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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再见

    看到杖剑后,典狱长的精神状态比之前稳定许多,她没有再对伊甸发起任何攻击,欣然同意了谈话请求。

    这很不正常,在绝大多数境况下,被深渊浸透者是没有思维能力的,他们只会像野兽那样嘶吼着发起进攻,然后像蛆虫那样死去。

    半年来,伊甸只在神祇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见过类似的情况。

    但典狱长只是一个纯种人类,既称不上特殊,也没有传奇和神祇的实力,她靠什么保持的清醒?

    看着那张和玛利亚有七八分相似,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精致面庞,伊甸比任何时候都想弄懂对方的成因。

    假如典狱长保持清醒的方法可以普及,他就不用费心费力的搜集道具,只需要在伯雷坦的传奇圈子推广这种方法,然后拉上一波传奇冲进海底即可。

    “不如我们先聊聊墙壁上的日记吧。”

    因为明白人不能一口气吃成大胖子的道理,伊甸决定循序渐进,先从一些刺激性比较低的问题问起,再慢慢扩展到关键问题。

    “日记?”典狱长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不记得我有在笔记本以外的地方写过东西。”

    “那么请问这一墙壁的字是谁刻的,房间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

    伊甸把火把插在墙边,用手扒开那些遮挡文字的苔藓。

    “是我写的...可我...”

    典狱长认出了墙上的字迹,她极力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却没找到任何相关记忆,为证明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她在身上摸索着,试图找出那本记忆中的笔记本。

    “它应该就在这里,为什么我找不到?”

    典狱长着急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有趣,但伊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终于完善了自己的猜想,只可惜故事的走向并非神庙逃亡或者黑色山脉,而是狂人日记。

    “这姑娘没救了。”

    房间里,伊甸分身悲伤地说道。

    “?”玛格丽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从我们见到典狱长到现在她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她就没救了?”

    “一个从始至终活在幻觉里,连日记都是逃出去以后又折返回来补上的,我要拿什么才能拯救这种人?”

    “幻觉?”

    “更准确的说是‘记忆断层’。”伊甸摆正姿态,表情严肃,“她的症状有点像阿兹海默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融合,既有记忆回溯,又有场景重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可能在出口处徘徊了很长时间。”

    “但你要怎么解释墙壁上的日记,那上面并没有重复的内容。”

    “很长时间不代表轮回,况且我们刚来那会她的心脏上不是插着把剑么?”

    “你是说她后来意识到自己精神不正,所以自杀啦?”

    “你等着,我给你去问问。”

    因为没法确定心口插剑是自杀,还是是某个路过的古人所为,伊甸解除房间自带的时间加速功能并回归本体,准备询问当事人对此事的看法。

    不过当事人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她急躁地翻找着自身衣服,不惜将其撕破,也要找到记忆中的笔记本。

    “找不到就算了吧。”眼看典狱长有暴走的趋势,伊甸连忙亮出杖剑,以安抚她的情绪,“话说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贯穿心脏的吗?”

    杖剑散发的光芒使得典狱长逐渐冷静,后续的问题也让她那颗单线程的深渊大脑不再思考笔记本的事情,尽管她现在衣冠不整样貌狼狈,但至少看上去是个正常人。

    “记得。”她微微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幻影杖剑,“吉瑟斯从我手里抢走了高墙之门,然后用它......”

    典狱长再一次变得茫然,明明答案就在嘴边,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用它捅穿了你的心脏?”

    “不是,他用它...用它...”

    她陷入了某种复读机状态,只会不断重复着两个单词,并且每一次重复,双手剑剑身的黑色纹路就会增多一些。

    “好吧,或许吉瑟斯没有用它弄死你,不过我猜你绝对准备用它弄死我,是这样吗?”

