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踏破过往与山河的少年
红烧肉。
作为某青苏山君小道长以及某黄头老鸟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奢侈饮食。自然有其独到的做法和讲究。
君镇云自君不行撒手离去之后，研究的最多的可能不是《人间五境》的修心之法，而是这张记载着君氏帅烹猪五花的青提观不传秘闻。
君镇云此时已褪下一身道袍，摘掉高冠，来到道观正堂以东的庖屋内。
少年的手正在捏已经扔在案板上的猪五花。
“嗯，很瓷实的一百周坤，不掺水。”
庖屋墙上有很多剑尖划过的痕迹，似乎曾被反复更正。
有道是，大周境内，读书之人常常在书房内书写读书时看到的励志语录，若是用糯米灰浆与墙壁粘黏，多半有伤屋内雅观。
正当一众才子苦恼无法炫耀志之所存时，有人提出选择特制的榫卯进行刻录与家具镶嵌，若想更换励志鸡汤，再做榫卯更换便是，一时广被采用。
不过常有书法大家家中家具坍塌损坏，多是邀请好友邻里来此做客之时，客人见字欣喜，兀自拔出观赏造成的残剧罢了。
这家君氏道观中的师徒二人曾就此事有不同的见解。
。。。。。
“徒儿，取笔墨纸砚来此，我为你作诗一首，悬于正堂，从此你当仙路无忧，人间无敌。”
“师傅，观中已无纸，太贵了。”
“那便捉刀代笔，刻于你书屋墙上，以此自勉。”
“师傅，我们除了正堂，寝屋，庖屋，茅厕再无多余房间了。您说生活不过是吃喝拉撒睡五字真言。”
“哦，为师困了，你自己琢磨如何自勉吧。”
“好。”
。。。。。
于是便有了此刻洗肉抬头时看到的庖屋正对门墙壁处曾用剑尖歪歪扭扭刻下的一句话。
“今日修心无毅力，他日好猪难再觅。”
“因为我今天有红烧肉吃，所以我修心很努力。”少年欢快的哼着小调开始了烹饪。
很显然，充分必要条件和充分不必要条件少年可能还不是很了解。
烹调之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猪肉过水，炒制糖色，香料堆叠，哼哈一炒，高压焖一时辰（此猪不是凡间等闲猪，难入味也可以理解。）再炒制时入盐糖提鲜，收汁出锅便是一番美味。
但君不行在世时，曾特意留下几种特色调料与自行研磨的盐糖，比起寻常，添了许多风味，研磨中还加入了大周之外几国所特有的香辛植物。
这些植物和调料大都来自大秦，传闻秦人以读书考证为成仙之路。有下辖行省名为东方，专攻推陈出新各种食谱料理知识，东方人以每个人的食谱为毕生所学之结晶。添加的李将军沁心粉，白军师六味香油均出自此地。
“真香啊。”
此际红烧肉已被少年道长托盘盛好。精细丈量切割好的玫瑰五花肉随意堆叠在盘内却丝毫不显杂乱，方正之感满满。肉皮的颜色恰到好处，边角微微偏褐而中间朱红显亮，稍厚的一层白肉下方是被薄薄一层肥肉隔开的两瓣棕色瘦肉，多余的油脂都已被炒出，没有丝毫累赘之感。
如晶莹琥珀般透亮的红烧肉被刚出锅的热气所缠绕，倘若此时用筷子轻轻一戳，多半是会抖上几下不停，煞是可爱，若是不一直盯着，怕是一转眼都要成精跑走了罢。
道士平日里还喜欢选几朵后院的小山菊洗好点缀在盘子的边缘，把浓厚收好的汤汁浇上一圈最后再在肉上点上一点，更是食欲满满。
“蔡蔡子，吃肉了。”
“碰。”
某扇门倒下的趋势愈发加剧了。
“桀桀，该说不说，你虽然修心没学到多少，但这烧肉功夫还是继承了几分你师傅的衣钵。”
“大胆，食不言。安静吃饭。”
君镇云已经挑了好多块放在盛好饭的碗中，稍微淋些许汤汁在米饭上，筷子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吧唧吧唧吧唧。”
“对惹，关于下山除妖的事情你准备肿么弄。”某只黄头鸟的声音因为嚼着肉已经模糊不清。
“师傅曾说要做好完全准备，你永远不知道成仙和被仙杀哪个会先来到。”
“桀桀，你怎么整体师傅师傅师傅个没完。你是师宝男吗。”
“但很多话师傅都活的很有道理，他曾说我吃过的肉都没有他吃过的肉多。”
“桀桀，有没有可能是你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吃不起几次肉，而且他是因为高血糖才英年早逝的。”
“下次鸟儿只应该吃菊花，肉没必要。”
君道长已经快要吃饱了，准备断了鸟儿的食路，投喂还要受气，岂可修。
“不听不听，道士念经，我就吃最后一块。”黄头鸟儿又叼了一块缓缓飞走了。
少年把石桌收拾了一番，又开始盯着下午整备好的行囊发呆。
