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任其沉沦，任其缄默
塔尔兹夺门而出，想要追赶上即将迈向外围护栏门的狼。察觉到了塔尔兹的到来，狼只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微风渐起，吹拂着狼那几缕乌黑的长发，此刻他那双有着漆黑的瞳孔且周围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住塔尔兹，眼中带着怨恨的同时似乎还伴有些许期待。
为了不让局面再次尴尬下去，狼率先将一只皮肤白暂但沾满脏泥的手摆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吧，把我整得这么难堪，害得我只能如此委屈求全自己跟你在外约见到底是为何。”
塔尔兹也停止奔跑，左手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抿嘴笑了笑随后说道:
“果然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你并不适合战斗，你的招式太过鲁莽且犹豫不决，这足以证明你根本无法让自己狠下心来挥刀向敌人。”
“但我的确杀了人...”
还没等狼说完，塔尔兹就伸手打断他的话，紧接着继续说道:
“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在思考，至少你杀不了同胞，那么凭刚才的决斗就能看出来，你并非故意杀人，而是被迫还击致使其当场死亡吧。”
这一次，狼沉默了，他微微低头望着激起漫天灰尘的沙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塔尔兹。见他不语，塔尔兹展开双手再次说道:
“拉米特的体格本就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仅仅是握下手，稍一用力就会致其骨折，更何况是用拳头呢，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狼眨了下眼，继续把目光放在塔尔兹身上，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照你这么说，拳头似乎比刀枪更加管用。”
塔尔兹听罢，只是竖起食指，嘴角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然后以同样的语气回答:
“肤浅之言，若仅是双手迎敌，那我们简直比先祖还无能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如今接近二十三世纪的元时代所创造出的新型武器，又怎能只凭握拳就可打出一片天下？这无疑于是作死。”
“我也只是想...”
不知为何，狼把话说到一半时硬是给咽了下去，沉思一会儿后，狼抬头再次说道：
“我还不够强大，连挥拳向人的勇气都做不到。所以，我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狼默然转身离去，却被塔尔兹再次喊住留在原地。
“假如你果真要脱离族群，那么你在这座美丽且残酷的特兰尼城又能活过多久呢？”
说到这，塔尔兹耸下肩继续大声问道：“如果连自己想做的事都感到厌恶的话，人注定只是具原地彷徨的干尸，那么你在此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只为自己而活，你是知道的。我要变强，仅此而已，其余人的生死...”
狼背对着塔尔兹，仰天长叹一番后，轻声回答道：
“我不在乎。”
“有什么话何必藏着掖着？这里唯有你我两人独处于此。没有喧嚣，没有烦恼。”
塔尔兹张开双手，缓缓踏步靠近狼，浅笑地说道：“狼本就是一种群居动物，脱离族群的独狼也只是苟活于世罢了。你又何必为此而选择离开这般难得的家，转而回到那个曾经伤害过你的繁市？”
“哪怕狼终于等来了离巢的那一天，它也懂得如何在这场自然法则中存活下去，至少它还能活着!”
见狼蓦然回首并大声朝他吼叫时，塔尔兹同样停止了前进。但他不需再向前靠近，因为他已然站在狼的面前，用他那庞大的身躯遮住了身后的光影。
塔尔兹低头看向比他矮一个头的狼，被阴影笼罩之下的他，此刻身体正在不止地颤抖，他将头弯下到接近九十度，额上的黑发披散下来遮蔽他的双眼，脸色却显得越加阴沉和痛苦。
他紧咬着牙，却不知该憎恨谁。
他想说出来，却又不敢说出来。
他回忆一切，却始终埋藏于心。
他紧闭心扉，却希望令其敞开。
他保持沉默，却因此无不愤怒。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上，狼极其敏感地跳开，见是塔尔兹干的，他那狰狞的面目立刻变得惆怅。
“很痛苦吧，狼。”
塔尔兹并没有因此而烦恼，声音反倒温和了不少，如同一位慈父正在安抚自己的孩子般温柔，即便他的声线已然混浊不清，狼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面前这位拉米特那副冰冷外表下仍藏着一颗温热的心。
“每位拉米特同胞都有着悲惨的背景，但谁都不会愿意亲口陈述自己那黑暗的过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塔尔兹慢慢靠前，声音逐渐压低，此时，他只想放下上司的身份，与一个孩子交流。
“你不是我第一个遇见这类情况的人，你在痛苦、你在恐惧、你在颤抖、你在躲避。但你也愤怒，却又很无力。即便倾诉于我，换来的也只是欺骗自我的安慰罢了。如同于漫漫长夜中孤身一人，仰天长啸，等来的除了渐行渐远的回声，唯有孤寂与落魄常年伴身。”
塔尔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但也许我可以倾听其他拉米特的故事，当然也包括你。放心，你只需倾诉，而我只是作为一位旁观者而已。”
狼低头沉思些许，过去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快速运转一遍后，他终于开口道：“如果仅仅是一个安慰就足够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羔羊被扼杀于摇篮中了...”
