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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狐

    一声长长的凄厉哨声划破夜空,久久不断,惊醒了梦中诸人,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司徒门火烛纷纷亮起,众弟子穿衣摸剑,惊慌失措冲到院内,四处张望,寻找哨声传来的源头。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面面相觑,讶然用眼神互相询问。

    莫惹我站在屋顶上,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具慢慢戴在脸上。

    今夜无月,漆黑如墨,他一身黑衣,融于夜色之中,若非目力极佳之人,很难看到屋顶有人。

    虽然众弟子点上火烛,但是火光耀目,晃花人眼,与通常所谓灯下黑的道理相似,反倒让人看不见远处,只看得见眼前。

    这面具自带萤光,黑暗中发出诡异的绿芒,显现出上面的花纹。

    “那是什么?”有眼尖的发现屋顶上的异状,抬手指向那里,众人循着方向望去,不禁吓了一跳。

    乍一看是半空中悬浮着一个狰狞的发着绿光的兽面,定睛细看,才看到下面那条模糊的黑影,原来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那面具上印着的图案是一只似龙非龙的怪兽,怒目圆睁,张开的大口中衔着一把宝剑,有识得此兽的人不由惊呼:“睚眦兽!”

    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有人想起来,喜欢戴睚眦兽面具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多年前被正道人士联合剿灭的名为罗刹门的杀手世家中最心狠手辣的那个。

    听说过罗刹门的人都知道,这个组织的人不讲道义,不择手段,不问是非,只认钱。一个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是他们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照杀不误,完全就是没有人性的魔鬼转世。

    其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那一个,没有知道他的本名,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他每次取人性命之时,脸上都戴着一个睚眦兽面具,所以人们都叫他睚眦夺命兽。

    听说他七岁就开始杀人,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亲妹子。

    罗刹门中人,从小便开始接受变态的杀人训练。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就不能有半点人性,因为任何心慈手软的犹豫,都可能成为自己绊脚石,给对手以可乘之机和反击的机会,从而要了自己的命。

    所以,在罗刹门接受杀手训练的第一步,就是亲手杀掉一个自己的血肉至亲,斩断人性中最容易让人产生动摇的根。

    试想连自己最亲的人都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人能让他们犹豫?在亲手杀了自己亲人的那一刻,这些人就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把滴着血会行走的杀人刀。

    罗刹门内那些天生资质差不中用,没有成为杀手潜质的人,都被这样无情地牺牲掉了,没有机会活到长大的那天。

    她或者他们生在罗刹门唯一的意义,就是成为培养杀人工具断情绝爱的靶子。

    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自己才能活着,这是每个罗刹门人从小便深刻在骨子里的人生信条。

    那个睚眦夺命兽,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罗刹门中的佼佼者,不仅杀人不眨眼,性格更是人如其名,睚眦必报,只要不小心得罪了他,天涯海角也必会被他追杀到底。

    他与同门中其他杀手不一样,别人是为了钱杀人,很多时候他杀人不为赏金,只为泄愤,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态到如此地步,这一点也比其他同门杀手更加可怕。

    所以就算此人已消声匿迹多年,一提起他的名号,还会令天下人心有余悸,瑟瑟发抖。

    只是那个追魂罗刹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这个他专属的标志性面具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有人假冒的?如果是假冒的,这个人半夜三更来司徒门又意欲何为?

    司徒门众人心中不约而同都闪过一堆疑问。

    正在这时,得到门下弟子禀报的司徒悔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事实上他才回来不久,传讯弟子进门时,他刚把夜行衣脱下来藏好,上床躺下装睡。

    妻女睡得很香,连他什么时候出去又返回都不知道。

    入夜后他熄了烛火后假装睡着,等妻女都睡了才悄悄起身换上夜行衣,无声无息地开门出去办事的,回来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司徒氏是寻常女子,并不是仙门中人,所以司徒悔想瞒过她自然是轻而易举。之所以没有跟她商量,是怕一向胆小的女人听了会阻止他。

    自从产生了那个反常的念头,司徒悔像着了魔一般自己竟控制不住自己,仿佛脑子里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他,这个一向遵守规则的人竟一发不可收拾地想把那个不正大光明的想法付诸行动。

    莫家酒庄有一缸名惑神的至尊好酒。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惑神二字便像钉子一般钉进司徒悔的脑袋里,再也挥之不去,仿佛冥冥之中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似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整天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它。一直到把它拿到手里,无着落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很诡异的落了地。

