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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真相

    夜色沉寂,几声秋蝉簌簌作响。

    隔着重屏叠掩,树影婆娑里,零星灯火在纸糊的面下闪着微弱的光。

    谢梵梵轻微微撩拨开一簇叶片,管中窥豹。

    只见的几名侍女搀扶一身形婉约的女子往殿中前行“夫人小心,热水与香丸均已备好,请夫人移步”说着便简直紫衣女子柔柔应了声,隔着老远不甚清楚。

    趁人不备,她轻功一闪,直接奔向那丫鬟所指的浴池后院躲藏在假山口,偏偏这时候一直面相凶恶,眼珠闪着绿光的黑猫从草丛里蹭的一声窜出来,向谢梵梵扑咬过去,一转身的避让惊动了来人,这些婢女分分侧目警醒,“什么人”说着纷纷拿起匕首,准备战斗,步步走近假山后。

    谢梵梵没想到这些半丸子遮面装的女子竟然个个身怀绝技,都是一等一都高手,凭自己根本无力招架。

    眼看就要被发现,谢梵梵准备后撤,谁知一只胖虎虎的橘猫摇头摆尾慵懒的与她大眼瞪小眼,似有所感应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原来是夫人的爱宠”那些人松了一口气,四处望了望放下手中的利器。

    “行了,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紫衣女子声色倦怠面色不悦。

    “可是夫人,老爷要我们保护您的安全”

    “安全,还有比这密不透风的地方吗?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你们心里清楚”

    侍女还希望再说什么,被女人一个犀利的眼神退却,毕竟是蔡相爷的心尖宠,不好得罪,便勉为其难由她去。

    “属下明白了,若有需要,属下随时效力”说完纷纷行礼整齐散去。

    “出来吧”原来女子早已知晓假山之后藏有人。

    谢梵梵闻声腿有些迈不开,纵使隔了数年,她绝不会忘记她的音色,心头颤动整个人呆立着。

    “不肯自己出来那可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说着女人抱着走近她的胖橘猫爱惜的摸摸脑袋,挠痒痒“唉!小年糕,你又胖了许多”猫咪似乎能感知她的意思傲娇甩脸子。

    谢梵梵慢慢吞吞的出现在她面前。“还是个小姑娘嘛”女人有些诧异“走近些,让我瞧瞧”

    谢梵梵听话的过去,到了边上她实在忍不住喊了声“娘”,她不会认错,就算岁月转了几遭,青丝染了华发,细微的纹路缀在她眼角,她也依旧认得出那是自己的身生母亲——叶心。

    “小小年纪怎么一进来就乱认亲,我呀虽然名义上的夫人可我不喜相爷呀,你这攀亲戚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叶心打量了一下,瞧个仔细,母女之间总是能有一些超乎自然的情感共振,她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空缺,随即目光倏地放大,有些不敢相信“姑娘今年多大?”

    “我五岁走失,如今算来十三年过去了”

    “十八”叶心想了想,脚步不自觉上前,手一滑,橘猫顺势一摔狼狈怨愤的瞪着谢梵梵。

    “娘亲,我是念念呀”谢梵梵马上就松开颈部肩带,将自己的胎记露了出来。“您看”云纹一般都印记是眼前的女人朝朝暮暮思了千万次的眷恋。

    “你真的是念儿,我找了十三年的孩子”她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双手颤抖的反复抚摸着她的脸,似乎在看她又似乎透过她还能看见另一个人。“这眉眼,这鼻子像极了你父”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将谢梵梵越拥越紧,谢梵梵回报着她“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您——”

    她一边擦拭着泪一边兴奋的声音都在抖“傻瓜,娘找了你这么多年,佛祖保佑,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我儿”说着吻了吻谢梵梵的脸,手不停的摸着生怕这是梦,醒了又会失去。

    这温馨还未持续多久,大橘猫不甘自己被冷落,硬是发疯打滚跑了出去,守门的人以为里面怎么了又将那群侍女引了过来。

    叶心心里一惊赶紧让谢梵梵跑,确实早已被团团围住,她心凉了半截本能将人护在身后。

    而学士府中,谢梵梵久不回家,仆从皆不知其踪迹,乌泱泱跪了一片,个个俯首大气都不敢出。

    “一帮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就活生生消失在你们眼前?”他怒不可遏亲自拿着鞭笞,一顿猛抽,那小厮从未见他如此抓狂直接昏死过去,血肉模糊,蔡攸挨个审问直到把她今日行踪一五一十的弄个清楚明白,惊的倒抽一口凉气。

    “来人,把这几个多嘴的婢子拖下去,杖毙”

