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屈服

    “难道一字都不许改动？一事也不可商量吗？”赵构满面冰霜，目光灼灼问道。

    苗傅再次笑道：“皇上，你看现今的情势，认为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刘正彦也拱手道：“陛下不必再犹豫了，确实一字不能改，尽快抄吧。且一字都不可抄错，否则就得一直重抄，直到无错为止。如执意不肯，那我等就不得不对圣躬得罪了，到时更是悔之何及！”

    张伯奋看到赵构背于身后的手在不住颤动，此时听冯益劝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官家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赵构仰天长叹了口气，泪目颔首。于是冯益和张伯奋进了内室，将御案给抬了出来。赵构拂开诏纸，久久无法提笔。赵嬛嬛边磨墨边说道：“请九哥亲书招安之诏，久恐生变。”

    见事已至此，到了不得不屈服的境地，赵构只得于案前将那份矫诏一笔笔写成了真诏。写完署名毕，冯益又捧上御宝，赵构亲手给用上了，其间几滴泪不知不觉掉落在了大红印上。

    冯益将御笔诏书交到苗傅手里，他在火光下细看了遍，面露微笑，显甚是满意，然后交给刘正彦宣读。刘正彦大声读完后将诏书高举手中，激动地喊到：“从今以后，圣教便可以光明正大在世间立足了。大宋万岁，皇上万岁！明教万岁，教主万岁！”四个万岁一叫出，叛军们群情激奋，跟着齐喊万岁。

    赵嬛嬛拉了下驸马的手臂，问道：“这招安似乎与父皇当年招安宋江大大不同。”

    张伯奋点头道：“这是当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称得上天壤之别。那次先父招安了宋江梁山泊一伙江湖之人，他们答应放弃地盘等所有，入京加入官军，一切都奉旨行事，只要朝廷赏赐给官职俸禄即可。从此便是朝廷的人，很难再起异心。所以让他们充作征讨方腊的前锋，虽死伤惨重也只能硬扛，因为已自断了退路。而这方腊招安可狡猾得多了，他既不放弃原有地盘，更要因此扩大数倍，还要朝廷供给财帛，平时是否奉号令还得看心情。如此好比在大宋国内又出一个西夏，弄成了国中之国，只是名义上受朝廷敕封而已。”

    赵嬛嬛道：“那真是不得了，起码也是唐末那样的藩镇割据了。这哪是招安，分明是要与大宋官家分廷抗礼嘛。”

    张伯奋黯然叹息道：“所以说，宋江是真招安，方腊是假招安。名义上归附于大宋，其实是自行其事，朝廷根本无法约束。官家岂能不洞若观火，但刀已架在脖子上，为了保住江山社稷，也只能是委曲求全了。”

    赵构等他们喊完，便高声问道：“二位满意了吧？请你们即刻带领部队回到营区，约束军士，不可抢掠纵火和骚扰百姓。今夜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苗傅哈哈一笑，道：“皇上放心，我等此来目的本是兵谏，既已达到，自然不会危害百姓。不过最后还需请圣上答应三件事，我等才能放心回营！”

    “哪三件？”赵构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件，皇上需即刻派出急脚递携带诏旨召回韩家军。为防韩世忠抗旨不遵，请务必连发三道金字牌，每道间隔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苗傅第一件事说毕，张伯奋思及他来勤王之时，便设想过方腊支撑最多十天半月，金牌到时多半还在坚守，真是功败垂成。想到此处，心内无限怅惘。只见赵构痛苦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好，朕答应你，降诏让韩世忠班师。第二件呢？”

    “第二件请圣上将今夜诏书诏告天下，广贴告示为摩尼教正名，令世人皆知我教并非魔教，而是朝廷新招安的一支抗金力量。如此才能普天同庆，万民欢跃。更能一致对外，抗金有望。”刘正彦说道。

    张伯奋知道如此一来，不但使这份如同罪己诏的东西公之于众令赵构自取其辱，脸面尽失。更让天下人皆知大宋招安了明教，必将使朝廷从此难以轻易反悔，而方腊可以因此名正言顺谋求生存发展。

    “怎么样？这第二件事应不应允？”苗傅见赵构迟疑不定，便咄咄逼人问道。

    赵构如同吞下一大口苦水，强笑道：“好，第三件还有什么？”

    “第三件请官家赐予我二人免死铁券。今夜兵谏原为事非得已，本心并非谋反，而是要陛下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希望今后官家莫要因此追究问罪于我等。”苗傅道。

    这最后一件赵构最爽快答应，道：“此事易办，朕这就给你。”后来在铁券上亲书“除大逆外，余皆不论”八个字。苗刘二人不学无术，未起疑心。

    见三件事皆得应允，苗傅才放心地与刘正彦指挥叛军撤出了皇苑，并离开了宫殿。但皇宫依然被包围，想必要等赵构将三件事全部办完以后，才会将所有部队撤回御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