“看来，你的过去并不怎么美好。”说完，塔尔兹随便找了块地坐在地上，同时示意狼也不用勉强自己，于是狼坐在了他身旁继续说道：
“不，我还是没法开口...”
沉默些许...
“不如这样，我确实擅长讲故事，我给你讲一个吧。从前有一只小羊，它向来都是自由自在地奔腾于草原之间，不时咀嚼些青草来享受其中的甘美。可每次当狼群袭来时，它总是会给羊群拖后腿，以致每次母羊总是叼着它奔跑，为此小羊的母亲伤透了脑筋，尽管每次小羊都在尝试独自奔跑着，可那根本无济于事。”
“羊群见它如此不争气，便都处处排挤小羊，它的母亲也对它日益冷淡，可小羊仍旧拼命奔跑着，想要早日成长起来。然而，领头的公羊找上它，除了言语中的不屑和呵斥，就只差上手抬脚了。”
“小羊迈开四肢朝远处跑去，希望摆脱领头羊及其他几头壮羊的追捕。不料，它未曾注意脚下的悬崖，一个失足便跌落下去...”
“当小羊再次从草堆里惊醒时，刚才的那一切仿佛一场噩梦般逐渐从脑海里消散。它忽地发现，自己那软乎乎的纯白棉毛，有一部分已经转变成了硬直且发灰的毛发。但它没有多想，只是期望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回到羊群身边。”
“见小羊这般模样，众羊都吓坏了，它们警告着小羊不要靠近。小羊很是困惑，随后转头望向后方，竟瞧见自己屁股那端长着的尾巴不是粗短的小圆球，而是乌黑的蓬松大扫帚。羊群在恐惧着小羊的变化，离它越来越远，边后退边鸣声警告小羊远离它们。”
“小羊并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这么要对待自己，随后它也突然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它的四肢开始长出利爪，口腔也生出尖牙;它的四肢开始变得发达，身体也正逐渐壮大;它的宽大棉袄开始紧紧向内收缩，洁白无瑕的毛发此刻逐渐被沾染成可怖的灰色。”
“小羊此刻能够感觉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饥饿感涌上心头，随后充斥全身，刺激身体里的每一处感官，每一寸肌肤，每一根血管...它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眼眶也逐渐布满血丝，但它一直尝试着抵制这份冲动，始终不敢再向羊群踏出一步。”
“羊们都吓坏了，只是不止地往后退去，那个领头羊见状便是站了出来，朝着小羊不断鸣叫，要求其离开它们。小羊听罢，虽然口中不知何时流出了唾液，但它还是抵抗着，痛苦地承受着身体内的一切变化所带来的折磨。它一直盯着羊群，透露着饥渴的眼神，却在此刻流下了混浊的泪珠。”
“最后，小羊猛地转身，背驰羊群而去，奔向夕阳落去的方向，心里只想着一句话：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那一天，羊变成了狼...”
塔尔兹突然插上话，替狼说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突然，狼用双手捂住脸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他狠狠擤了一下鼻子随后说道：“日复一日，朝晖夕阴，它一直忍受着饥寒交迫，孤身前行。”
直到最后，当它即将倒下时，狼群发现了它...