    “救命啊,少爷饶命,奴们真的不是有意的,还请家主放我们一条生路啊”几个人不约而同跪在地上把头皮都磕破了也无济于事。蔡攸无视她们都哭闹和撕心裂肺的挣扎“蔡攸,你心狠手辣,你不得好死,会遭报应的”

    他冷冷嗤笑,报应?若是让谢梵梵知道了过去才是真真正正的报应,他早就不知道从鬼门关里爬了多少回,还在乎这几条贱命。

    蔡攸带着一拨人拿着剑就冲向蔡京府邸,门头见这阵势吓的赶紧禀报蔡京。

    “相爷不好了,大公子带着人马来势汹汹,不知作何”

    蔡京刚才听人禀报漪园进了刺客,正赶上去瞧瞧,这小子就兴师动众的过来,怕不是串通好的。

    他蹭的从椅子站起,随这小厮往前门去,见着一身玄色长袍的人往里头冲,厉声厉色“竖子,你想干什么?”

    “哦,许久未见父亲,心中挂念”

    “放屁,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请父亲大人网开一面”

    “大半夜的派人闯入自己父亲的后院,还带了这么多人手,你也是狂悖至极,不怕遭人非议。”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纵有心管怕是也无力”蔡攸没时间和他废话“人在哪?”

    “那小丫头看来对你很重要?”

    “你若敢伤她,休怪我翻脸”

    僵持不下,忽有人匆匆来报“相爷,夫人她——”

    “怎么了”蔡京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遮掩“快说”

    “暗卫本以将那刺客围住,无奈夫人不知何故竟然以死相护,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恐伤了夫人”

    他颤巍巍的回禀。

    “一群废物”蔡京说着就往漪园赶去,蔡攸紧随其后。

    大老远就看见紫衣女子将簪子抵在脖子动脉之上,只要往里头深入,随时可能毙命。

    “心儿,你这是做什么”蔡京心急如焚,好言相劝。

    “相爷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手”

    “好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先放心下”大名鼎鼎,杀伐果断的蔡京竟然也有受人狎制的时候,蔡攸冷嗤一声,倍感薄凉。

    “放了这姑娘”

    “不瞒父亲,这丫头是儿子的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是血洗相府都在所不惜”说着作势仔细瞧了瞧手中的剑。

    这剑不同寻常,竟然有龙纹,每一只镶嵌的龙珠炯炯有神,张着爪牙要把眼前贼逆撕扯咬碎般狠厉,剑气摄人。

    蔡京一见这把剑,心中大约也有了底,蔡攸平日用扇,如今换上这把剑可想而知这丫头在他心中的分量。

    早就听赵娴说过这女孩的身世,如今见叶心举止反常,心里早已盖棺定论,这人是不放也得放了。

    只可惜她是余风的孽障,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更何况如今叶心藏在这的消息已经被她知晓,若是被皇帝知道,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窝藏余孽也就罢了,何况叶心与皇帝的前尘旧怨,牵扯极深,欺君之罪在劫难逃。

    放她,谢奕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不放,蔡攸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左右两难,索性孤注一掷。

    他嘴角微微一扯,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除了夫人,其余者,杀”

    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既然怎样都是死局,不破不立。

    一群人蜂蛹而至,人海之战,双方交战,四方门紧闭,弓箭手齐齐准备,从上之下无数羽箭乱入园中,整个草地,屋射密密麻麻,刺猬一般。

    蔡攸长剑破风,内力深厚,一面抵挡,一面奋不顾身以最快的速度挡在谢梵梵身前,背水一战。

    两人并肩,把背后交给对方,与生俱来的默契让叶心都为之震动。

    叶夫人早年随军,身怀绝技,使得一手好软剑,舞动的剑甲环绕在女儿身侧为他们开路。

    双方激战,异常惨烈,飞溅的血肉,烧焦的气味,墙壁之上斑驳累累,满地尸体。

    谢梵梵后悔了,这些人都是因为她才会枉死,她没有想过自己一时的冲动酿成大祸。

    蔡京是铁了心要杀谢梵梵,连同亲儿子也不放过,只可惜他想灭口,有人可不同意,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批人,军旅之风直直杀入,将蔡京的人手铲除的片甲不留。

    “谢奕?”蔡京一阵惊呼。

    “我这相府是真热闹,既如此,老夫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他字字狠绝,没有一丝犹豫。

    “下地狱,你怕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谢奕觉得好笑,屋檐之上手一挥,大批人马冲入,破门而入,断垣残壁里暗无天日的昏沉和厮杀,只袅袅一瞬,一切戛然而止。

