来。
她翻出尖利的一物，抬手便射。
“唳——！”
巷子里的兔子毛骨悚然地看着身旁墙面上钉着的短刺，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块冰雕。而当雁杳杳在她身前落下，更是炸了毛大叫：“你你你搞什么啊！”
“你再不来我都要晒黑了……”雁杳杳拔出短刺，“这把刺怎么样？”
兔子直勾勾地盯着那锋利的刺，暗暗咽了口唾沫。她看明白了来路，这刺方才可是穿透前面的墙角，才钉到身边的墙面上的，实在了得！
雁杳杳又亮出另一柄峨眉刺组成一副：“喜欢么？”
“喜、喜欢……”
“它叫“秋毫”，送你了！”
雁杳杳把峨眉刺往兔子怀里一塞，反正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仓库里多的是！
兔子下意识攥紧了刚到手的宝贝，却也仍然不失警惕，哼了一声问道：“妖女！你打什么鬼算盘呢！”
雁杳杳笑揉兔头：“我就想找你打听点事儿！”
“什么事？”
“那追杀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我？为了什么？而且我一个无名之辈，是怎么被你们知道的？你可别打岔，那追杀令就是你们组织发出的吧！”
兔子一怔：“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一些，但也不多。诶，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我还送了你如此神兵利刃，你可不许瞒我骗我！”
兔子神情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番，沉吟半晌才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所处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组织，它的名讳你也许也听说过——丽景门！”
“丽景门……”雁杳杳咀嚼着这又一个似曾相识的词，突然制止了想要接着说的兔子，朝另一边唤道：“到了就出来吧，躲着做什么？”
李寸圭从巷子里走出来，行了个礼道：“二位巧了，我只是刚好路过，听到有利刃破空声，才过来看看，并没想着偷听！不过想不到，传说中的丽景门，竟然真的现世了！”
雁杳杳上下打量着这个青衫剑客：“你们离经阁的功夫擅长销声匿迹，还擅长捕风捉影么？咦，等等，离经阁、丽景门，你们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哪里哪里，只是凑巧——”
“他那不过是个小武馆，怎敢和我丽景门相提并论！”
两人同时出声，只是李寸圭语气谦和，兔子却炸了毛，那羞与为伍的鄙夷态度，令李寸圭愣了半晌，就少见地忿忿不平起来：“我离经阁也是朝阳初升、蒸蒸日上，你诬我为武馆我可以忍，为什么还要加一个小字？！”
“本来就是嘛！你们不好好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跑来北方凑什么热闹？而且我丽景门的追杀令接都接了，却又和妖女同流合污！”
“你自己不也是！”
“砰！砰！”
“啊！”“哎呦！”
两人头上各挨了一记，趴在墙上叫唤，雁杳杳收手落地，气不打一处来：“妖女可就在这呢！”
李寸圭整整仪容，正色道：“雁姑娘，我此次来实是有要事告知！”
“哼……什么事？”
“姑娘的一对佩剑，此时正在真武宗纪秋礼纪长老手中！”
“真武……”雁杳杳喃喃自语。
她本不是擅长思考的人，但这种情况也足够明晰了——她的剑先是被丐帮搜走，后来又被真武夺去了，而这，也许就是近来城中丐帮与真武起冲突的缘由吧。
兔子莫名激昂起来：“真武行事向来霸道，我早看他们不爽了，走！咱们要剑去！”
雁杳杳无语地拽住兔子：“你那么激动作什么，真当自己是我这边的啦？”
“啊、对喔……”
“这事儿不急，什么时候我想要了自己就去拿回来了。”雁杳杳转向李寸圭，“接着说说那丽景门，你都知道什么？”
李寸圭娓娓道来：“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江湖久有传说，大棠元年就有此门为了监察处理江湖事而设立，本是类同缉事番役的存在，随后逐渐发展壮大，征收江湖英杰入内，又近似成了江湖门派了。”
“然而丽景门如此跟脚，当然不可能全然算作寻常门派，江湖中人一直相信他们多少代表着朝廷的意志，丽景门也一直态度暧昧，行事一直隐隐有着官府的影子。江湖中人不愿与他们打交道，同时也是有几分敬畏。”
“早些年大棠初立，江湖动荡不休，丽景门中缇骑纵横江湖，也打出几分威名。而后天下承平日久，不知为何，丽景门也随着渐渐销声匿迹，到如今回想起来，江湖中也有十多年未曾听过丽景门的消息了，这次各门派、名家、武馆镖局收到追杀令，不少人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
李寸圭讲述完毕，渐渐将目光投向噘着嘴旁听的兔子，后者一叉腰：“哼，我丽景门可不像你们这些江湖草莽，日复日年复年的，只知道打打杀杀追名逐利！”
雁杳杳看她得意的样子有些好笑：“李寸圭说的可都属实？”
“算他有几分见识！”
雁杳杳忍俊不禁：“哈哈，你这么为丽景门自豪，在门内排什么位置呀？”
“我！我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但我哥！”兔子噎了一下，就要搬出自己兄长来撑腰，突然一惊：“你是不是又在套我话！”
“好啦好啦～”雁杳杳轻揉兔头，“丽景门我知道了，那么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又为什么要追杀我呢？”
