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交易
天蒙蒙亮，借着微弱的烛光，昭溪穿好了上次的那身淡青色太易学宫弟子服，拿出人皮面具，用特殊的胶水慢慢粘黏到脸上，抚平褶皱。全部都做完时天已经大亮，她拿出黛粉和口脂开始化妆。
半刻钟后，她又变成了那个矜持端庄的太易学宫弟子罗悦。
接着，她在外面套上了灰色的宽大布衣，用布巾包住头发。趁岑归逐还未起床，悄悄的出了院子。
也许是太早了，于姓老人没有待在后园。昭溪先到附近熟悉的面饼摊上买了张饼，就着粗茶填饱肚子，然后到茶楼旁的街角蹲着。
她与汤公子约的是上午辰时一刻，所以这个时候还很早。
南英城作为晖国都城，天子脚下，又有正意司坐镇，比之晖国其他城市要安全得多，即使这样，昭溪依然不敢在一个地方长待，她穿得破旧，蹲在偏僻的角落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像这等下层老百姓，每天都有莫名失踪的。而除了这些失踪者的亲人以外，无人在意他们的去向和死活，南英府衙的失踪人口卷宗都快堆了半个库房了，也没人真正去查。
在这个世道里，不仅仅是妖族，许多凡人也如草芥般卑微。
换了几个位置蹲守后，眼看辰时将到，还没见汤家的人来，昭溪无奈，去茶馆后的杂物房换了衣服，进入茶楼。
“哎呦，罗姑娘今日想喝点什么？”还是之前的跑堂，昭溪往他手里放了十五枚铜币，语气淡淡：“老样子。”
“好勒，您稍候，楼上雅座还有位置。”跑堂很开心，一壶云雾茶只要十二铜币，剩下三枚等于是给他的小费，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昭溪坐到了常坐的位置，静静等待。
茶很快端了上来，昭溪捏紧了袖袋里的纸条，深吸一口气。茶香沁人心脾，稍稍舒缓了她的紧张感。
辰时一刻，汤公子还没来，她内心有点焦急，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旁人只见她平静的一边品茶，一边看外面繁华的街道和市井百态。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昭溪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汤公子带着两名家仆朝她走来，她悬着的心慢慢平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罗……罗姑娘，请恕在下来迟。”汤公子屏退了家仆，此时茶馆的二楼只有他们一桌茶客，汤公子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家父同意了姑娘的提议，但是此处人多嘴杂，还请姑娘随我换个安静的地方。”
昭溪微微蹙眉，她本能的排斥汤公子的提议，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太易学宫弟子，修为也不高，如果汤家另有所图，她跟随汤公子去陌生的地方就很可能有危险。相比之下，她宁愿放弃这次机会，再重新计划，于是她拒绝道：“不必，你们把东西带来，直接交易即可。”
汤公子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表情僵了僵，才笑道：“您要的东西，家父正带在身上。”
“那就劳烦汤公子前去取来。”昭溪稳稳的坐着，一点儿也没有起身的迹象：“我在此等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汤家诚心想要达成这桩交易，汤公子定会按她的要求速去取碧水澜光砚。
但汤家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
汤公子不但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向身后的两个家仆招了招手：“上，拿下这个女骗子。”
昭溪虽然惊讶，但意外的很快冷静下来，心想自己还真不擅于骗人，扮成少年去应聘护卫被发现女儿身，扮成学宫弟子忽悠汤家被看穿。也不知是哪里的疏漏，又或者是自己的演技实在太差了。
被人揭穿这种事情，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哪怕心中在紧张的想办法，她还是先冷声喝道：“好大的胆子。”
这句话镇场效果十分明显，从何姑姑那儿借来的话本也算没白看。
汤府家仆本来已经快到她面前了，见她这么淡定，也有些摸不准了，二人一齐偷眼去瞅自家公子的脸色。汤公子冷笑道：“我打听过了，太易学宫根本没有一个叫‘罗悦’的学子，怕什么，她就是个骗子！”
原来漏洞在这里。昭溪暗叹一声，怪就怪自己没经验，这四百两是真的飞了。
动手是在所难免，眼看对方已经近在咫尺，容不得她犹豫，抄起桌上的茶杯向右边的家仆掷去，漫洒的茶水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如细小的箭头般锋锐，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挡住了脸，这一蓬冰晶就能把他划拉一脸血，甚至双目都不保。但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冰晶划伤或者扎进了手心，顿时血流如注，那家仆发出一阵痛呼。