明明还有两日，少年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
有些慌乱，又有些兴奋。
。。。。。
三年前某日的黄昏，他也是这样，吃完君不行所做的红烧肉一并坐在道观门前的山阶上，夕阳挥手和他们说着再会。
“师傅你总在强调你快不行了。那我，到时该如何。”
少年就像从未曾离开家长出远门的孩子，叛逆是这个年纪所有的特色，但被迫将要叛逆的他对这世界还有几分惶恐，他想多问问眼前这个明明一副青年样貌就要死的男人。
“嘛。”
“就当去玩就好了，你心是无敌的，你就是无敌的，想那么多干嘛。
“可我似乎没做好准备。”
那时的君镇云坐在观前，暗自撵着道旁的小花发呆，有些出神。
“君镇云。”
“诶，师傅我在。”
“你在这里想这想那，准备七七八八的行囊，想着做好万全对策，在犹豫着现在的自己是否有面对一切的魄力，那等你出门呢，接你的马车已经走了，最好看的风景已经看不到了。”
“那你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赶上，你觉得你这次做的准备下次用上就好，就会稳妥，但到那时很多都变了，你也会有新的忧虑。你还会在门口停留，听树上麻雀叽喳，好不烦恼。”
“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
“生活，修仙，修心也是做红烧肉，我教你的秘籍从没写糖要用多少剂量，火焰的高度如何用尺衡量，每次的口味或许稍有偏差，但最好的味道是你试出来的，那会成为你记忆里最稳妥与喜爱的方式。”
本就比君镇云高了半头的青年慢慢站起，伸了个懒腰。影子随着太阳下降，在草地上无限被拉长。
“我。”
“君某。”
“一个如花似玉帅小伙。”
青年回头蹲下，仔细端详着君镇云的眸子说道：
“可不会因为一个小少年可爱就把他收做弟子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也很强。”
“即使不修仙也是如此。”
。。。。。。
少年看着行囊思虑了很久，取出那个黑包与玉佩挂在墙上，剩下的丢在一旁。
狠狠一拍石桌，以示决心。
“嘶。”
“好痛。”
“下次还敢拍你。”
作为某青苏山君小道长以及某黄头老鸟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奢侈饮食。自然有其独到的做法和讲究。
君镇云自君不行撒手离去之后，研究的最多的可能不是《人间五境》的修心之法，而是这张记载着君氏帅烹猪五花的青提观不传秘闻。
君镇云此时已褪下一身道袍，摘掉高冠，来到道观正堂以东的庖屋内。
少年的手正在捏已经扔在案板上的猪五花。
“嗯，很瓷实的一百周坤，不掺水。”
庖屋墙上有很多剑尖划过的痕迹，似乎曾被反复更正。
有道是，大周境内，读书之人常常在书房内书写读书时看到的励志语录，若是用糯米灰浆与墙壁粘黏，多半有伤屋内雅观。
正当一众才子苦恼无法炫耀志之所存时，有人提出选择特制的榫卯进行刻录与家具镶嵌，若想更换励志鸡汤，再做榫卯更换便是，一时广被采用。
不过常有书法大家家中家具坍塌损坏，多是邀请好友邻里来此做客之时，客人见字欣喜，兀自拔出观赏造成的残剧罢了。
这家君氏道观中的师徒二人曾就此事有不同的见解。
。。。。。
“徒儿，取笔墨纸砚来此，我为你作诗一首，悬于正堂，从此你当仙路无忧，人间无敌。”
“师傅，观中已无纸，太贵了。”
“那便捉刀代笔，刻于你书屋墙上，以此自勉。”
“师傅，我们除了正堂，寝屋，庖屋，茅厕再无多余房间了。您说生活不过是吃喝拉撒睡五字真言。”
“哦，为师困了，你自己琢磨如何自勉吧。”
“好。”
。。。。。
于是便有了此刻洗肉抬头时看到的庖屋正对门墙壁处曾用剑尖歪歪扭扭刻下的一句话。
“今日修心无毅力，他日好猪难再觅。”
“因为我今天有红烧肉吃，所以我修心很努力。”少年欢快的哼着小调开始了烹饪。
很显然，充分必要条件和充分不必要条件少年可能还不是很了解。
烹调之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猪肉过水，炒制糖色，香料堆叠，哼哈一炒，高压焖一时辰（此猪不是凡间等闲猪，难入味也可以理解。）再炒制时入盐糖提鲜，收汁出锅便是一番美味。
但君不行在世时，曾特意留下几种特色调料与自行研磨的盐糖，比起寻常，添了许多风味，研磨中还加入了大周之外几国所特有的香辛植物。