“看在秋毫的份上，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兔子甩甩脑袋回答道：“丽景门本就肩负替朝廷监察江湖之责，自然耳目广布天下消息灵通咯！”
“至于为什么杀你……接令的江湖人士与你，应该都觉得是为了那一千水匪吧？但你应当已经见过追杀令，写得并不详实。”
“我哥……他在门内有些特殊，所以我正好得知了这背后的真相。”兔子接着煞有介事地说：“那是门内一位天师前辈算得的一则预言！朔北妖女，倾覆天下……他说你会将这世界重新变成战火纷飞的天下，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雁杳杳被兔子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慌，半晌憋出几声笑来：“哈哈、哈哈，什么妖女啊天下啊，你看我像么？”
兔子这时倒是毫不犹豫：“不像！虽然很厉害，但感觉没那么坏！”
“是吧！”雁杳杳又看向李寸圭，“我是会搅动战争让生灵涂炭的人么？”
李寸圭略一沉吟，也摇摇头。
“就是说！你们家那什么天师靠不靠谱啊？要不就是你找错人了！追杀令上不是写的“殷杏”么！”
“这倒应该不会，我在门内时，老天师便说了你在青云寨诛杀上千水匪的事。”兔子否认道，又有些犹疑：
“其实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丽景门远在江南，我到此地便核实了青云寨之事，算起来在我接令时，门内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查到朔北的消息。难道老天师真能测算未来，还是开了天眼能看远在千里之外的事？”
“得了吧！”雁杳杳撇撇嘴，“我看就是你们家那个算命先生水平低算岔了，我这儿也有位老先生，那才是高人呢——”
就在这时，隔着老远突然传来一声怒斥：“纪秋礼，你莫要欺人太甚！”
那声音约莫是个老者，却洪亮而怒意勃发，传出几条街去。而后是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平稳地回答道：“白长老息怒，莫伤了身子！”
“呔！”
雁杳杳看向李寸圭，后者肯定地点点头：“这是真武丐帮两派的长老也打起来了！”
“余半仙……前天夜里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嗯……”
老人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浑浑噩噩地吃了饭，便又倚到榻上去睡了。
雁杳杳看着老人听不清、说不明的状况，很有些揪心，又检查了几番，仍然不得眉目。
“唉……”
她心正有些乱，又想起对自己的追杀令这档子事儿来，当即翻出院墙准备去寻老人所谓“新认识的娃娃”。
此人当然是兔子，本还新认识个李寸圭，可那人怎么也称不上娃娃吧？
既然是兔子，便也不用费力找寻，自会找上门来。雁杳杳大咧咧地站在一栋小楼上，过了几刻钟，果不其然望见一个娇小的身影穿街过巷，蹦蹦跳跳地蹿来。
她翻出尖利的一物，抬手便射。
“唳——！”
巷子里的兔子毛骨悚然地看着身旁墙面上钉着的短刺，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块冰雕。而当雁杳杳在她身前落下，更是炸了毛大叫：“你你你搞什么啊！”
“你再不来我都要晒黑了……”雁杳杳拔出短刺，“这把刺怎么样？”
兔子直勾勾地盯着那锋利的刺，暗暗咽了口唾沫。她看明白了来路，这刺方才可是穿透前面的墙角，才钉到身边的墙面上的，实在了得！
雁杳杳又亮出另一柄峨眉刺组成一副：“喜欢么？”
“喜、喜欢……”
“它叫“秋毫”，送你了！”
雁杳杳把峨眉刺往兔子怀里一塞，反正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仓库里多的是！
兔子下意识攥紧了刚到手的宝贝，却也仍然不失警惕，哼了一声问道：“妖女！你打什么鬼算盘呢！”
雁杳杳笑揉兔头：“我就想找你打听点事儿！”
“什么事？”
“那追杀令，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杀我？为了什么？而且我一个无名之辈，是怎么被你们知道的？你可别打岔，那追杀令就是你们组织发出的吧！”
兔子一怔：“你、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一些，但也不多。诶，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我还送了你如此神兵利刃，你可不许瞒我骗我！”
兔子神情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番，沉吟半晌才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所处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杀手组织，它的名讳你也许也听说过——丽景门！”
“丽景门……”雁杳杳咀嚼着这又一个似曾相识的词，突然制止了想要接着说的兔子，朝另一边唤道：“到了就出来吧，躲着做什么？”
李寸圭从巷子里走出来，行了个礼道：“二位巧了，我只是刚好路过，听到有利刃破空声，才过来看看，并没想着偷听！不过想不到，传说中的丽景门，竟然真的现世了！”
雁杳杳上下打量着这个青衫剑客：“你们离经阁的功夫擅长销声匿迹，还擅长捕风捉影么？咦，等等，离经阁、丽景门，你们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哪里哪里，只是凑巧——”
