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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如假包换

    念义这人有个好习惯,虽然听不懂,他也不多问。

    只是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把“托尼”,做为汉语里“理发”的另一种文雅叫法,暗暗记在心里。

    范则按照这个时代,普通鞑子的发型,剪了几个不同数量的辫子出来。

    几个托尼老师站在一边,学得很认真。

    然后他们每人挑了一种,给后面的义军们剪了起来。

    也幸亏这些义军僧兵在流亡的两年里,没有时间剃头。

    虽然也只有不到一尺多长,但足够扎起辫子了,像不像,做比成样,是那么个意思就行。

    念义之前已经回来给他们做过心理建设了,但真剃成这种发型,几乎每个人的眼圈都红了。

    范则也有些感慨。

    朝鲜人,还是和尚,对剃发之事都觉得如此屈辱。

    再想想大明的一些文人,头皮痒得哟……

    唉!

    不过这些义军都很隐忍,服从性也非常好,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装腔作势。

    等这些都处理完了,一群朝鲜“流寇”义军,已经有三四分像鞑子了。

    那剩下的六七分呢?

    恐怕体格就占了六分,剩下一分是衣服。

    他们的身体,怎么说呢,如果跟后世的非洲难民比,还是强一些的。

    但绝大多数,都瘦骨嶙峋,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

    只有少数几个,虽然也瘦,但骨架很大,个子也高,如果穿好了衣服,倒是能装装样子。

    说到衣服……

    他们现在身上的,只能叫抹布条。

    之前,范则还以为念义和念直身上那套破衣服,是跟差役战斗的时候被砍破的。

    现在一看,恐怕原本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如此,那两套被砍过的衣服,都比这些人身上的强。

    也不知道他们冬天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行了,你先带着兄弟们,在这多藏几天,我想办法给你们置办一身行头。”

    “另外,让他们把胡子剪一下,别都一样的长度,形状就按照你们心里鞑子的样子来。”

    范则跟念义交待了一下,然后只身返回了鸡屎台。

    林老爹在后院打铁。

    昨天打到半夜,才打出了五把剪子,今天范则回来,又让他打斧子和长锯。

    林老爹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待在辽东,这范则可比鞑子黑心多了。

    下午的时候,范则让林佑把小石头也叫来。

    怜容把她们拉到一边,连说带比划,讲了很多。

    小石头开始的时候,皱着眉,使劲摇头。

    后来不知听到了什么,又下了决心,主动往林佑身边靠了靠,很生硬地往上贴,脸上挂着笑。

    比哭还难看。

    范则赶紧过来:“怜容,不用到这种程度,天然点就挺好,显得不太乐意才正常嘛,这样好像有点……戏太多了。”

    “你懂什么,忙你的去,去去去。”

    范则碰了个钉子,灰溜溜地走开了。

    算了,随她们闹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或许明后天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天快擦黑的时候,从村子外呼呼啦啦过来一群人。

    范则一看,反应还挺快,赶紧跟伙伴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各就各位。

    这群人抬着一大堆东西,来到林家门口。

    一个打扮得很立正的朝鲜胖墩儿,用非常标准的韩式缩脖,在门口早早拱起手来,很温和地向里面喊话。

    他的身后的人里,就有上次被邢远敲断鼻梁骨的狗腿子。

    范则等了一会儿,才给林佑递了个眼色。

    林佑出门来,跟胖墩儿交流了一会儿,才带进了屋,胖墩儿和狗腿子跟在后面。

    范则斜躺在卧榻上,枕着怜容的腿,小石头在旁边,正替他捏着肩膀。

    孙向魁和邢远站立在两边,一个笑得阴险,一个随时都会打人的样子。

    其实朝鲜这个时候,基本都是睡在地板上。

    但林老爹不习惯,凭着自己有手艺,就做了个简单的床榻放在外屋,偶尔休息的时候用。

    胖墩儿倒是识趣,从门口就跪倒在地,一路爬着过来。

    狗腿子一看,那就跟着学吧,总不能折了领导的面子。

    等来到近前,狗腿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心心念念,想要霸占的妹子,已经被女真人给抢了。

    最可气的是,女真人已经有了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还要抢他的女人,他还得过来赔罪,这真是……

    理所应当啊!

