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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旅途中

    待伊甸和玛格丽莎转身离去,一位紫发少女从树丛中走出,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随后,她迈开脚步,沿着两人留下的脚印跟了上去。

    ......

    时间回到吸魂鬼挣脱封印之前。

    从遇见伊甸的小巷出来之后,菈娜·萝丝带着自己新收养的小猫回到家中。

    看着这间由自己亲手搭建的小木棚,少女轻叹一声,弯腰钻入其中。

    “你先在这住会吧,等我...啊,你怎么——”

    菈娜话还没说完,怀里的猫便主动跳到由破木头拼成的木桶里,扒在木桶边缘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是饿了吗?”不知为何,猫的眼神让少女想起了自己尚在人世的妹妹——她日思夜想,却又不敢相认的女孩。

    于是,这份对妹妹的思念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小猫身上,菈娜来到储物柜之前,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鱼干,送到猫的嘴边。

    “吃吧...”她现在是吸血鬼,只要有血就可以存活下去,谷物肉类这样的食物,只是她追忆过去时光的道具而已。

    可即便如此,看着自己花了很大力气才制成的鱼干消失在小猫嘴里,菈娜还是有些舍不得。

    自复活以来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在少女心中酝酿,它们伴随着吸血冲动一齐涌上脑海,她稍微恍惚了一下,就发现那只紫橘相间的小猫成了自己手上干枯的尸体。

    而自己的嘴角,还残留着温热的猫血。

    “啊!”

    菈娜尖叫着丢掉了猫的尸体,看着小猫脖子上的牙印,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突然响起了其他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就仿佛她此刻不在自己搭的小木棚里,而在人山人海的城市中心。

    少女痛苦地捂住耳朵,希望能够削弱其他人的声音,可她越是用力,那些人声就越是清楚。

    “你这该死的怪物,为什么要亵渎我女儿的尸体!”

    这是来自父亲的斥责,尽管男人从未因死而复生而恐惧自己的女儿,但菈娜依旧听到了只存在于自己幻想中的责骂。

    “不,我不是...”

    她恐惧地蹲在墙角,使劲摇晃着脑袋,试图把这些人声驱逐出自己的脑海。

    “菈妮姐姐?你为什么要蹲在这?爸爸让我过来...(小女孩的尖叫)”

    以往只存在于噩梦中的声音终于不再局限于梦境,它们宛如真实发生过一样,响彻整间木棚。

    同时肆意篡改着菈娜脑中的记忆,将那些支撑她走到现在的回忆染成紫色。

    记忆里慈祥的父亲从农民变成了一个残暴的屠夫,屠宰之余,便以家暴妻女为乐。

    即使菈娜清楚地记得父亲并不是那副模样,她也没办法阻止记忆的改变,只能绝望地看着某些东西涂抹自己的大脑。

    “别...这么做...”

    少女鼓起勇气,准备同修改自己记忆的黑手殊死一搏,但一个不速之客却带着自己的军团出现在木棚之外。

    他正是被伊甸放出来的吸魂鬼。

    在这个时间点,莉莉丝带领的吸血鬼小队尚未抵达城镇,所以镇子里并没有能够与吸魂鬼抗衡的存在。

    于是吸光人类灵魂的吸魂鬼顺应着本能来到菈娜的小窝,准备将这最后的灵魂收入自己体内。

    吸魂鬼的出现对于菈娜而言无异是件坏事她根本无力抵抗撕扯灵魂的力量,随着灵魂离去,躯体无力地倒在地上,如同一具断线的木偶。

    “?”

    因为某些原因,吸魂鬼没能拉起这具吸血鬼活尸。

    但是可怜的脑容量不允许吸魂鬼更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数次操纵无果后,他带着其余活尸离开了这里。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小猫的尸体突然抽搐了几下,从地上缓缓站起。

    长有橙黄色瞳孔的触手从猫尸内伸出,支撑着它爬向菈娜尸体。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古神的声音从猫嘴中传出,祂用触手上的眼睛打量了一会死去的少女,随后趴在尸体上,仿佛放进热水里的巧克力一样迅速融化。

    当这滩液体彻底融入少女,诡异的紫色从发梢向上蔓延,彻底僵硬的手指轻轻抽动,宛如挣扎着想要苏醒的植物人。

    等到发色完全转化为深紫,尸体睁开了眼睛。

    血红的双眼在古神的作用下化为橘黄,细小的触手时不时从眼角伸出,又很快缩回,直至依附者彻底掌握这具躯体。

    “有意思~”菈娜·萝丝,或者说娜萝斯女士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这就是人类的身体?”