躲过左边家仆抓过来的大手，昭溪迅速后退，大腿撞到桌椅边角的疼痛也顾不上，趁那边主仆二人被一招化水成冰短暂镇住的机会，她转身就往楼下跑。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手，紧张得心跳飞快，但是理智在强迫她冷静，脑子转得飞快，思路也更加清晰。
虽然是被迫自保，可她理亏在先，如果被汤家抓住告上学宫，她很有可能会被逐出去，甚至连累岑归逐，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跑到人多的地方脱身，再卸下伪装，找机会回去。
昭溪心中忐忑，却不知汤公子心里也打突突。
刚刚那是术法吧？她……她竟然会术法？难道她真的是太易学宫的弟子？也许罗悦只是个化名？毕竟交易心法内容这种事情，傻子才会用真名吧？
汤公子对自家父亲大人的推断产生了怀疑，动摇了他抓人的决心，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楼下布置的人手。
昭溪在茶馆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往门口跑，这时，街道上一些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开始围拢过来，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当也是汤府的家仆或者护卫，是汤家安排在外面堵截她的人手。
怎么办？往后门跑吗？
她转念一想，既然对方在正门有所布置，只怕后门也有他们的人，与其被包围，还不如这会儿冒险突围。
昭溪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几人，很快选择了一个与左右相距最大的家仆，猛然提速向他冲去。
那家仆见她冲过来，虽然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胸有成竹，毕竟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丈、两丈、一丈……
少女已经近在咫尺，汤家的家仆张开双手准备给她抱住，然后自己的同伴再一拥而上轻轻松松制住她，押送回汤府，得到老爷的奖赏……
他心里雀跃，都快想到自己获得奖赏后去哪家花楼点哪个姑娘。
然而，他看到那个已经快到面前的少女眼睛里似乎没有慌张和害怕，反而锐利如一匹幼狼，仿佛兜头给了他一盆冷水，让他从头凉到脚。
半刻钟后，她又变成了那个矜持端庄的太易学宫弟子罗悦。
接着，她在外面套上了灰色的宽大布衣，用布巾包住头发。趁岑归逐还未起床，悄悄的出了院子。
也许是太早了，于姓老人没有待在后园。昭溪先到附近熟悉的面饼摊上买了张饼，就着粗茶填饱肚子，然后到茶楼旁的街角蹲着。
她与汤公子约的是上午辰时一刻，所以这个时候还很早。
南英城作为晖国都城，天子脚下，又有正意司坐镇，比之晖国其他城市要安全得多，即使这样，昭溪依然不敢在一个地方长待，她穿得破旧，蹲在偏僻的角落很容易被人贩子盯上，像这等下层老百姓，每天都有莫名失踪的。而除了这些失踪者的亲人以外，无人在意他们的去向和死活，南英府衙的失踪人口卷宗都快堆了半个库房了，也没人真正去查。
在这个世道里，不仅仅是妖族，许多凡人也如草芥般卑微。
换了几个位置蹲守后，眼看辰时将到，还没见汤家的人来，昭溪无奈，去茶馆后的杂物房换了衣服，进入茶楼。
“哎呦，罗姑娘今日想喝点什么？”还是之前的跑堂，昭溪往他手里放了十五枚铜币，语气淡淡：“老样子。”
“好勒，您稍候，楼上雅座还有位置。”跑堂很开心，一壶云雾茶只要十二铜币，剩下三枚等于是给他的小费，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昭溪坐到了常坐的位置，静静等待。
茶很快端了上来，昭溪捏紧了袖袋里的纸条，深吸一口气。茶香沁人心脾，稍稍舒缓了她的紧张感。
辰时一刻，汤公子还没来，她内心有点焦急，但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旁人只见她平静的一边品茶，一边看外面繁华的街道和市井百态。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昭溪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汤公子带着两名家仆朝她走来，她悬着的心慢慢平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罗……罗姑娘，请恕在下来迟。”汤公子屏退了家仆，此时茶馆的二楼只有他们一桌茶客，汤公子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家父同意了姑娘的提议，但是此处人多嘴杂，还请姑娘随我换个安静的地方。”