“他那不过是个小武馆，怎敢和我丽景门相提并论！”
两人同时出声，只是李寸圭语气谦和，兔子却炸了毛，那羞与为伍的鄙夷态度，令李寸圭愣了半晌，就少见地忿忿不平起来：“我离经阁也是朝阳初升、蒸蒸日上，你诬我为武馆我可以忍，为什么还要加一个小字？！”
“本来就是嘛！你们不好好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跑来北方凑什么热闹？而且我丽景门的追杀令接都接了，却又和妖女同流合污！”
“你自己不也是！”
“砰！砰！”
“啊！”“哎呦！”
两人头上各挨了一记，趴在墙上叫唤，雁杳杳收手落地，气不打一处来：“妖女可就在这呢！”
李寸圭整整仪容，正色道：“雁姑娘，我此次来实是有要事告知！”
“哼……什么事？”
“姑娘的一对佩剑，此时正在真武宗纪秋礼纪长老手中！”
“真武……”雁杳杳喃喃自语。
她本不是擅长思考的人，但这种情况也足够明晰了——她的剑先是被丐帮搜走，后来又被真武夺去了，而这，也许就是近来城中丐帮与真武起冲突的缘由吧。
兔子莫名激昂起来：“真武行事向来霸道，我早看他们不爽了，走！咱们要剑去！”
雁杳杳无语地拽住兔子：“你那么激动作什么，真当自己是我这边的啦？”
“啊、对喔……”
“这事儿不急，什么时候我想要了自己就去拿回来了。”雁杳杳转向李寸圭，“接着说说那丽景门，你都知道什么？”
李寸圭娓娓道来：“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江湖久有传说，大棠元年就有此门为了监察处理江湖事而设立，本是类同缉事番役的存在，随后逐渐发展壮大，征收江湖英杰入内，又近似成了江湖门派了。”
“然而丽景门如此跟脚，当然不可能全然算作寻常门派，江湖中人一直相信他们多少代表着朝廷的意志，丽景门也一直态度暧昧，行事一直隐隐有着官府的影子。江湖中人不愿与他们打交道，同时也是有几分敬畏。”
“早些年大棠初立，江湖动荡不休，丽景门中缇骑纵横江湖，也打出几分威名。而后天下承平日久，不知为何，丽景门也随着渐渐销声匿迹，到如今回想起来，江湖中也有十多年未曾听过丽景门的消息了，这次各门派、名家、武馆镖局收到追杀令，不少人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
李寸圭讲述完毕，渐渐将目光投向噘着嘴旁听的兔子，后者一叉腰：“哼，我丽景门可不像你们这些江湖草莽，日复日年复年的，只知道打打杀杀追名逐利！”
雁杳杳看她得意的样子有些好笑：“李寸圭说的可都属实？”
“算他有几分见识！”
雁杳杳忍俊不禁：“哈哈，你这么为丽景门自豪，在门内排什么位置呀？”
“我！我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但我哥！”兔子噎了一下，就要搬出自己兄长来撑腰，突然一惊：“你是不是又在套我话！”
“好啦好啦～”雁杳杳轻揉兔头，“丽景门我知道了，那么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又为什么要追杀我呢？”
“看在秋毫的份上，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兔子甩甩脑袋回答道：“丽景门本就肩负替朝廷监察江湖之责，自然耳目广布天下消息灵通咯！”
“至于为什么杀你……接令的江湖人士与你，应该都觉得是为了那一千水匪吧？但你应当已经见过追杀令，写得并不详实。”
“我哥……他在门内有些特殊，所以我正好得知了这背后的真相。”兔子接着煞有介事地说：“那是门内一位天师前辈算得的一则预言！朔北妖女，倾覆天下……他说你会将这世界重新变成战火纷飞的天下，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雁杳杳被兔子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慌，半晌憋出几声笑来：“哈哈、哈哈，什么妖女啊天下啊，你看我像么？”
兔子这时倒是毫不犹豫：“不像！虽然很厉害，但感觉没那么坏！”
“是吧！”雁杳杳又看向李寸圭，“我是会搅动战争让生灵涂炭的人么？”
李寸圭略一沉吟，也摇摇头。
“就是说！你们家那什么天师靠不靠谱啊？要不就是你找错人了！追杀令上不是写的“殷杏”么！”
“这倒应该不会，我在门内时，老天师便说了你在青云寨诛杀上千水匪的事。”兔子否认道，又有些犹疑：
“其实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丽景门远在江南，我到此地便核实了青云寨之事，算起来在我接令时，门内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查到朔北的消息。难道老天师真能测算未来，还是开了天眼能看远在千里之外的事？”
“得了吧！”雁杳杳撇撇嘴，“我看就是你们家那个算命先生水平低算岔了，我这儿也有位老先生，那才是高人呢——”
就在这时，隔着老远突然传来一声怒斥：“纪秋礼，你莫要欺人太甚！”
那声音约莫是个老者，却洪亮而怒意勃发，传出几条街去。而后是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平稳地回答道：“白长老息怒，莫伤了身子！”
“呔！”
雁杳杳看向李寸圭，后者肯定地点点头：“这是真武丐帮两派的长老也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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