    伊甸见过不少纠结后暴起杀人的例子,说实话,他觉得典狱长能撑到现在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不管啥时候失去理智他都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你猜对了,艾萨克先生,作为奖励——我记得你们人类很喜欢这个词——我们将赐予你新生。”

    “我不记得我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是从哪知道的...还是说你不再是玛利亚的妹妹了?”

    因为异世同位体提过关于深渊之神的事情,伊甸很快便将典狱长的变化和那位神祇联系在一起,他猜测对方的生命形式应该类似格式塔思维或者蜂群思维。

    “我依旧是诺丽安娜·伊诺拉德姆,这点你并不需要担心,只有意志脆弱的泛信徒才会被集体的意识同化。伊甸·艾萨克,你难道不想和自己的女儿团聚吗?”

    彻底被深渊腐化以后,典狱长反而开朗许多,原本一直藏着掖着的名字也愿意说了,假如她能表现得再正常一些,不拿白天说事,伊甸或许会试着和深渊相处。

    “我还没傻到分不清本体和人格复制的程度,再者我也不相信你们能做到百分百复刻,真有那能耐伯雷坦也不会存在蛆人。”

    相比玛格丽莎这种几乎看不出差别的意识复制,深渊复制出的人格和本体可谓是天差地别,那些只会蠕动的蛆人也是一大证据。

    伊甸还没忘记自己的异世同位体临死前是什么样子,拥有以撒人之躯的自己都会被逼疯,何况没有躯体的纯粹意识。

    唯物主义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物质决定意识。

    如果承载意识的身体是混乱深渊,意识就不可能保持正常。

    “确定不再考虑一下?我的身边永远会为你留出空位。”

    “您那空位还是留给其他人吧,身为爱情保守派,我无法接受任何开后宫的行为。”

    “我可以成为她。”

    “见鬼,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搞同化那一套?合着伯雷坦的神上神是约翰·坎贝尔?”

    自从穿越到伯雷坦,伊甸就有种进怪形堆的感觉,身边一直跟着个同化能力Max的百变怪也就算了,连远在大洋底部的深渊聚合体都想要同化整个大陆。

    得亏他来得很是时候,要是再晚一点,恐怕被同化都是轻的。

    “那么,请杀死我吧。”即使请求数次被拒绝,典狱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

    “你活腻了?还是说你在酝酿另一个阴谋?”白天甘愿被放逐还可以用精神错乱解释,但典狱长自愿受死这事却没法解释,她在生前都没有尝试过自杀,死后又怎么可能接受他杀。

    “你又猜对了,艾萨克先生。”诺丽安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残酷的微笑,“房间里早已充斥着气态深渊,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听到对方这么说,伊甸下意识瞟了一眼心之容器,结果容器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多了一颗黑心。

    他依稀记得自己上次获得黑心还是在遭受恩佐斯腐化的时候,看来戈温关于“巫师”体质的推测依旧正确。

    低浓度的深渊气体不仅没能腐化圣心,反而被圣心吸收,化作伊甸前进的助力。

    要不是不擅长演戏,他都想继续装一会,等到第二颗黑心形成再和典狱长撕破脸皮。

    “还真没有。”伊甸大口呼吸,想要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将更多深渊转化为黑心,可惜典狱长没给他机会,不到一秒钟,弥漫房间的深渊便回归本体,重新成为剑身上的纹路。

    “伊甸,你身上的秘密比我们猜测得还要多,可以把它们全部说出来么?”

    诺丽安娜口中传出白天的声音,伊甸有一种错位感,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典狱长,而是被眼裂流放到其他世界的百变怪。

    深渊的思维复制终究比不上正统百变怪,否则祂完全可以从白天不设防的灵魂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穿越也好,道具也罢,那个源自小百变怪的小小百变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下次吧,如果你能比现在更进一步。”

    时间在此刻迎来停滞,伊甸放下暂停,从遗骸分身手中夺下马刀,将刀刃对准面带微笑的典狱长。

    “愿你能和玛利亚在下面团聚。”

    利刃从他手中飞出,却被一块不大的石头弹回。

    “团聚?我们会的,不过不是在地狱。”诺丽安娜用剑身接下破碎石块,微笑地看着伊甸,“她和你一样,一直拒绝加入我们,但现在我们拥有了她的妹妹,很快,阻挡我们的屏障便会不复存在。”

    “是嘛。”看到典狱长笑得这么开心,伊甸也露出一丝微笑,“要不先试试把我过了?”

