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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青帮魁字辈的小爷爷?

    蔡白杨从陈署长那里出来,立刻去找蜚歌儿。

    公署驻京办的帐房里,蜚歌儿顶着两个黑眼圈,疲惫不堪,手上仍旧麻利,她正在装订着帐本,而她身后的墙边,整齐地码放着厚厚的一摞财务凭证。

    财务室里还有其它人,蔡白杨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轻声唤她。

    “歌儿~”

    蜚歌儿一怔,抬眼见是他,眼圈顿时又红了,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怕旁人看到,她赶紧擦掉泪,冲着蔡白杨一笑,灿若桃花。

    千言万语,化做几声寒暄。

    “忙完了么?”蔡白杨问。

    “快啦!剩下这些凭证装订完!就都好啦~”蜚歌儿擦了下额头的汗,欢脱地说。

    “我来帮你吧?”蔡白杨挽起袖子说:“你教我怎么弄~”

    公署驻京办的帐房主管是一位老先生,他扶了扶眼镜惶恐地说:那能让蔡主管干这个哩?”他殷勤道:“您快请坐!蜚姑娘,倒茶呀!”

    “不用!”蔡白杨手一挥说:“王先生~蜚姑娘是我未婚妻,我帮她干着活,理所应当!”

    话罢,蔡白杨也不多解释,伸手接过蜚歌儿手中的帐本,和她一起忙活起来。

    蜚歌儿被他这句话说的面颊绯红,麻利的双手忍不住扭捏起来。

    账房主管王先生瞠目结舌,无话可讲。

    黄昏将至,两人挽着胳膊从账房里出来,蔡白杨揉着自己的手,抱怨道:”订帐本真要命~比纳鞋底子还费劲!”

    民国的帐本都是用最大号的针穿上细麻绳,一针一针订成的,他哪儿干过这活儿?满手都被顶针磨起水泡。

    蜚歌儿心痛地捧着他的手,用嘴轻轻地吹,笑着说:“傻瓜!让你逞能~”

    “可痛啦~”蔡白杨冲她撒娇:”都开不成车啦!”

    “有司机师傅开车啦~哪需要你蔡大主管劳神?“蜚歌儿揉揉他的手,笑着说。

    “没有司机~只有我们俩……”蔡白杨趁着四下无人,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坏人~”蜚歌儿偷偷亲了他一口,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陈署长不是说让咱们今天就回奉化么?”蜚歌儿问:“车呢?”

    “呦~”蔡白杨得意地指指院门外,徐文君的暗红色福特车就停在那里。

    “这不是徐总的车么~”蜚歌儿疑问道。

    “徐总她不用了,咱俩开着它回去!”蔡白杨掏出那把镀铬的车钥匙。

    蜚歌儿流露出一丝不悦,噘起嘴来。

    “你去找徐总了?”她醋味十足地问。

    “呃……公事呀~陈署长让我帮徐部长搬家!”蔡白杨汗颜,赶紧解释,女人的小心思还真难以防备。

    这一解释……适得其反,蜚歌儿的嘴巴撅的更高了。

    ”徐有光他又怎么了?”

    “他……”蔡白杨想起蜚歌儿和徐有光的关系,顿时出了一头汗,又想到陈署长要他保密,只得编了个理由解释:“帮人家把书籍搬回奉化老家……”

    蜚歌儿听后,未置可否,只是轻声说:“我去办事处宿舍取行李,等我。”

    蔡白杨长出了一口气!方才真是措不及防,哄女朋友,真是个技术法儿~

    等蜚歌儿提着行李出来,蔡白杨已经发动了汽车,他殷勤地下车接她手中的行李。

    “小心你的手!“蜚歌儿不让他接行李,她上车就问:”还痛么?一会我来开车吧?”

    “没事没事!都好啦~”蔡白杨感动不已,有人关心,真好!

    “傻瓜~”蜚歌儿吞吞吐吐地问:“我们今天……一定要走么?”

    蔡白杨看看她无辜的小眼神,又看看车窗外。

    天已经黑了。

    “不回了……”蔡白杨干咽了一下口水,血压飙升。

    “那我们去哪儿?”蜚歌儿不看他,依偎在他肩上。

    “跟我走……”蔡白杨眼中冒火,一脚油门走起!