    “你滥用私权,陛下不会放过你的”蔡京被人摁住,刀架在脖子上还不认输。

    “死鸭子嘴硬,你且看看自己的罪过,若是被圣上知道,想考虑考虑自己的脑袋吧”

    谢奕状若无奈摇摇头,随口对身边的人说道“蔡大人豢养东瀛倭兵为祸一方,本候与蔡学士为国效力,已将贼人就地正法,至于相国大人如何处置,听凭圣意裁决”

    那人收到任务离开后。谢奕复又轻功飞下,走到谢梵梵跟前,为她擦拭着血污,看了看紫衣女子恭恭敬敬跪下拜见,道一声“师娘”

    这一声尽了辛酸苦楚,十三年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是在夜间被噩梦惊醒,师父战死沙场,父亲撒手人寰,而梵梵和师娘被敌人掳走,自己却无能为力,所以他疯了一样修书习武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们。

    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如今再见故人又是另一番景象,好在,此后他们再聚,这一次不会在放手了。

    “护送夫人和小姐离开”

    “慢着,梵梵是我蔡攸的夫人,凭什么和你离开?”

    “就凭我是她兄长,就不可能坐视她与杀父仇人共度一生”

    “你说什么?”

    “念念,为兄本不想告诉你,但是到如今不得不说——”

    “谢奕!”

    “怎么,蔡大学士怕了不成,当年你为了取得蔡京的信任,献计策于他,让他与高俅合谋,杀人夺妻。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谢奕越是眼底的怒意越盛“不然,就凭你那低贱的庶子身份,和你那家境破败又失去恩宠的母亲,你拿什么坐上蔡家世子的位置”

    “怎么会,那时居安他在我进府时并没有过得多好,并非像兄长所言”

    “那是因为蔡京失信没有给他应得的,碰上他第二个孩子出生,哪里有他蔡居安的位置,他便做的更绝——”

    “你住口,念念你过来,到我身边来,别信他,他在骗你”蔡攸满身血痕,头发散乱,眼里红的骇人,血色涌动,痴绝恐惧到极点,颤巍巍走近她从未有过乞怜的目光直直望着。

    “他亲手将自己的兄弟掐死在襁褓里”

    “够了!”

    他拼命的向谢梵梵解释,重复一遍又一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蔡攸觉得天塌了,这样拙劣不堪的自己她如何能接受,但是他不能失去,她是他此生唯一,也是他仅有的救赎。

    蔡攸不想再这样被动,冲上去一把抓住谢梵梵的手就要离开。却被她死命的挣脱。

    她不傻,她希望谢奕说的是假话,她想相信蔡攸,可是,可是童年的回忆里确实如此,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是夭折了,那么她便是唯一一个亲眼目睹的人。

    “怎么了,念念,你也同他们一样怀疑我吗?”蔡攸眉头皱的紧,脸色铁青“先跟我回去”

    “蔡攸!,我哥说的没错。”她眼角泪不停地滑落,面对蔡攸的不可置信的样子“那天,我因为好奇去看弟弟,结果来了人我就躲在衣柜里,母亲说不让我乱跑,我怕她责怪,就没有出声”她越说越艰难,声音沙哑,“我以为你只是抱一抱弟弟根本没注意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来也是那天婴儿再也没有啼哭过,紧接着相府就挂上了白绫。蔡京病重,膝下唯有你能主事,很快荣升世子。”谢梵梵喉咙艰难哽咽,酸痛刺麻感袭遍全身“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竟然会是你……”她别过脸不愿再看向他。

    谢梵梵脑袋嗡嗡,呼吸也变得急促脆弱。

    她不傻,若非父亲被定罪,蔡京使了手段,自己和母亲怎么可能从刑场逃脱,安然无恙住在相府,后来她落入冰湖被救起为何蔡攸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去往滇南,如果蔡京没有在西夏一战做手脚又为何要置她于死地,真相大白压垮了她柔弱的身躯。

    这些天的异常,母亲生生站在眼前,蔡攸的遮掩和蔡京的追杀。一切的一切就像无数巨石沉重压垒在心头,她真的快崩溃了,人变得轻飘飘的,眼前许许多多的重影。

    泪已经打湿了衣襟,晕开一圈又一圈水渍,谢梵梵的脸上布满泪痕,她一个没站稳,被身后之人接住,身子颤抖。

    “居安,我再问你一次,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她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还是忍不住再一次确认,然而这这一回她的心真的死了。

    蔡攸依旧矢口否认,无疑让谢梵梵更为失望。“事到如今,还打算瞒着我”,她声泪俱下,上气不接下气,胸闷绞痛。

    她像失去知觉样被谢奕连牵带拽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