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谋士

    姬绗的风寒已经好全了。

    他自愈的能力比他看起来羸弱的身体看起来要更加让人信服。

    初三拎着书箱，摇摇晃晃地走，嘴里还衔着花嫣递给他的馕饼。

    姬绗纵容初三。

    这样的态度我很熟悉。

    我信任卫练，所以我毫无顾忌地纵容卫练。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卫练了。

    我看到小松子摇摇晃晃地背着书箱在我身后。

    他一团稚气，困倦的眼还挂着泪珠。

    他和卫练有些许相似，所以我不避麻烦把他留了下来。

    可他不是卫练。

    他只是为了生存留在这里，他还太小，不知道怎样救自己，直直地听福公公的话，觉得留在我身边就安全。

    卫练不一样。

    卫练全然信任我，但他板着脸，嘴上从来不说。

    初三到底为什么会背叛姬绗，变成了一个不可解的难题，但是我又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小说，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名字。

    姜太子姬旸尚。

    姬旸尚恶名远扬。他为人狂妄刚愎，手段狠厉，男女不忌。

    他和卫太子昭是相反的极端。

    卫王尚存的三男五女子嗣中，他最在意的还是皇后生的太子。

    卫王亲自为他起名为昭。

    昭，日明也，著也。百姓昭明，於福于天。

    卫王以为自己能给他的昭儿留下太平盛世，所以他把卫昭教成了一个守成的君主。

    温和，节制，恪守礼法。

    我看着姬绗，他身形瘦削，步履稳健，身边的初三昏昏欲睡。

    姬绗下意识缓了步伐，等着初三慢慢跟上。

    姬旸尚再昏庸也对父亲敬惧有加，而姬绗却是弑兄弑父，在血雨腥风中坐稳了那个至高的位置。

    他现在不想，只是不到绝境。

    他只是不想，不是不敢。

    即使初三真的因为姬旸尚背叛了他，他也不会一无所觉。

    他具备成为君主的潜质。

    他不像卫昭那般优柔寡断，也不像姬旸尚残暴不仁，更没有卫颉对于敌国的侥幸。

    他狠得下心，手段强硬，但是他始终都有作为人的底限和作为君主对百姓的仁心。

    卫妍曾经也是这样的。

    她笑着与我说，她要掀翻卫家，让每一片阳光都能平等地照在大地上。

    我相信卫妍，为她筹谋划策。

    但是最后卫妍变了。

    她化成黑沉的影子，牢牢地守在卫家严苛的律法前面，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我的反抗失败了，同伴被处死在我面前，卫妍面无表情，指责我背叛她。

    我死前除了不甘，还想着那些睁着眼痛苦万分死去的同伴。

    真的对不起他们，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首领，我只是一个谋士。

    一个失败的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