    ……

    蜚歌儿连日加班,已经几晚没挨过枕头了,纵有千般柔情,也只是敷衍一番,便依偎在他怀里,甜甜地睡了。

    蔡白杨实在不忍心惊扰她,却意犹未尽,在床上辗转反侧。

    “歌儿?歌儿?”蔡白杨安奈不住,轻声唤她。

    无奈蜚歌儿睡的很沉,一动不动。

    蔡白杨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到她的黑眼圈,一阵心痛,只得作罢。

    无事可做,无聊至极,他躺在床上发呆……

    不都说: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蔡白杨想来一支,这念头越想越来劲。

    不行啦!蔡白杨轻轻抽出胳膊,亲了亲她,便蹑手蹑脚地下床,穿上衣服,偷偷出门。

    门外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这个旅馆位于下关码头附近,刚才是傍晚,正值旅馆入住高峰期,死活找不到有空房的旅馆,蔡白杨欲火焚身,一脚油门来到了金陵城西的下关码头,这里是水陆通衢之处,旅馆云集,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家尚有空房的旅馆,火急火燎地开了房,金风玉露这才喜相逢。

    下关码头的热闹程度,仅次于商业聚集的新街口,因为临近码头,漕运便利,这里的商铺大多经营大宗商品批发,沿街的铺面,经营的都是粮食、布匹、五金什么的,蔡白杨满街寻觅售卖香烟的地方。

    他从街头一个小烟童那里买了烟,惬意地嘬了两根,这时想起,老爷子和范主任送他的上海美亚织绸厂的提货劵,南京的铺面正是下关码头。

    回去问了小烟童,原来就在对面!蔡白杨便饶有兴趣地逛了逛。

    到底是大上海有名的织绸厂,店里的商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不但有绫罗绸缎,还有各种被面、服装等成品,蔡白杨挑了许久,决定不要什么被面了,给蜚歌儿挑选了一款淡蓝色,勾缀着暗格花纹的丝绸旗袍,蜚歌儿皮肤白,穿它一定很好看!

    “先生果然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卖的最火的款式,新街口的店铺,都是从我们家进的货!”店员殷勤地给他打包,一边夸着自己家的货。

    “先生~您的提货劵面值100个大洋,这款旗袍七十块大洋,您还剩余三十块大洋,要不要再捎些其它东西?”店员询问他。

    “这……”蔡白杨挠挠头,问:“三块十大洋能买什么?”

    店员环顾四周,略显为难地说:“咱家的东西都是上乘品,价格略高的,要不然您再添20个大洋,给您捎一套绸缎被面或枕套?”

    妈呀~添20块大洋就换个被面?蔡白杨连连摇头。

    “这是啥?”蔡白杨看到房梁上垂挂着一丛白色的网布。

    “这是咱家的蕾丝蚊帐!东洋工艺~对啦先生!您捎一件蚊帐吧?正好三十块大洋!”店员拍手道。

    “蚊帐?”蔡白杨突然忆起,徐文君说她家的蚊帐正是在美亚织绸厂购得。

    “好!就这个,打包!”蔡白杨心想,正好拿回去还给徐总~

    提着旗袍和蚊帐,蔡白杨急匆匆地往回赶,把蜚歌儿一个人留在宾馆,心里很是不安……

    路过下关码头,蔡白杨匆匆一瞥,夜间的码头热闹如斯,喊着号子装卸货物的工人、提着行李步履匆忙的旅客,还有远处江面上闪着航灯的货轮,发出悠长的汽笛声……

    熙熙攘攘间,蔡白杨惊鸿一撇,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冯督军!?

    冯督军依旧派头十足,后面还跟着他那两个卫兵,显然是刚下船,他和卫兵今天都改换了青灰色的新军服,因为国府在今年,也就是民国十八年的九月颁布了《陆军军常服军礼服条例》,统一了全国的军服,蔡白杨此次来南京,也到军部领了一套,青灰色的面料,配德式山地帽,也就是抗战剧里常见的圆筒军帽,工兵部队配发的是白底金星的领章,再加上左胸白色的番号牌,格外显眼,蔡白杨想上前打招呼,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与冯督军只相隔一条马路,而这条路上,停着两辆黑色轿车,一辆是冯督军的专车,车牌号蔡白杨再熟悉不过了,来的时候坐的便是这辆车,开车的还是来时那个司机。

    民国的车上没空调,时值初秋,南京的天气略显闷热,车上的司机敞开着车窗,却满脸淌汗。

    有这么热?蔡白杨顿生狐疑。

    后面的车却紧紧地关闭车窗,蔡白杨映着江面上的渔火,透见车里面坐满了人!

    不热吗?蔡白杨感觉不妙。

    再看码头的人群中,有几个穿蓝色衣服的人紧随着冯督军,两手插兜,神色异样……

    蔡白杨的目光和冯督军隔空撞在一起,冯督军以为他是来接他的,欣喜的张嘴要喊他,蔡白杨赶紧冲他使眼色。

    冯督军不愧是征战多年的军人,洞悉含义,出人意料猛地折返。

    督军的卫兵不愧是督军的卫兵,见状立刻闪身布防,一前一后将冯督军夹在中间,抬枪警戒。

    身后穿蓝衣服的人措不及防,慌忙避开,但已经暴露了。

    砰!砰!砰!断后的卫兵先下手为强,开枪撂倒了几个蓝衣人。

    人群顿时大乱!蔡白杨看到车内的人鱼贯而出,皆是手持驳壳枪的蓝衣人。

    他还看到,冯督军的司机被人从脑后一枪毙命,一个蓝衣人推开司机的尸首,从冯督军的车上跳出来。

    砰!冯督军眼疾手快,一枪击毙那个蓝衣人,并怒吼一声:“娘希屁!敢杀老子的人?”

