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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行路

    早上练完功,刘远洲和邢友庆相跟着去食堂吃早饭。

    “你几时出发?”邢友庆问道。昨晚练功时刘远洲已把将要出差的事说给他听了。

    “马哥说上午就走吧。”刘远洲笑着说道,“怎么了,羡慕兄弟了,也想出去?可惜你们杂房这样机会不多。”

    邢友庆摇头笑笑,而后长长叹口气,说道:“我才不愿出去。”

    “干什么叹气,大清早的。”刘远洲扭头看了他一眼,在他印象中,这个好友坚韧刻苦,乐观豁达,很少唉声叹气的。

    邢友庆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道旁一株参天白杨树,幽幽道:“我是感叹习武真他娘难啊,你说罗安这小子与我们同时入的院,前天聚会他说站桩都十节了,我呢,自问没有哪一天松懈,才堪堪六节,而且这个差距以后会越来越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见好友心情郁闷,刘远洲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拿手拍拍他肩膀,笑道:“罗安这小子不是走了狗屎运吗,莫名就会入静了。”

    说到这里,刘远洲一阵心虚与愧疚,他自己桩功都十八节了,远超同济,但他把真实情况一直向好友们隐瞒着。虽尤管事对他提过不要宣扬的要求,但对好朋友吐露真相,哪怕部分真相还是可以的。

    他也一直想找机会向邢友庆和罗安坦白,但因刚开始时没说,越拖到后面越难说出口。

    说出来他们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想看他们笑话?以后还会真心做朋友吗?刘远洲一时纠结异常。

    “小刘,站着干么,走一起去吃饭。”马东从身后走过,看到他们站在树下发呆,开口邀道。

    刘远洲如释重负,心里自我安慰:“等下次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坦白比。”

    他拉了邢友庆一把,三人相跟着朝食堂走去。

    邢友庆见马东肩上挎了一个包袱,料想应是出差携带的物品,笑道:“真羡慕你们有机会出差,想必很好玩。”

    马东摇头笑道:“没意思,路上很辛苦的。”

    嘴上说没意思,可他语气中的喜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显然对出差之事,并不是他嘴里说的那样没意思。

    吃罢早饭,刘远洲回号舍取了包袱便赶去功房大院。

    包袱是昨夜就收拾好的。这回出差大约十来天,包几件换洗的衣裳和洗漱物品就够了。

    怀里再揣几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吃住行院里都一力包办,几乎不用自己花钱。

    快步走进功房大院,见一辆带篷骡车已停在院畔大柳树底下。

    套车的骡子正在无聊嚼着地上一堆嫩绿的枝叶,车夫拿刷子轻柔地给它清理毛皮。

    刘远洲走近骡车跟车夫打声招乎,就见马东冯保保也走了过来。

    见二人都穿上崭新的长袖制服,再看自己也是同样装扮,心里不觉发笑。

    院里规定,外出公差须着制服。因平时当值,除兵房外,其它房的人很少穿制服,除非遇到庆典或会议要求才穿。

    刘远洲也是刚到功房做事那两日图新鲜穿了几回,之后几乎没穿过。

    三人站一起闲聊几句,张长江执事负着包袱也到了。

    “上车走吧。”张长江吩一声,便率先坐进骡车。

    马东三人先后上车。这辆车是大车,内部空间宽阔,四人坐着一点也不觉拥挤。

    马东掀开窗帘探头出去对车夫说道:“李叔,出发了。”

    “好哩,走喽!”叫李叔的车夫跳上车辕,扬起鞭子在空中啪的抽打一声,骡车缓缓启动。

    延州院现有四处药田,都归植房管理。城南三十里的南湾药田,城东北方向的八里店药田、盘龙药田,还有一处在延州府下辖的泉水县的泉水药田。

    这些都非机密,院里人都知道。而南湾药田执事王真、泉水药田执事丁越刘远洲都还认识,一起吃过饭。

    他们此次巡查的行程由远及近,先去最远的泉水药田,距离延州城有七十多里路程,要到下午才能到达。

    骡车出了城门,踏上西南方向通往长安府的宽阔驰道。

    刘远洲和冯保保探头到窗外赏看沿途风景。但见山头连着山头,沟壑纵横,不时一处村庄闪现,刘远洲便觉与自己从小长到大的村庄别无二致,便失了兴致,缩头回到车篷。

    “我们延州院才有四处药田,听说长安院有一十八处呢,长安院功房怎生巡查得过来。”冯保保突然叹道。

    “这不正合你意,药田少事也少?”马东笑道。

    冯保保连连摇头,看向张长江说道:“张头儿你可别听他瞎说,你是晓得我的,一惯勤快的很。”