这些植物和调料大都来自大秦，传闻秦人以读书考证为成仙之路。有下辖行省名为东方，专攻推陈出新各种食谱料理知识，东方人以每个人的食谱为毕生所学之结晶。添加的李将军沁心粉，白军师六味香油均出自此地。
“真香啊。”
此际红烧肉已被少年道长托盘盛好。精细丈量切割好的玫瑰五花肉随意堆叠在盘内却丝毫不显杂乱，方正之感满满。肉皮的颜色恰到好处，边角微微偏褐而中间朱红显亮，稍厚的一层白肉下方是被薄薄一层肥肉隔开的两瓣棕色瘦肉，多余的油脂都已被炒出，没有丝毫累赘之感。
如晶莹琥珀般透亮的红烧肉被刚出锅的热气所缠绕，倘若此时用筷子轻轻一戳，多半是会抖上几下不停，煞是可爱，若是不一直盯着，怕是一转眼都要成精跑走了罢。
道士平日里还喜欢选几朵后院的小山菊洗好点缀在盘子的边缘，把浓厚收好的汤汁浇上一圈最后再在肉上点上一点，更是食欲满满。
“蔡蔡子，吃肉了。”
“碰。”
某扇门倒下的趋势愈发加剧了。
“桀桀，该说不说，你虽然修心没学到多少，但这烧肉功夫还是继承了几分你师傅的衣钵。”
“大胆，食不言。安静吃饭。”
君镇云已经挑了好多块放在盛好饭的碗中，稍微淋些许汤汁在米饭上，筷子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吧唧吧唧吧唧。”
“对惹，关于下山除妖的事情你准备肿么弄。”某只黄头鸟的声音因为嚼着肉已经模糊不清。
“师傅曾说要做好完全准备，你永远不知道成仙和被仙杀哪个会先来到。”
“桀桀，你怎么整体师傅师傅师傅个没完。你是师宝男吗。”
“但很多话师傅都活的很有道理，他曾说我吃过的肉都没有他吃过的肉多。”
“桀桀，有没有可能是你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吃不起几次肉，而且他是因为高血糖才英年早逝的。”
“下次鸟儿只应该吃菊花，肉没必要。”
君道长已经快要吃饱了，准备断了鸟儿的食路，投喂还要受气，岂可修。
“不听不听，道士念经，我就吃最后一块。”黄头鸟儿又叼了一块缓缓飞走了。
少年把石桌收拾了一番，又开始盯着下午整备好的行囊发呆。
明明还有两日，少年却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
有些慌乱，又有些兴奋。
。。。。。
三年前某日的黄昏，他也是这样，吃完君不行所做的红烧肉一并坐在道观门前的山阶上，夕阳挥手和他们说着再会。
“师傅你总在强调你快不行了。那我，到时该如何。”
少年就像从未曾离开家长出远门的孩子，叛逆是这个年纪所有的特色，但被迫将要叛逆的他对这世界还有几分惶恐，他想多问问眼前这个明明一副青年样貌就要死的男人。
“嘛。”
“就当去玩就好了，你心是无敌的，你就是无敌的，想那么多干嘛。
“可我似乎没做好准备。”
那时的君镇云坐在观前，暗自撵着道旁的小花发呆，有些出神。
“君镇云。”
“诶，师傅我在。”
“你在这里想这想那，准备七七八八的行囊，想着做好万全对策，在犹豫着现在的自己是否有面对一切的魄力，那等你出门呢，接你的马车已经走了，最好看的风景已经看不到了。”
“那你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赶上，你觉得你这次做的准备下次用上就好，就会稳妥，但到那时很多都变了，你也会有新的忧虑。你还会在门口停留，听树上麻雀叽喳，好不烦恼。”
“你不是爱吃红烧肉吗。”
“生活，修仙，修心也是做红烧肉，我教你的秘籍从没写糖要用多少剂量，火焰的高度如何用尺衡量，每次的口味或许稍有偏差，但最好的味道是你试出来的，那会成为你记忆里最稳妥与喜爱的方式。”
本就比君镇云高了半头的青年慢慢站起，伸了个懒腰。影子随着太阳下降，在草地上无限被拉长。
“我。”
“君某。”
“一个如花似玉帅小伙。”
青年回头蹲下，仔细端详着君镇云的眸子说道：
“可不会因为一个小少年可爱就把他收做弟子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也很强。”
“即使不修仙也是如此。”
。。。。。。
少年看着行囊思虑了很久，取出那个黑包与玉佩挂在墙上，剩下的丢在一旁。
狠狠一拍石桌，以示决心。
“嘶。”
“好痛。”
“下次还敢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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