    司徒悔不知道,开封后的惑神,不似其他的花雕颜色偏暗,而是颜色殷红,看上去如刚流出来的人的鲜血一般。

    此时外面的喧嚣也吵醒了熟睡的司徒夫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害怕地起身披衣抱起开始哭闹的孩子安抚着。

    司徒悔走到门外,顺着弟子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张狰狞的兽面在夜色中显得尤为醒目,惊得他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寒毛乍起。

    就算心中也有几分害怕,看着门下弟子见他出来有了主心骨一般,脸上惊惶之色稍安,脚下慢慢移动,聚拢在自己周围,他也不能让心里的恐惧流露出来,一门之主的气势咬牙也得端起来。

    想到这里,司徒悔稳住心神,干咳了一声,拱手朗声道:“这位仙友深夜驾临我司徒门不知有何见教,司徒悔怠慢了,还请仙友屈尊移驾到内堂,让在下好生招待一下。”

    屋顶之人正是莫惹我。

    见司徒悔出来,看身形正是方才一路追踪之人。莫惹我懒得废话,努力压制心中的魔性,想着如果他把酒还来,帐便只记在他一人头上。如果抵赖,今晚就大开杀戒,让司徒门血流成河。

    想到这里,莫惹我盯着司徒悔,沉声一个字一个字道:“把——酒——还——来!”

    司徒门众一听,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在场听懂的只有司徒悔一人。

    原来是失主找上门来了,好快啊。

    司徒悔微感诧异,可他又怎么能当众承认?堂堂一门之主竟成了宵小之辈,别说门众会看不起自己,传扬出去,以后仙门百家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否认到底。

    因为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而且他天真地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假冒的,并不是真正的那个传说中的睚眦夺命兽。且不说听传闻那个人早就被正道人士剿除了,就算没死,而且怎么想与酒庄扯不上关系吧。

    再说,那坛酒再好也不过是一坛酒而已,无凭无据的,只要自己死不承认,还能怎样?

    何况他藏的酒,别人就是掘地三尺也绝对找不到。他用了法术入地无踪,这是他独门的障眼法,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就算走到那个藏酒之处,也只能看到那棵树而已。

    就连酒的气味也被他抹得干干净净,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找得到。

    就算他死了,他所施的法术也能维持几天才会消散,何况,为了一坛酒,不至于让他以命相抵吧。

    为了保全一世英名,坚决不能承认。

    想到这里,司徒悔打了个哈哈,装傻道:“仙友说的什么话,在下听不懂,还请明示。”

    莫惹我见他抵赖,心中的魔兽探出一只爪子,扒着囚笼门,蠢蠢欲动。

    他循着惑神特有的味道一路追踪到此,突然间那味道在进入司徒门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怎么能不又怒又急。

    “我说,把酒还来!”莫惹我提高声音,再次说道。

    “你们谁拿了这位仙友的酒了吗?”司徒悔索性装傻到底,环视周围众弟子,假意问道。

    “我司徒门怎么会做这等事,阁下找错地方了吧?”一弟子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深更半夜的,上门讨酒,扰人清梦,想讹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司徒门虽穷,还不至于做出偷酒这等下作之事!”一弟子忿忿而又正气凛然地说道。

    听闻此言,司徒悔心虚无比,脸上强作镇定。门下弟子的话让他再次坚定了绝对不能承认的决心。

    “我再说一遍,还是不还?”莫惹我冷声问道。他一向话少,而且没什么耐性,让他与人争辩,还不如直接拿剑杀人痛快。

    此时,他心中的魔兽已然探出半个身子,一半笼内,一半笼外。

    “阁下到底是什么来路,报上名来,敢一个人来我司徒门撒野,胆子不小啊!”另一名弟子很英勇地不知死活高声叫嚣。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莫惹我,心中那头魔兽再也关不住,撞破理智之笼脱困而出,控制了莫惹我。

    只见他一抬手,方才站在司徒悔身边叫嚣最大声的那名弟子突然间用双手捂住喉咙,眼睛向外突出,张大了嘴,口中呵呵有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着众人脸上嘻笑的表情转为惊恐,那人嘴角流出一条血丝,眼睛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旁边的人回过神来,蹲下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一探鼻息,已然气绝身亡。

    这是用的什么招式,能杀人于无形,更可怕的是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

    这下杀一儆百,司徒门下众人再也不敢轻敌,打起十倍精神,神色凝重,纷纷将手中的剑尖对准屋顶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