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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后续

    “啊!”刘远洲大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喘着粗气,用手背擦擦额头的冷汗,梦中鲁不杀那当头一杖回想起来仍令他心悸不已。

    他睡意全无,披了一件棉衣下了炕,夜凉如水,轻轻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对着漫天星斗长长舒一口气。

    “唉,又做噩梦了。”心中不觉哀叹一声。

    王胖子被杀那夜已经过去十天了,这十来天里他半夜不时会被噩梦惊醒,不是梦到王胖子那血淋淋的脑袋就是鲁不杀突然出现,要不就就是王家带着官差前来抓捕他们。

    “呵呵,比起武师,我的心境修行还是差远了啊。”他内心苦笑着。

    那夜的事情对刘远洲的刺激可谓不小,这十几日他开始思索一些以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武师,难道仅仅是身体力量的强大?不,还有一颗强大的心。

    覃姑娘身中剧毒强敌伺身的情况下尤奔波万里,最终翻盘干掉对手,依仗的除了高强的武功,还有坚韧的毅力,卓绝的忍耐。

    至于鲁不杀,额,好像一个杀人疯子,但又透露着单纯,怪人。

    反观自己,也许再有一年多就能体悟整劲,成就武师,但是就心境的修行而言,差的远啊。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就如那夜面对鲁不杀,居然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勇气。

    还有,这几日的惶恐不安,以及噩梦不断,都说明他的此内心的孱弱。

    “不能再这样了。”刘远洲站起来,仰头看着深邃的夜空,神情坚定无比。

    早上,刘远洲练完功跑进院子,见他大哥刘远波挑着担子正要去挑水。

    “哥,担子给我,我去挑吧。”说着刘远洲抢过担子架在肩上,又笑道:“你去陪嫂子吧。”

    刘远波脸一红,笑骂道:“挑你的水去,少管我的事。”

    刘远洲哈哈笑着走了。

    刘远波也笑起来,自家弟弟又活过来了。

    这十几天刘远洲的状况着实令他担忧不已,整日忧心忡忡,神思不属,连饭也吃的很少,问起原因,总是被不耐烦的搪塞过去。

    今天,终于又看到刘远洲的笑脸了,而且整个人都是精神十足,还跟他开起了玩笑,他终于放下心中的那颗大石头。

    当然还有一件喜事,他婆姨终于怀上了,婆媳关系又恢复如初了。

    刘远波觉得早上的阳光从来没这么明媚过。

    挑了三回水,灌满两个大水缸,刚好早饭熟了。

    稀饭,馒头,咸菜,再炒一个土豆丝,一顿平常的早饭,只是给刘远波的婆姨李氏加了一碟炒鸡蛋,因为她怀孕了,怀着刘家的第三代。

    一家人欢快的吃罢早饭,李氏起身帮着婆婆收拾碗筷,被推开了,“你就好好坐着,可别动了胎气。”张氏故意板着脸道。

    李氏颇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丈夫,刘远波咧嘴一笑,牵着婆姨的手出去了,他喜欢这种欢快的气氛。

    刘大抽抽完一锅旱烟,把烟锅在脚上敲敲,起身对婆姨说道:“我下地干活去了,翠儿,晌午记得给老大家婆姨做吃的。”

    张氏道:“晓得了,回来的时候采些苦菜回来。”苦菜,一种野菜,焯水后可凉拌,可炒菜。

    背上水壶,刘远洲跟着他爸出了门,刘大扛着铁镐,刘远洲扛着铁锹朝着山里进发了。他们打算把后山的一片荒地重新开垦,也栽种上果树。

    他们没叫刘远波,刘远波白天几乎都泡在果树地里,精心照料他刚栽种的果树。

    时间已经进入四月下旬,谷子玉米土豆等庄家都种上了,谷子苗刚破土而出,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父子二人走在山间,刘大不禁又唱起了山歌。

    翻土,敲碎,平整,父子二人挥洒着汗水。

    他们中午也没回去吃饭,就着水啃了两个窝窝头。直到将近未牌时分,日头偏西方才停住,开垦出约半亩坡地。

    刘大拄着铁锹对着远处仍舞镐的刘远洲喊道:“二娃,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了。”

    刘远洲便停下手里的动作,丢下铁镐,脱下已经湿透的短褂子,用力拧出水。

    刘大赶紧拿过来长衫给他披上,嗔怪道:“快披上衣裳,小心着凉。”

    “热死人了,哪里能着凉。”刘远洲说道,但他还是穿上了长衫。

    刘大道:“咦,可不要大意,一热一冷最容易着凉感冒。”

    父子二人休息一会,喝些水,便收拾东西朝家走去。

    “爸,后晌做什么?”