    <软泥怪呕吐声>

    一张金色的稀有卡牌在他手中消散,随后,墨绿色的小软凭空出现,朝典狱长吐出两滩淤泥。

    <金属碎裂声>

    比肩传奇武器的监视者双刃瞬间被淤泥腐蚀成两块废铁,包括上面的深渊纹路,也包括与纹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深渊聚合物。

    短短几秒钟时间,小软便对腐化典狱长造成了成吨的伤害,杀伤力甚至微微高于圣光和马刀,并且做到了后者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让诺丽安娜暂时摆脱深渊。

    其实伊甸也没想到某深渊之神会把自己的核心和两把武器紧密连接在一起,他丢小软的最初目的只是解除典狱长武装,为马刀造势。

    “我...很抱歉...”

    因为时停结束得恰到好处,诺丽安娜还没来得及表演木头人,就获得了继续向下的动力,她跪在小软吐出的酸液上,眼中流淌出新的、清澈的眼泪。

    伊甸拿着马刀靠近典狱长:“告诉我流放者高墙的位置,我帮你解脱。”

    “亚尼斯半岛正西...三十海里...”

    “再见。”

    没人知道被马刀杀死的人是否具备转生的资格,但伊甸还是不愿同死者道声永别。

    就好像只要不说永别,死者就有重生的机会。

    “嗯...再见...”

    马刀精确而又迅速地刺入诺丽安娜的心脏,以普朗克时间为单位造成伤害的神器瞬间粉碎了她的存在,监视者家族的典狱长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是一具无名无姓的尸体。

    深渊借助她腐化玛利亚的企图也因此落空,因为祂没办法利用一个不存在的人。

    不过祂仍可以利用一些东西,比如一具失去活性的无名尸体。

    漆黑的睡莲在尸体背部绽放,它并不清晰,乃至有些模糊,犹如知名画家泼墨而成的油画。

    “你总能给我意料之外的惊喜。”尸体微微开口,却不再是少女优美的嗓音,“继续向我展示你的独特吧,否则你也许会死在这里。”

    嘶哑干枯的嗓音令伊甸将深渊和乌鸦联系到一起,那些黑羽毛的鸟儿也是这样嘶哑,一边飞翔一边播撒灾祸。

    但乌鸦又是具有两面性的,在一些地方它们被称为灾祸信使,在另一些地方又被冠以吉祥物的头衔。

    可能深渊也是这样,既可以源自负面情绪,也可以源自正面情绪。

    “万年以前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伊甸没有在意尸体阴翳的目光,自顾自问道,“关于你的诞生,关于他们的消亡。”

    听到他的问题,尸体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祂的声音又恢复为少女音。

    “如果你想要知道,就去海底吧,我的本体会向你全盘托出,只要你能活着离开。”

    “我会的。”伊甸擦拭着马刀上的污血,“但问题是,你是否已经做好彻底湮灭,永远无法回归本体的准备。”

    被软泥怪舔过的马刀顷刻间焕然一新,即使在昏暗无光的地下房间,它也能忠实地反射火把的光芒。

    “还是说,你乐于看到自己的存在被抹除,乐于看到自己从深渊的混沌性中解脱,乐于像她一样,以人类的身份迎来终结?”

    地下室空气的深渊含量正在逐渐攀升,伊甸却置若罔闻。

    “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论你现在是深渊聚合体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拿出坏表,将自己置于不断减速的时间当中。

    “你,是否还拥有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