    无奈蓝衣人越聚越多,冯督军和卫兵仅3人,显然寡不敌众,蓝衣人也不再开枪,而是将他们团团围住,显然是要抓活的!

    蔡白杨没有枪,躲在一旁干着急!

    枪被宋英文的什么蓝色社人给掳走了,手里只有购物袋!

    蔡白杨突然悟到,这伙蓝衣人,不出意外,应该都也是蓝衣社徒。

    一定又是宋英文搞的鬼!

    他静下心,思索如何帮冯督军解围。

    他想到无聊时在手机上看的民国故事,当时的社会,民怕官、官怕军、军阀怕特务,特务怕黑帮,青帮的杜老板,连蒋夫人都敢绑票,镇住这蓝衣社更不在话下,青帮在江湖上又称“粮船帮”,而漕运码头——正是他们的基本盘。

    蔡白杨决定冒冒险,扮装码头黑帮,让蓝衣人分散注意力,再加上卫兵协防,冯督军应该能趁机脱险。

    打定主意,蔡白杨便将手里的衣服蚊帐藏匿好,趁乱爬上黑轿车的车顶。

    “放肆!”他站稳后,冲蓝衣人们怒吼。

    众人觅声看去,猛然看到汽车顶上高高的立着个人,愣了。

    “什么人?给我下来!”蓝衣人持枪瞄准他。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在我的地盘上闹事?”蔡白杨故作镇定,其实腿已经在裤管里颤抖……

    “你的地盘?你是谁?”蓝衣社门徒面面相觑。

    “客既登门,岂有不知主家是谁的?这下关码头是谁家地盘?江湖上有人不知么?”蔡白杨模仿起黑道切口,并高高翘起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三指并为一行,举过头顶,这是青帮门徒见面的礼势。

    这都是他从手机上学的。

    蓝衣社徒中显然有人看的懂,他们心虚地四下张望,吃瓜群众们也跟着张望,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冯督军已经被蓝衣社徒们控制,下了枪,无处可逃,但他并不惊慌,而是迷起眼睛,冷峻地观看蔡白杨的“表演”。

    说时迟,那时快,码头外围徒然冲入一群人,皆是黑衣黑裤,敞开的怀里,都插着刀枪,迅速包围住蓝衣社徒们。

    为首的是个长着马脸的中年人,他操着冰冷的江宁方言对蓝色社徒说:“到了咱们青帮的地盘,不来拜码头,竟还敢滋事,你家掌事的,怕是不想在江宁城混了吧?”

    青帮!真来啦?

    蔡白杨吓的不轻,怔在车顶下敢动……

    蓝衣社徒们也怂了,但在众人面前,为首的强撑着面子,狠狠地说:”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马脸中年人冷笑一声,说:”多大的尿性,不过中华复兴社的徒子徒孙嘛~你家掌事的,不过是我青帮二十四辈里觉字小辈罢了,见了我还要喊一声叔父,还要看我乐不乐得答应?上面站的那位虽然年轻,可是我魁字辈的小爷爷,你替人家端夜壶都够不得的!还不快滚?“

    此话一出,包括冯督军在内,众人皆目瞪口呆,蔡白杨更是惊的差点从车上掉下来。

    一听青帮的大人物现身,吃瓜群众立刻作鸟兽散,码头上只剩下黑衣的青帮分子、冯督军和卫兵3人,以及夹在中间的蓝衣社徒们,他们走也走不了,甚是惶恐……

    “不滚?“马脸中年人冲着蓝衣人低吼。

    ”我们~我们也是奉国府命令行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阻挠……”为首的蓝衣人试图挽尊。

    “娘希屁!还光天化日呢?抬头看看时辰!“冯督军怒斥道:”我乃国民革命军少将旅长,你们半夜劫持国军军官,射杀平民,谁给你们下的命令?敢说出来听听!“

    蓝衣社徒理屈词穷,对视一番,灰溜溜地撤了。

    马脸中年人目送蓝衣社徒们走远,回身向蔡白杨作拱:“蔡小爷!您快下来吧~此番受惊了!”

    蔡白杨听到此话,心里暗自琢磨,他怎么知道我姓蔡?

    冯督军更是惊讶,他冲着蔡白杨抬起头,圆瞪双目,仿佛问他:“什么情况?”

    青帮的人在场,蔡白杨不方便说话,只得两手一摊,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冯督军无奈,偏了一下头,示意:“我们先走?”

    蔡白杨打了个“OK”的手势。

    马脸青帮头目看到这个手势,脸色大变,“啪”地一声跪在地上!

    “蔡小爷饶命!是小的管理不当,乱了码头的秩序,可事出有因,容小的给爷解释!”

    把蔡白杨和冯督军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