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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欺骗

    兄妹两人一路走去,城墙之上男子遥遥相望隔着数九寒冬透着些许惆怅,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成零星一点。

    “公子面色不好?不多久圣上就会打消赐婚的念头”季群不解。“既然已经达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为什么要派人通知谢奕,不是给自己留下把柄?”

    “有谢奕在,迟早能查出由来,他知道或不知道又如何,我还怕他不成。只是这丫头怕是今后都不想再看见我”蔡攸笑的苦涩。

    出了名的冰垛子竟然也会怜香惜玉,天下奇闻。

    季群以为自己听错了,顺口问一嘴“既如此天下女子众多,您又何必非让谢姑娘冒险做苦主?”

    蔡攸的脸色暗暗沉下去,是啊,为什么是她呢?兴许他自己也没弄个明白。

    其实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可私心却希望即使被人传出寻花问柳,风流不羁,谣言里的对方是她谢梵梵而已。

    他之所以会让谢梵梵为李师师登台献舞也是想到了会有今天,今日李师师为她解围也算还了人情,意料之中。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真的置谢梵梵不管不顾。

    谢梵梵原本以为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到谢奕,闹这么一大出,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再相逢竟是如此尴尬。

    “回家吧”谢奕没有苛责,见她情绪低落也不多语。

    “哥”哽咽的声色到底还是暴露自己没骨气,即便曾经再丢脸闹得再僵,她也还是抵不住喜欢的人一点点示好,更何况离开之后遇上很多事情都让她措手不及,像个委屈的小孩钻进他的怀抱,眼泪汪汪,谢奕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习惯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温声安抚,随后灿然一笑云淡风轻。

    熟悉的人陪伴在身边,这种久违安全感让谢梵梵一梦香甜,彼此间也没有旧事重提,仿佛不追究就好像稚童间的龃龉,不值一提。

    里面的人安稳睡下,屋子外的身影方抖了抖身上的残雪,径直回了书阁执笔案前。

    “少主可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姑娘回来就好”少年小心的放下茶盏,拨弄着灯芯。

    “何鸣,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过严厉了”谢奕眉头紧蹙,颇为自责。

    “大小姐从小由公子养大,如父如兄。这府里一应事务全有公子打理,小姐必然心生依赖也是常情。公子身为家主,也确有不得已,算不得对错。”

    “可是梵儿她——”谢奕叹气。

    “公子也不必劳神,属下想小姐对公子或许并非是男女之情,不过是懵懵懂懂孩子心性,日后自会分辨清楚。”

    “你倒是少年老成,什么时候也像个历尽沧桑的大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谢奕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都尚未琢磨的少女心事竟不如这个少年看的透彻。

    何鸣和谢梵梵也算青梅竹马,对她颇有好感又容易害羞,被谢奕这么一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说话也磕磕巴巴显得十分窘迫。谢奕不再打趣,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灯光和着月色浮在脸侧更衬得男子丰神俊逸,温暖明媚。

    福懿帝姬是看在谢奕的份儿上放过了谢梵梵,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此打消疑虑。

    “用过早膳,随我进宫一趟”谢梵梵无精打彩扒拉着碗里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荷花酥低头不语。

    谢奕知她心中不愿可奈何不主动表明心迹,退让三分,赵娴的性子哪里肯罢休。

    云归苑中厚礼增予,几番相说,谢梵梵七晕八绕笼统概括了先前得罪蔡攸事情因果,强调自己与他其实势同水火。

    “师兄见外,不过一场误会,劳烦师兄走一趟,说到底该是本宫不是,错怪了妹妹”赵娴果然听了此番话后温声细语与先前判若两人,拉着谢梵梵嘘寒问暖。

    赵娴瞬间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同她置气,毕竟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想要什么唾手可得,没凭没据仅凭一张画像追究不仅理亏反倒伤了和气,引得蔡攸厌烦,师兄妹生分。

    谈笑间内侍来报,黄门捧着沉甸甸的奁匣:蔡相知公主今日宏量,未降罪于其子,特奉上珍宝感念公主大恩。

    “拿走,教子无方,若非是他那好儿子,本宫差点委屈了自家姐妹,弄出笑话”赵娴佯装气恼,既然她那么喜欢蔡攸能不顾身份尊严死心塌地,可见这位殿下的责备无非是在人前做做样子。

    谢奕听明白了,忙递着台阶“即是误会,还望殿下息怒,微臣怎好因自己的过错使得二位生了芥蒂“谢奕毕恭毕敬,瞥了一眼谢梵梵,她赶忙应和。

    “那就打开看看吧”赵娴莞然。

    映入眼帘的是数十支翠羽环珠鎏金钗,两顶锦绣翠冠,一副百鸟朝凤点翠图卷,徐徐展开,生辉熠熠。

    “还算识礼,东西本宫收下,你且告诉他下不为例。”

    “若是蔡攸自己这般知情知趣,本宫也就不同他计较了”赵娴长吁短叹的,自顾自的欣赏,却没注意到谢奕的反应。

    大宋开国之初就已经颁布“禁铺翠”,别看区区几件饰品,耗费上万翠羽也就意味着捕杀多少生灵,期间还有人力,物力,财力不计其数。

    福懿公主丝毫不觉,左顾右眄地把玩“这次成色倒是不错”。

    “殿下那里莫非还有?”谢奕心中一紧

    “蔡京惯会奉承,前前后后倒是送来不少”赵娴以为他觉着好看,甚至想着不如送一些给谢梵梵做个人情,便大大方方摆了出来任她挑选。

    满目皆翠,穷奢极欲。

    谢梵梵婉言辞谢,她不是不知永庆公主曾经为何被被太祖训斥,如今赵娴收下此等恶业官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数量过于庞大,可能连官家都未曾想到。

    然而更让谢奕担心的是如今荒年,衢州灾情严重,饿殍满地,所以宫中节省用度,连筵席的规格都降了档次。

    蔡氏一族负责赈济灾民,要是些零星的龌龊账也就罢了,如此巨额开支除去薪酬从何处而来,更奇怪的是如此厚礼赠与公主究竟有何图谋。

    离宫前谢梵梵特地去了贵妃宫中谢过李师师。原来所谓的蓝颜就是官家,这么一想真不知道蔡攸到底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离开宫门,谢奕愁眉不展。

    “哥哥既然忧心忡忡,刚才为何不直接告诉公主?”

    “她向来心气高听不进忠告,若说的太明白反倒惹她不快打草惊蛇”谢奕敛目沉思。

    回了府,谢梵梵按照兄长的指示凭着过人的记忆一笔一划描摹那些点翠物什的模样。

    “不错,笔法熟稔,材质和工艺都记录详细,看来这段日子还是有长进”谢奕微微笑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谢梵梵心里跟抹了蜜一样,只要能帮到兄长她从来不在乎付出多少辛苦,正如她的记忆力和画工都是当时陪着哥哥走南闯北四处征战时磨炼的技能,而这些练成今天的水平不是手指摩擦画笔磨出血和练习时用脑过度甚至晕厥那么简单。

    何鸣按谢奕的吩咐照着样式暗中寻访,方知十里开外一间手工作坊,专门为达官贵人一些见不得光的奢侈物提供买卖销路,搭建桥梁赚取差价。而用于购置的大批银两究竟从何而来尚需详查,如果真的是来路不明的钱帛,数目不小又如何做到瞒天过海在众目睽睽下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