    作为恩佐斯碎片和尸体结合的产物,娜萝丝同时拥有古神、玛格丽莎、小猫娜柔丝,以及血族少女菈娜·萝丝四者的记忆。

    但由于吸魂鬼的参与,她的意识完全独立于上述四者,是四者记忆融合后的产物。

    因此,娜萝丝并没有一上来就出去搞事,而是潜伏在阴影当中观察众人战斗,同时整合自己的记忆。

    而她最为关注的,便是瞬间出现在伐伊斯坦青年身边的儿童,以及某个来回搬运儿童的以撒人。

    出于对记忆提供者的好奇,娜萝丝远远地跟在两人后方,想要借助他们来完善自己的人格。

    也就有了本章开头的一幕。

    很可惜,伊甸没有注意到刻意隐匿身形的古神少女,他如往常一样一边和玛格丽莎聊天,一边照着地图的指示前进。

    沿途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雪景,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白这一种颜色。

    虽然两人不用担心大雪威胁到自己的生存,但厚实的积雪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一些被猎人遗漏的陷阱就藏在积雪之下,这些用来捕猎普通野兽的钢铁制品能够轻易夹断一个人的小腿。

    伊甸必须小心前进,才不会被它们耗掉最后的心之容器。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清楚这些陷阱的威力,主要还是因为一直走在前面的玛格丽莎。

    女孩仗着自己不怕冷的特性,当着伊甸的面在雪地里又蹦又跳,想要借此来气一气必须待在烤鸡腿旁边才不会冻死的某人。

    然后她就踩到了积蓄已久的捕兽夹。

    虽然小百变怪的身体不会感受到疼痛,但玛格丽莎依旧装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捂着狂喷鲜血的小腿躺在地上。

    “玩够了没?”伊甸用力掰开生满铁锈的捕兽夹,用力拉起女孩,“玩够了就给我起来。”

    “哎,你轻点,我腿上这么大一个口子呢。”玛格丽莎装模做样地捂住伤口,哼哼唧唧地说,“疼~”

    “这是什么我没有听过的以撒笑话吗?”伊甸一斧头砍断女孩受伤的腿,然后帮忙接了上去,“百变怪居然会喊疼?”

    “切,不想关心可以不关心,砍我腿就过分了。”玛格丽莎不爽地咬碎捕兽夹,将碎片全部吸收,“要是被别人看到怎么办,指不定就会有人把你当作正在对无辜少女下手的杀人狂呢。”

    “是是是,我杀人狂。”伊甸按了按女孩的小腿,确保接上去的部分与原本的部分严丝合缝,随即松开了抓着女孩的手,“我们离神泪瀑布还有段距离,别在这浪费太多时间。”

    玛格丽莎恋恋不舍地收回右手:“要不是某人总抱怨旅途枯燥,我才懒得玩这些无聊的游戏嘞。”

    说完,女孩从身体里扯出一个分身,让她代替自己到前面探路。

    有分身地踩雷,两人成功避开了绝大多数被雪掩埋的陷阱。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此举同样方便了跟在后面的娜萝丝,使她暴露的几率直接归零,直到大雪消停,这个数值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伊甸就这样失去了提前消除古神隐患的机会,不过对于毫不知情的两人而言,有没有这个机会其实意义不大。

    反正他们也没想过能够彻底解决古神。

    比起在恩佐斯身上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伊甸更愿意把这些时间花在神泪瀑布上。

    远处传来的轰鸣声让他明白,自己即将抵达传说中的赤领。

    但这在这之前,他得再攀爬一次神泪瀑布,再穿过一次封印巨人达斯·迈达的山峰。

    一想到那只连砍自己两刀的深渊聚合体,伊甸的心情就变得糟糕起来。

    “别担心~”玛格丽莎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安慰道,“往好的方向想,那只怪物说不定到现在也没有逃离黄金世界。”

    “我觉得你乐观得有些过头。”伊甸用力揉捏着女孩的脸颊,“那扇大门就那么开着,它再傻也不可能一直不往里走啊。”

    “唔...能不能先松手?”女孩往后退了几步,不给他继续折磨自己的机会,“那你那打算怎么办,使用神之愤怒来消灭它?”