    张长江笑而不语。

    马东又笑道:“你瞧,你什么样人,张头儿心里明白着呢。”

    张长江虽贵为武师,但对待下属一向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是以大家在他面前很是放得开。

    “不过,你的好日子可能要到头了,听讲院里正在规划新开辟两处药田,到时有的忙喽。”马东说道。

    冯保保一惊,把目光看向张执事。

    张长江微微一笑,抚须道:“是要新辟两处药田,已经定下来了,说给你们听听也不妨。总院药堂宗师已作了勘验,明年开春即将动土修建。”

    新开辟两处药田,事关重大。冯保保自知其中利害,涉及人事利益以及总院丹药分配种种。“看来院里又有一轮争的了。”他暗自想着。

    “张头儿,我一直有个疑问,咱延州城周郊好山好水的地方有的是,为何现在才上开辟出四处药田?最大一处药田还远在七八十里外的泉水县?”说到药田话题,刘远洲便把久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哈哈,小刘啊,这你就不懂了,开辟药田哪能如此随意,那是要总院药堂宗师勘定的。”冯保保笑道,似乎刘远洲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

    “这个我懂,但为什么就需要总院宗师来勘定?多加药田不好吗?是咱们太玄宗药材多的用不完吗?”刘远洲看向冯保保。

    冯保保一阵迟疑,为何要宗师堪定,宗师可是凝液境武师,延州院才几个?至于药材多的用不完,那更不可能了,须知每年向总院解送药材都是院里四五个武师护送,生怕出什么意外。

    “这个,这个,就是总院的规定。”冯保保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含糊其辞。

    “你呀,真是不学无术,入院也五六年了,没点长进。”张长江对着冯保保摇头叹息,接着转头看向马东:“小马,你给小刘说说其中门道。”

    马东点头应是,对着刘远洲道:“其是老冯说的也是不错的,只是在回答你问题前,先跟你解释一下我们所说的药材,其是是不同于一般医馆药店里的那种药材的。”

    “武师练功必服丹,这想必你是知晓的,武师日常消耗的丹药,下三境服食的大小还丹,练气境之上服食的益气行气丹,哪能是普通药村能够炼制的?都是需要珍贵稀有的药材。”

    刘远洲点点头,这些他也听讲过。

    马东继续说:“而野生珍贵药材稀少,哪够供天下如此多武师用?所以开辟药田种植这些名贵药材就是必然选择。”

    “而这些药材之所以珍贵,是生长了不知几十甚至上百年,才有如此功效。是以这个药田就有讲究了,要在三五年内生长的药材具有几十上百年的功效,一般田地岂能办到?”

    刘远洲暗自点头,心想给武师炼丹用的药材岂非寻常?把这些药材种上百八十年,那武师还练个屁的功。

    只听马东接着道:“所以,咱们开辟的药田必是非凡。呵呵,去年有幸给总院来的勘察宗师跑了几天腿,我才得以知道,这非凡就是药田具有地灵之机,至于什么是地灵之机,我就不懂了,反正是十分稀有就是了。”

    原来如此,刘远洲和冯保保相视一眼,心中都是惊叹。原来一块常人眼里寻常的药田,竟有如此大玄机。

    张长江见马东说完了,笑着问刘冯二人:“可明白了?”

    刘远洲点点头,冯保保也点头道:“明白了,咱们的药田原来如此宝贝,难怪如此稀少。”

    “张头儿,马哥说的地灵机是什么东西?”刘远洲问道。

    张长江微微一笑:“说了你也不懂,等你该懂的时候自有人向你说明。”

    刘远洲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长江却暗自舒口气:“什么鬼地灵之机,我哪里懂药堂这些门道,我也才小小的明劲武师。”

    刘远洲心里想到,这地灵之机或许是宗门的隐秘事物,等到自己成就武师,这些机秘应该可以知晓了。

    这时冯保保抓着马东的手,一脸兴奋道:“老马,你原来去年单独出公差是服侍大宗师去了?快讲讲过程怎样?”

    刘远洲也转头盯着马东,等待下文,他亦对此充满好奇。

    马东得意一笑,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们听好了,事情是这样的。”

    听着马东讲述其服侍大宗师的传经历,三人又围绕大宗师及药田讨论了许久。

    不觉已过午时,五人找个路边村庄酒店,一人吃了一大碗肉臊子面一张大饼作为午餐。稍作休息继续赶路,到下午日头偏西,约摸申时正,泉水县城门已遥遥在望了。

    刘远洲和车夫并列坐在车辕上,就见两匹马从城下向骡车飞驰而来,近了,认出打头马上骑着的正是泉水药田执事丁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