昭溪微微蹙眉，她本能的排斥汤公子的提议，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太易学宫弟子，修为也不高，如果汤家另有所图，她跟随汤公子去陌生的地方就很可能有危险。相比之下，她宁愿放弃这次机会，再重新计划，于是她拒绝道：“不必，你们把东西带来，直接交易即可。”
汤公子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表情僵了僵，才笑道：“您要的东西，家父正带在身上。”
“那就劳烦汤公子前去取来。”昭溪稳稳的坐着，一点儿也没有起身的迹象：“我在此等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汤家诚心想要达成这桩交易，汤公子定会按她的要求速去取碧水澜光砚。
但汤家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
汤公子不但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向身后的两个家仆招了招手：“上，拿下这个女骗子。”
昭溪虽然惊讶，但意外的很快冷静下来，心想自己还真不擅于骗人，扮成少年去应聘护卫被发现女儿身，扮成学宫弟子忽悠汤家被看穿。也不知是哪里的疏漏，又或者是自己的演技实在太差了。
被人揭穿这种事情，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哪怕心中在紧张的想办法，她还是先冷声喝道：“好大的胆子。”
这句话镇场效果十分明显，从何姑姑那儿借来的话本也算没白看。
汤府家仆本来已经快到她面前了，见她这么淡定，也有些摸不准了，二人一齐偷眼去瞅自家公子的脸色。汤公子冷笑道：“我打听过了，太易学宫根本没有一个叫‘罗悦’的学子，怕什么，她就是个骗子！”
原来漏洞在这里。昭溪暗叹一声，怪就怪自己没经验，这四百两是真的飞了。
动手是在所难免，眼看对方已经近在咫尺，容不得她犹豫，抄起桌上的茶杯向右边的家仆掷去，漫洒的茶水在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如细小的箭头般锋锐，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挡住了脸，这一蓬冰晶就能把他划拉一脸血，甚至双目都不保。但即使这样，还是有许多冰晶划伤或者扎进了手心，顿时血流如注，那家仆发出一阵痛呼。
躲过左边家仆抓过来的大手，昭溪迅速后退，大腿撞到桌椅边角的疼痛也顾不上，趁那边主仆二人被一招化水成冰短暂镇住的机会，她转身就往楼下跑。
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手，紧张得心跳飞快，但是理智在强迫她冷静，脑子转得飞快，思路也更加清晰。
虽然是被迫自保，可她理亏在先，如果被汤家抓住告上学宫，她很有可能会被逐出去，甚至连累岑归逐，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跑到人多的地方脱身，再卸下伪装，找机会回去。
昭溪心中忐忑，却不知汤公子心里也打突突。
刚刚那是术法吧？她……她竟然会术法？难道她真的是太易学宫的弟子？也许罗悦只是个化名？毕竟交易心法内容这种事情，傻子才会用真名吧？
汤公子对自家父亲大人的推断产生了怀疑，动摇了他抓人的决心，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楼下布置的人手。
昭溪在茶馆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飞快往门口跑，这时，街道上一些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开始围拢过来，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当也是汤府的家仆或者护卫，是汤家安排在外面堵截她的人手。
怎么办？往后门跑吗？
她转念一想，既然对方在正门有所布置，只怕后门也有他们的人，与其被包围，还不如这会儿冒险突围。
昭溪扫视了一圈围上来的几人，很快选择了一个与左右相距最大的家仆，猛然提速向他冲去。
那家仆见她冲过来，虽然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胸有成竹，毕竟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丈、两丈、一丈……
少女已经近在咫尺，汤家的家仆张开双手准备给她抱住，然后自己的同伴再一拥而上轻轻松松制住她，押送回汤府，得到老爷的奖赏……
他心里雀跃，都快想到自己获得奖赏后去哪家花楼点哪个姑娘。
然而，他看到那个已经快到面前的少女眼睛里似乎没有慌张和害怕，反而锐利如一匹幼狼，仿佛兜头给了他一盆冷水，让他从头凉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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