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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与刀

    不觉间天已经黑了,林萧来到院子里,眯着眼望向城墙上的月塔。

    月塔虽以月为名,却强光刺眼,几乎不可直视,只一座便可照亮数里城墙。

    若在战时夜晚,月塔会被嵌进城墙外的凹陷处,到时城外亮如白昼,而从城外望向城头,却只能瞧见白茫茫一片,摸不清墙头上的虚实。

    刺眼的强光下,高耸的城墙墙格外苍白,它脚下的贫民区则笼罩在巨大的黑幕之中。

    “啧!出息了啊,你去惹事的时候,咋没顺手把那山给平了呢?”老马头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把矮凳子上,黑色的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若不是他口里喷出的烟雾,几乎就瞧不见人影。

    橘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边,蹭的一下扑向了那支烟杆。

    似乎有风声响起。

    老马头手里一轻,等看清那道黄光消失的方向,他突然间神色大变,赶紧起身追了过去。“你回来!”

    林萧看着满院子乱窜的老人与猫,心情却是极好,很久没看到橘猫这么有活力了。

    虽然,老马头肯定不这么想,那只讨厌烟雾的胖猫……大概什么都没想。

    橘猫的识海受到了重创,大概就是因此,它平时的表现就像一只普通的家猫,吃了就睡,如果补充的妖丹够多,它偶尔也会玩心大起,传说中强大生物的智慧?真看不出来。

    不过仅仅只是共生的特性,也让林萧收益良多,因此他不仅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远超同阶,还拥有了一些神异的能力。

    轰!

    一段院墙忽然垮塌,橘猫惹了祸,丢下了烟杆就跑。

    院子外依旧安静,也不见附近的邻居出来抱怨,更邪门的是,那处垮塌的土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高,老马头捡起烟杆的功夫,院墙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林萧早已习惯,老宅里的动静似乎从来都传不出院子,这里的一砖一瓦,也都有着诡异的恢复能力。

    总之不管院子里如何闹腾,人在外面是看不到,也听不见的。

    啪!

    一颗石子从院子外飞来,落地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响,就突兀的消失掉了。

    林萧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贫民窟的建筑在内城的映射下成了剪影,周围黑黢黢一片。

    他走到墙边,把半个身子靠在土墙上面,这才看清院外的黑暗里藏着个人。

    “搞定了?”林萧双手一撑,轻松的跨坐在土墙上面。

    “嗯。”那人似乎点了下头,“我办事,能出什么岔子?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啊,要是被人瞧见,我可就惨了。”

    几句话的功夫,林萧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朝前方那个微胖的身影招了招手,“不进来坐会儿?”

    “免了!东西放在那儿了。”那人指了指老宅的门口,“林麟那小子多半是废了,你倒是痛快,可我们就惨了,各家都怕触了霉头,严禁子弟出门,我再不走,恐怕就得挨板子了。”

    说完话,那人转身就走,一边走,嘴里还念叨着:“林家人都不敢进祖宅,你让我进?咱们就这么丁点交情,你想害死我吗……”

    林萧从墙上下来,走到院子门口,从门外的台阶上捡起一个小小的包裹。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接着就有火光把贫民区照亮,那是一队队举着火把的军士,骑着马,穿梭在狭窄的巷子里。

    砸门声与痛呼声,惊醒了外城的夜。

    ……

    “使者大人,事情已安排妥当,到时我桓城四家的入围者定会杀死林萧,为帝子夺回剑佩!”

    林三爷说着,朝白帝城的方向深深地作了一辑。

    “剑佩是剑佩,林萧是林萧。”白帝城的使者轻轻的哼了一声,“你林家要清理门户,与帝子何干?”

    “是,自然与帝子无关。是那贼子伤了我儿,林青齐复仇心切,这才命人教训,失手杀了那厮。”林青齐躬身说道。

    使者点头,突然间他双耳微动,神色一肃,倏然间跃上半空,没入了夜色当中。

    林三爷眼前一花,就不见了使者身影,隐约间只听见雷声震震,由近及远,消失在了城北某处。

    使者御空而行,很快便到了外城,在一处偏僻的街角落下身形,刚一落地,他便朝街角一辑到地。“吴瞑拜见帝子!”

    前方停着一辆看似寻常的马车,车旁站着一位白衣剑侍,此人神色冷漠,浑身透出刺人的锋利之气,似乎这剑侍本身,就是一把剑。

    使者能御空而行,必然是观海境的强者,可在这剑侍面前,他竟不敢直视其双眼,更不敢把目光前移,看向那辆马车。

    夜风徐徐,吹动着街边的草木,却吹不动马车的车帘,连方圆数丈之内,都无一粒灰尘扬起。

    半晌,马车内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乐山兄近来可好?”

    使者把头压的更低了一些,“回帝子,北卫那边最近出了些乱子,乐山帝子前去镇守,目前或正与妖族交锋。”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同是帝子,一位正与妖族浴血厮杀,另一位却在这后方桓城,为难他一个小小的春围使者,说出去,眼前这位的脸上,怕是不会好看。

    不过马车上的少年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乐山兄身在北卫,还操心着别人的家事,确实辛苦得很,只是这手段实在是,算不得光彩。”

    使者涨红了脸,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帝子误会了,既然是林家自己的家事,乐山帝子怎会插手其中。”

    “呵!”

    马车内轻笑声响起,白衣剑侍目光一凛,右手扶上了腰间的剑柄。

    使者只觉心里“咯噔”一声,暗恼自己糊涂,马车里这位帝子,可是听不得半句假话的!

    “帝子勿怪,小人一时说顺嘴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慌忙补救道:“乐山帝子只令我取回剑佩,却是小人心怀私愤,暗示那林家人除掉林萧。”

    马车内传来呲的一声冷笑,“姬乐山说的什么,你自己清楚,他拉拢麾下我不管,那新晋帝子也与我无关,只是我白帝城,还是要脸皮的!”

    使者冷汗直流,只差没把脸埋进地里了。

    “你走吧!”马车缓缓调转方向,那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收回剑佩,已是我白帝城欠了那林家嫡子,听懂了吗?”

    使者诺诺连声,直到马车行远,他这才深深一辑,倒退着走了两步,回身赶往内城。

    夜幕笼罩,远处的内城石楼上挂着一排排的灯笼,身后的城墙也在月塔照射之下,只有这外城的贫民区,夹在一大片暗黑之中,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地面上的白色石子排成了绵延的长线,指引着道路的方向,使者快走了几步,只觉心中烦闷,于是他腾身而起,打算御空直奔林府,了结了这档子烂事。

    可不等他跃起半丈,就见天空忽现密密麻麻的一片剑影,忙定住身形。

    就在这一刹,刺眼的刀光划破黑暗,没入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