微风渐起，吹拂着狼那几缕乌黑的长发，此刻他那双有着漆黑的瞳孔且周围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住塔尔兹，眼中带着怨恨的同时似乎还伴有些许期待。
为了不让局面再次尴尬下去，狼率先将一只皮肤白暂但沾满脏泥的手摆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吧，把我整得这么难堪，害得我只能如此委屈求全自己跟你在外约见到底是为何。”
塔尔兹也停止奔跑，左手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抿嘴笑了笑随后说道:
“果然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你并不适合战斗，你的招式太过鲁莽且犹豫不决，这足以证明你根本无法让自己狠下心来挥刀向敌人。”
“但我的确杀了人...”
还没等狼说完，塔尔兹就伸手打断他的话，紧接着继续说道:
“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在思考，至少你杀不了同胞，那么凭刚才的决斗就能看出来，你并非故意杀人，而是被迫还击致使其当场死亡吧。”
这一次，狼沉默了，他微微低头望着激起漫天灰尘的沙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塔尔兹。见他不语，塔尔兹展开双手再次说道:
“拉米特的体格本就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仅仅是握下手，稍一用力就会致其骨折，更何况是用拳头呢，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狼眨了下眼，继续把目光放在塔尔兹身上，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照你这么说，拳头似乎比刀枪更加管用。”
塔尔兹听罢，只是竖起食指，嘴角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然后以同样的语气回答:
“肤浅之言，若仅是双手迎敌，那我们简直比先祖还无能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如今接近二十三世纪的元时代所创造出的新型武器，又怎能只凭握拳就可打出一片天下？这无疑于是作死。”
“我也只是想...”
不知为何，狼把话说到一半时硬是给咽了下去，沉思一会儿后，狼抬头再次说道：
“我还不够强大，连挥拳向人的勇气都做不到。所以，我还是决定离开这里。”
狼默然转身离去，却被塔尔兹再次喊住留在原地。
“假如你果真要脱离族群，那么你在这座美丽且残酷的特兰尼城又能活过多久呢？”
说到这，塔尔兹耸下肩继续大声问道：“如果连自己想做的事都感到厌恶的话，人注定只是具原地彷徨的干尸，那么你在此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只为自己而活，你是知道的。我要变强，仅此而已，其余人的生死...”
狼背对着塔尔兹，仰天长叹一番后，轻声回答道：
“我不在乎。”
“有什么话何必藏着掖着？这里唯有你我两人独处于此。没有喧嚣，没有烦恼。”
塔尔兹张开双手，缓缓踏步靠近狼，浅笑地说道：“狼本就是一种群居动物，脱离族群的独狼也只是苟活于世罢了。你又何必为此而选择离开这般难得的家，转而回到那个曾经伤害过你的繁市？”
“哪怕狼终于等来了离巢的那一天，它也懂得如何在这场自然法则中存活下去，至少它还能活着!”
见狼蓦然回首并大声朝他吼叫时，塔尔兹同样停止了前进。但他不需再向前靠近，因为他已然站在狼的面前，用他那庞大的身躯遮住了身后的光影。
塔尔兹低头看向比他矮一个头的狼，被阴影笼罩之下的他，此刻身体正在不止地颤抖，他将头弯下到接近九十度，额上的黑发披散下来遮蔽他的双眼，脸色却显得越加阴沉和痛苦。
他紧咬着牙，却不知该憎恨谁。
他想说出来，却又不敢说出来。
他回忆一切，却始终埋藏于心。
他紧闭心扉，却希望令其敞开。
他保持沉默，却因此无不愤怒。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上，狼极其敏感地跳开，见是塔尔兹干的，他那狰狞的面目立刻变得惆怅。
“很痛苦吧，狼。”
塔尔兹并没有因此而烦恼，声音反倒温和了不少，如同一位慈父正在安抚自己的孩子般温柔，即便他的声线已然混浊不清，狼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面前这位拉米特那副冰冷外表下仍藏着一颗温热的心。
“每位拉米特同胞都有着悲惨的背景，但谁都不会愿意亲口陈述自己那黑暗的过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塔尔兹慢慢靠前，声音逐渐压低，此时，他只想放下上司的身份，与一个孩子交流。
“你不是我第一个遇见这类情况的人，你在痛苦、你在恐惧、你在颤抖、你在躲避。但你也愤怒，却又很无力。即便倾诉于我，换来的也只是欺骗自我的安慰罢了。如同于漫漫长夜中孤身一人，仰天长啸，等来的除了渐行渐远的回声，唯有孤寂与落魄常年伴身。”
塔尔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但也许我可以倾听其他拉米特的故事，当然也包括你。放心，你只需倾诉，而我只是作为一位旁观者而已。”
狼低头沉思些许，过去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快速运转一遍后，他终于开口道：“如果仅仅是一个安慰就足够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羔羊被扼杀于摇篮中了...”