    “先打着,打不过再用。”

    口袋里的卡牌给伊甸提供了些许安全感,让他糟糕的心情稍微回升了一些。

    “拉我上去吧。”他走到崖壁之前,仰望着这座让自己跌落一百次的山崖,“我可不想再爬一百零一次。”

    “好~”玛格丽莎熟练地从后面抱住伊甸,虽然女孩的体型让她没办法完全搂住他的腰,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起飞,“话说这才过去一两个月而已,你应该没忘掉如何爬山才对...”

    “我懒。”

    伊甸用一句话解决了女孩的疑惑,也让她加大了双手的力道。

    “信不信我给来个空中断背杀?”

    “你舍不得。”

    “......”

    在玛格丽莎的帮助下,伊甸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来到了瀑布之上,俯瞰着下方的雪景,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如果黄金世界里有你,我就不用在这座破山上浪费一整天时间啦。”

    说话间,一株奇怪的植物出现在伊甸视野当中。

    他记得这棵藤蔓,当初第一百次攀爬就是因为这东西才没能成功,如今一人一植再度相间,他又怎可能放过这家伙?

    腹部裂开的撕x怪出现在伊甸身边,对这株藤蔓喷射出炙热的硫磺火,使其从悬崖上的藤蔓姬转变为悬崖上的罪盐像。

    用眼泪打散盐像以后,伊甸只感觉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好转许多。

    “走,让我们去给死在深渊聚合体刀下的两颗心之容器报仇。”

    昏暗的天空下,伊甸再度迈开双腿,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向前奔跑。

    尽管这时候既没有夕阳,也没有金灿灿的河水,天地间更是白茫茫的一切,但这些都不能阻挡他追寻火光的步伐。

    被积雪掩埋的石头除外。

    如果没有这块该死的石头,伊甸的奔跑将是完美的,他会像故事里的老骑士那样对深渊发起冲锋并取得胜利。

    但这块石头毁了一切,当伊甸因为失衡而扑倒的时候,脸上冰冷的触感和身后银铃般的笑声让他从振奋中冷静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来不是无畏的理想主义者,相反,自己只不过是个得过且过的现代小市民。

    若不是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自己恐怕到现在都呆在那件教室里,为来年的高考忙得焦头烂额。

    “你笑得对。”伊甸翻了个身,空洞地凝视着灰白的天空,“这些天的冒险让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居然敢擅自决定他人的死活,这真可笑。”

    “哈,你在发什么神经。”

    见伊甸一脸死相,玛格丽莎强忍笑意,急切地走到他身边,把手盖在丈夫的额头上。

    “没发烧啊,难道又是因为谷底?”

    “和谷底无关。”伊甸拿开女孩的手,双眼无神地看着她,“作为历史老师,我本该客观地看待每一个历史事件,可当我真的参与其中时,却又傲慢地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没能履行对导师的承诺......”

    “你说那个糟老头?”玛格丽莎记得伊甸口中的导师,在避开车祸的时间上,她甚至登门拜访过对方,“他什么时候对你提过这种要求?”

    “有时候,行动就是最好的教导。”

    “好吧,看来那老头对你来说挺重要的。”女孩打起一只火把,“但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亡羊补牢再晚也比彻底摆烂要好,不是么?”

    “也对”伊甸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伸过来的手,“我都有你这样的老婆了,还有什么资格摆烂呢?”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没听出来就是没有。”

    “......”

    玛格丽莎不再言语,闷着头向囚禁巨人的山峰走去。

    与此同时,一颗紫头发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悬崖下探出,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行动就是最好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