    女真大爷,那也是他能得罪的?

    胖墩儿心里,也是把狗腿子骂了个够。

    范则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孙向魁作为代言人,主动开口了。

    “问问他什么来历,干什么来的。”

    这话是跟林佑说的,而且语气很不客气,林佑也装作很惧怕的样子,在中间传起话来。

    胖墩儿不敢抬头,用颤抖的声音回道:“小人文光安,咸兴文氏子弟,前几日家奴冲撞了大清贵人,小人听闻以后,已经教训过了。”

    “今日带来稻米一石,粟米五石,番麦两石,细布五匹,绢一匹,生猪一头,母鸡二十只,公鸡五只,干肉十条,人参酒两坛,虎骨酒一坛,银十两,向贵人赔礼,还望贵人笑纳。”

    林佑听完,在手里划拉了半天,好容易把这些东西记了下来,说给孙向魁听。

    没想到孙向魁只是用女真话跟范则说了一句。

    “他说他是来送礼的。”

    “这不是废话吗?”

    范则也用女真话回应。

    本来他们可以直接说汉话交流的,但范则很谨慎。

    事实证明,他谨慎对了。

    文光安不会说汉话,但他早年在会宁,跟女真人做过贸易,至少能听出是不是女真话。

    之前他声音发抖,更多是在做姿态给“大清贵人”看,现在如果他再开口,怕是真的要发抖了。

    今天上午,文光安见到鸡屎台老村长的时候,本来是想一脚把他踢出去的。

    但他突然想起,前些天家里的狗腿子,好像说过在那边见了一伙歹人,看着像是女真人。

    文光安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便找到了茂山判官崔伊赫。

    看着崔判官一边薅着头发,一边鼻涕眼泪地哭诉,文光安知道事情是有点大了。

    老村长说的,没准是真的。

    这个狗腿子惹了大清贝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跟这群女真人能讲什么道理?

    现在那边过来,让他上门赔礼道歉。

    文光安想了想,做了两手准备。

    他不知道崔判官为什么对这伙女真人深信不疑,他有自己的判断。

    于是他先备下了足够丰厚的礼物,又召集了所有的家奴,抬着东西来了鸡屎台。

    如果这群女真人是真的,那这些礼物送去,也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如果是假的,那就直接把他们废了,挂在茂山城门口的拒马上,给这群无知的刁民都长长眼。

    本来他还想跟崔判官借点差役,但崔判官可没他这么莽。

    对崔伊赫来说,那些文书断然不会是假的,因为造假能造出这种水平的,干点啥不能吃饭,犯不上出来坑蒙拐骗。

    文光安现在也有些庆幸,还好没有直接带人过来闹事。

    而范则呢,他对礼品清单还是挺感兴趣的,就让孙向魁一件一件问,再一件一件说给他听。

    孙向魁心里不耐烦,但脸上可是谄媚到家了。

    等范则终于听清了,半天没说话,在那里盘算着什么。

    文光安脑门上的汗啪嗒啪嗒往下掉,感觉大清贵人好像不太满意。

    谁知大清贵人只是遇到了常识问题。

    范则算了半天,也算不清楚,没办法,只能用手勾勾怜容,让她俯下身子。

    “怜容,一匹布能做几件鞑子的衣裳啊?”

    他的声音很小,文光安听不见。

    怜容也明白他的顾虑,便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仔细些的话,大概够做两三件吧。”

    一股温热之风掠过耳垂,直往耳朵眼里钻,搞得范则一阵哆嗦。

    “告诉他,多送二十匹布来,再弄些皮货,咱们大军过来,要换新衣裳。”

    范则一点都不客气。

    文光安听了林佑的转述,心头都在滴血。

    黑啊,真黑啊。

    绝对是女真人,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