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路闲聊

    沿着石子儿路走上不远就是隧道口，旧灯管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橘红色的暗淡光芒。

    “每次一进隧道就不由自主地想打哈欠。”刚发完牢骚一个哈欠就从嘴里打了出来，下意识地低头检查了下右脚外侧与铁轨的距离，还算安全。

    “从窗户口翻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想打，上楼的时候也想，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下班回家的时候想打哈欠啊。”子豪的沙哑嗓音不依不饶地从背后传来。

    “累了一天哪儿还有力气打哈欠啊，哪儿像你，跟打了鸡血似地一个劲儿还要和人家晓梦搭话，不对，是狼血。”

    子豪“咝”地吸了口气，“你信不信我让你卧轨去啊。”说着作势就要从后面推我。

    “别瞎闹，不知道这铁轨通着电呢啊。”我向前快走了几步，珍爱生命，远离铁轨和子豪。

    “要我说，早就应该在铁轨旁边建个护栏。”

    “那可真是为咱们特意建的了。”我回头一瞥，这小子已经快步跟了上来，不过这回眉间倒是透着和气。

    “现在线里谁还像咱们这样，成天跟孤魂野鬼似的在隧道里瞎逛游的。”感觉温度明显变得凉了一些，随手把短袖外面的夹克拉链拉了起来。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你爷爷生前不也是一样在线外头干探索的工作吗？”

    一听子豪把我爷爷搬了出来，忽然心里就有点哭笑不得。

    “就属他把我坑得最狠。”说着不禁把前面的石子一脚踢散。

    “小时候看笔记里写他月光之后参与的线里建设呀，种子计划什么的，确实是挺崇拜的，你也知道，当年能参与到种子计划里的，那可都是六条线路里精英中的精英。再往后读，发现老爷子在线里安稳之后还成立了一个不同于那帮竖着采矿挖煤的特殊挖掘小组…”

    “是呀，小时候你就净提小组的事，说太特立独行了”子豪的话语间也略微兴奋起来。

    “可哪儿知道他老人家干的其实也是挖洞的活啊，线里是竖着打洞，他是横着挖土，怪不得我爸去研究院了呢，你说我爸当初怎么也不拦着我点儿啊。”异常的凉风嗖嗖地刮在脸上，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脸颊。

    “别说江叔了，你怎么不拦着点儿我啊！你都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了还把我拉进来，说工作不累又有趣，定期线里还会发些福利。”不料子豪似乎被我这么一说也开始打算要翻翻旧账。

    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微微一颤，预感到如果回答不慎又可能有被下黑手的风险。

    “我没骗你啊，天天就打打钻铺些铁轨确实不累啊，线里老六那边也对咱们挺照顾的，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依旧允许咱们在干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你忘了，还请咱们吃过几次饭。”老六便是六号线的管理者，也就是线长，岁数与沈老相仿。

    “那是人家主动的吗？每次站台上被你碰见就免不了要破财，也就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儿上，而且又是做长辈的，不过听说最近老六要从井里搬出去啊。”恩，话题转移成功，警报解除

    “放心，请咱们吃饭的频率是不会变的。对了，你当初来组里报道时可真是太逗了。”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哪儿逗了，倒是你，我一进车厢你就到跟吃错药似的笑个不停。哪儿那么好笑。”

    被他这么一提，当时整个车厢里就只有我和沈老俩人的画面又浮现在了脑海里，一想到子豪一脸谦逊地问“别人都去哪儿了？”，不禁又要笑出声来，虽然现在想想，也觉得当初自己挺可怜的，但还是很逗。

    子豪可能也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不知怎地感慨起来，“沈老也是，挺长时间组里都只是他一个人吧。”

    眼前忽然浮现出沈老炯炯有神的双眼。“恩，爷爷走后沈老就成了光杆司令，其实有时候感觉他比我还崇拜我爷爷。”

    “那你还老气我爷，就不能听点儿话。”耳边响起了晓梦的口头禅。

    “恩。”不知怎的，我下意识的应道。

    月光事件过后半年，由于地下食物逐渐匮乏，六条线路联合组织了一个小队，历经三个月的时间将【农业展览馆#10】地上展馆分区域掏空，此后，在地下废墟中进行的种子采集工作又持续了三个月时间。整个计划从策划到把种子落实分配到六条线路各自培植共计耗时1年时间，史称“种子计划”。——《六号线正史》

    *注：我线培育地位于【金台路#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