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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要银

    摄山集街上绍兴酒铺的伙计王二,打从帮着老板康元撇清了妇人尸首,躲开了人命官司,便想着老板哪天给他些奖赏,让他得些银子好去花销。谁知过了四五日,康元一点没有提及这事。王二向康元哭穷,暗示康元给些钱财,康元装着没看见的样子,嘘寒问暖,假意关心王二,却丝毫没有给予钱财的意思。

    又过了几天,王二见康元仍没有动静,焦躁难耐,便到康元面前直接开口:“老爷,前些天夜里的事,还得亏我在,咱们行动迅速,才把麻烦撇干净。要是没我,这事捅到衙门那里,官差来查验,好说话的,也得酒钱、茶钱孝敬一番。碰上难缠的,少不得老爷您掉层皮,破费大把银子。现在我帮老爷省下这么多银子,老爷咋不奖赏点呢?”王二素来是个浅薄贪利的小人,见到便宜便占,且丝毫不肯吃亏,那天夜里偶然替老板做了一件大事,便以为是天大功劳,心里认定老板要给他厚报。

    谁知康元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素来极其悭吝,王二向他讨要银子,好似拿刀割下他身上的肉,顿时脸红脖子粗起来,发怒道:“你个混账玩意,吃我家的饭,拿我的工钱,帮我做件小事,就走了几步路,便想要我银子?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干了。不想干,就滚。有的是人要做这份工。”

    王二没想到康元不但不给银子,还骂他赶他滚,羞愤难当,便口无遮拦喊了起来:“你不给就不给,骂人干啥?我吃你饭、拿你钱,又不是白吃白拿的,我没给你干活?我给你打工,又不包括给你搬尸首。没有我,那天的尸首,你到哪撇清。说不定,你现在就该在牢里。哪里让你去威风?”

    康元老婆围了上来,呵斥道:“你个无赖,咋不晓得尊敬老人。对一个老人家,全无尊卑,吵吵嚷嚷,太不像话。”

    王二说:“那天我出了大力气,不给我银子就算了,还要骂我,我就不能嚷嚷了?凭啥,他个老东西为老不尊。”

    康元听王二继续嚷嚷,更为气愤:“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又不是我谋害的,你现在来敲诈我银子!给我滚!”

    王二说:“不是你谋害的,你却自己移动尸首,抛尸江滩,这也是犯罪,惹上官司,下到牢里。”

    康元说:“你有本事去告我,你也脱不了干系。”

    王二说:“我就去告你,我不怕。”

    康元说:“那你就去,看谁怕!”说着就往外推搡王二,谁想六十多岁的老头手上有劲,王二没提防,措手不及,被推倒在地,跌了半个跟头,头撞到门槛上,破了一块,鲜血直流。

    王二伸手摸了一下脑袋,血染手掌,眼睛瞬间通红,气愤至极,随手寻到一块砖头,竭力朝康元砸去,那曾想不偏不倚砸中了康元太阳穴。康元被砸后,立即倒地。他老婆赶忙上前去扶,只见康元两眼翻白,已经气绝而亡。这老妇一时没了主意,便跌坐地上,抱着尸首大声痛哭。

    王二见康元死了,吓得起身就跑。老妇的哭声引来邻里,邻里当即拿住了王二。

    邻里听老妇说,王二讨要银子不成、砸死了康元,个个义愤,骂道:“这个混蛋太可恶,先让他吃尽苦头,再送到衙门。揍死这个狗日的!”四五个邻里围上王二,一顿拳打脚踢,将王二打个半死,方才收手,抬着尸首、押着王二,去往县衙告状。

    街上众人听闻绍兴酒铺老板被伙计打死,都赶来看热闹。

    殷清一直在寻找杨氏尸首下落,找不到尸首便难以了结官司,让冯诚、易大娘牢里自在,心里一直气闷难平。这天,在街上听到绍兴酒铺老板被伙计打死,且其中有妇人尸首的信息,便想道:“这个妇人尸首,难不成就是我老婆?”连忙赶上押送王二的邻里,向王二打听妇人尸首是哪天发现的。王二倒是不再隐瞒,如实告知殷清。殷清计算一下日子,认定王二他们抛到江滩的尸首就是杨氏的,便道:“难怪我老婆的尸首一直找不到,无影无踪,原来是被你们抛到江里了。现在有了证据,冯诚他们赖不掉了!我跟你们一起告官去!”

    众人一起押着王二到了县衙。王二当即被关进牢里,第二天被上元县县令唤到堂上,询问案情。王二清楚自己死罪难逃,不用县令喊上刑,便一一如实招供。县令让王二画押了供词后,令差役打了王二三十大板,判处斩绝,来年处决,押入死牢。谁成想,王二先前被邻里打个半死,那三十大板着实厉害,进了死牢没钱买通狱卒去买药,还受到牢房里其他犯人拳脚招呼,过了三五日,竟然暴毙。

    殷清向上元县县令上告杨氏被冯诚谋害,正是王二抛尸江滩那晚,杨氏尸首就是王二抛下的,请求县令再审冯诚等,判结此案。

    此时,句容县的协助查尸行文还没到,县令因为没有尸首,难以定罪,便让殷清仍去寻找,找到尸首,再审此案。

    殷清从县衙回到摄山集,经过铁匠铺,听见里面哭天喊地,望里一看,布置起了灵堂。

    原来,铁匠何山那夜在惊恐中,从自家门前搬走了杨氏尸首,冒着风寒,将尸首扔在绍兴酒铺门前,回家后便生了寒热病,这一病多日,竟一命呜呼了。

    殷清得知何山死了,叹气道:“好好一个壮汉,这才几天就没了。世事无常啊。”

    回到家里,就只有殷宝这个小孩缩在一边,正是午饭没有着落,饿得。

    殷清顿觉些凄凉,想要口热水喝,家里也没人。这般情形,让他后悔那天逼迫杨氏自缢,现在不尴不尬,十分烦恼。

    殷清连店铺生意也不开了,整天寻找杨氏尸首下落,并无线索。

    只苦了殷宝,自从在葛家庄,以及刚回摄山集那天,吃了几顿饱饭,从此常常空腹度日,饥饿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