    “没什么做的了,我去你哥果树地去看看。”

    “哦,那我去找虎娃他们去了。”

    很快,父子二人走进了村庄。

    “刘大,等下。”背后有人喊道。

    父子二人俱停下脚步,转身看去,见两个人快步赶上来,很快到了跟前。刘远洲眉头微皱。

    其中一个一脸黑炭的汉子,语气颇为不善道:“刘大,庄里修龙王庙的事你们不要瞎参合了,什么也不懂,瞎起哄什么。”

    另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的汉子,语气透露着一丝委屈:“就是,这事李老爷既然教我们几个负责,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搞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了。”

    刘大期期艾艾道:“东子,牛哥,我没瞎掺和什么啊,就是见修庙迟迟不见动静,跟满仓几个人问了四爷和六爷一回。”

    鼠须汉子,牛哥气呼呼道:“你懂什么,修庙里面的门道可大了,看日子,请工匠,选材料一样一样的,你懂个屁就跟着瞎起哄,害的我们被族老骂。”

    “可是,你们收了我们大伙的钱,我们就有权管这件事。”刘大争辩道。

    “别他妈废话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黑脸汉子,东子手指戳着刘大的胸口,不耐烦道。

    “嘴巴放干净些。”一旁的刘远洲上前一把推开东子,站在父亲面前,沉声道:“要打人是吧,来,朝着这里招呼,不打是孙子。”说着,梗着脖子,指头指着脑门。

    东子被推的踉跄后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倒,恼羞成怒,冲上前来伸手朝着刘远洲脸上甩过来,嘴里骂道:“没教养的东西!”

    刘远洲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平静的盯着东子的眼睛,眸子幽深。

    东子心里突然一震,不禁发虚起来,那一巴掌就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正在尴尬之际,一旁牛哥拽过东子伸出手臂,故作生气道:“东子你干什么,怎么能和小辈一般见识。”

    东子趁势退后一步,冷哼一声,头转过一边。

    牛哥最后道:“反正刘大你别多事,庙我们会修好的!”也不等刘大答话,拉着东子匆匆走了。

    “二娃你,唉。”刘大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来老实,不喜与人争,嘴又笨。

    刚才之事他内心是愤怒的,但若要他红着脸跟人争吵或动手打架,他又做不出来。

    儿子的出手解围,他内心是温暖的,但又担心儿子因此受伤,故他既不能肯定儿子的做法,又不忍责备。只能叹息一声。

    “爸,你想怎做就去做,我看他们敢怎么对咱们。”刘远洲看着远去二人的背影,语气颇为坚定道。

    “唉,走了,回去吃完饭。”刘大心不在焉,他在衡量这件事是否还要继续做下去。

    吃罢饭,时辰尚早,太阳斜照过来,人影拉的老长。

    河滩,无名大柳树底下。

    刘远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无聊的看着四五个七八岁的孩童在溪水里嬉闹着着。

    杨柳垂下万条丝绦,随风飘荡。远处杏花、槐花竞相开放。

    不一会儿,刘闯张河相跟着过来了,三人约好在此碰面。

    刘闯找块石头坐了,张河就靠在大柳树的树干上。

    “喜子,外面什么情况?”刘远洲问张河。

    外面的情况自然是王胖子案件的进展情况。

    王胖子死了,虽然他们三人不是凶手,但是他们脱不了干系。即使被认定鲁不杀就是凶手,但是要抓捕一个路过的武师,显然无论王家还是官府都是不抱有希望,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把他们三人作为替罪羊,以平息王家的怒火。

    是以三人心里清楚,无论如何不能被官府查到他们三人曾经在场的证据。三人约定,每隔一日派一人去卧虎坪打探消息,然后碰头商量应对之计。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好应对的,但是要是什么也不做,更是煎熬。

    今日轮到张河打探消息。

    “还就那样,街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江洋大盗劫财杀的,有说因仇怨杀的,谁叫王胖子平时得罪人不少?还有说是怨鬼索命。”张河把听到的消息一口气说完。

    “官府什么动静?”刘远洲问。

    张河摇摇头,他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山村少年,哪里能探听到官府的消息。

    刘远洲也没报太大希望。这十几日来一切风平浪静,既没有官府的人来庄里调查,也没有见官府的人大规模出手抓捕凶手,想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能牵扯到他们的机会就越小。

    “虎娃,你有什么看法?”刘远洲问一旁的刘闯。

    只见刘闯一动不动,眼神盯着河水发呆。

    “虎娃,二娃哥问你呢,发什么呆。”张河折断柳枝扔到刘闯头上。

    刘闯猛的一激灵,抬眼看着刘远洲道:“我,我没什么,都听你们的。”说完,一脸的不自然。

    刘远洲也没在意,只当他那夜惊吓过度,这几日碰面也是偶尔发呆一下,想着兴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还有什么吗?没有就散了。”刘远洲最后问道。

    刘闯张河摇摇头。刘闯起身准备走,张河突然又道:“有一件稀罕事,听说那个神棍王五被官府抓了,好像是有人告他卖假符害人,唉,真是该呀。”

    “好,这个神棍早就该被抓了。”刘闯附叫好。

    刘远洲眼神一凝,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