“看来，你的过去并不怎么美好。”说完，塔尔兹随便找了块地坐在地上，同时示意狼也不用勉强自己，于是狼坐在了他身旁继续说道：
“不，我还是没法开口...”
沉默些许...
“不如这样，我确实擅长讲故事，我给你讲一个吧。从前有一只小羊，它向来都是自由自在地奔腾于草原之间，不时咀嚼些青草来享受其中的甘美。可每次当狼群袭来时，它总是会给羊群拖后腿，以致每次母羊总是叼着它奔跑，为此小羊的母亲伤透了脑筋，尽管每次小羊都在尝试独自奔跑着，可那根本无济于事。”
“羊群见它如此不争气，便都处处排挤小羊，它的母亲也对它日益冷淡，可小羊仍旧拼命奔跑着，想要早日成长起来。然而，领头的公羊找上它，除了言语中的不屑和呵斥，就只差上手抬脚了。”
“小羊迈开四肢朝远处跑去，希望摆脱领头羊及其他几头壮羊的追捕。不料，它未曾注意脚下的悬崖，一个失足便跌落下去...”
“当小羊再次从草堆里惊醒时，刚才的那一切仿佛一场噩梦般逐渐从脑海里消散。它忽地发现，自己那软乎乎的纯白棉毛，有一部分已经转变成了硬直且发灰的毛发。但它没有多想，只是期望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回到羊群身边。”
“见小羊这般模样，众羊都吓坏了，它们警告着小羊不要靠近。小羊很是困惑，随后转头望向后方，竟瞧见自己屁股那端长着的尾巴不是粗短的小圆球，而是乌黑的蓬松大扫帚。羊群在恐惧着小羊的变化，离它越来越远，边后退边鸣声警告小羊远离它们。”
“小羊并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这么要对待自己，随后它也突然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它的四肢开始长出利爪，口腔也生出尖牙;它的四肢开始变得发达，身体也正逐渐壮大;它的宽大棉袄开始紧紧向内收缩，洁白无瑕的毛发此刻逐渐被沾染成可怖的灰色。”
“小羊此刻能够感觉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饥饿感涌上心头，随后充斥全身，刺激身体里的每一处感官，每一寸肌肤，每一根血管...它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眼眶也逐渐布满血丝，但它一直尝试着抵制这份冲动，始终不敢再向羊群踏出一步。”
“羊们都吓坏了，只是不止地往后退去，那个领头羊见状便是站了出来，朝着小羊不断鸣叫，要求其离开它们。小羊听罢，虽然口中不知何时流出了唾液，但它还是抵抗着，痛苦地承受着身体内的一切变化所带来的折磨。它一直盯着羊群，透露着饥渴的眼神，却在此刻流下了混浊的泪珠。”
“最后，小羊猛地转身，背驰羊群而去，奔向夕阳落去的方向，心里只想着一句话：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那一天，羊变成了狼...”
塔尔兹突然插上话，替狼说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突然，狼用双手捂住脸来掩盖自己的情绪，他狠狠擤了一下鼻子随后说道：“日复一日，朝晖夕阴，它一直忍受着饥寒交迫，孤身前行。”
直到最后，当它即将倒下时，狼群发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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