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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命演出

    墨云霄解开大氅,挑眉道:“我为何不住这儿?”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好不容易重逢,为何还要分房睡?难道他费尽心思娶媳妇儿就是为了要避嫌的?

    这种亏本生意他才不干。

    慕榕站起来转了个圈,默默展示自己身着男装的飒爽英姿,就是一可攻可受的翩翩美少年。

    就算楼船再大,两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她这假小子的伪装没两天就会被拆穿,万一梦佳找上门,两人却衣衫不整搂着一起睡,那可是百口莫辩,难不成萧哥哥想坐实断袖之名?

    墨云霄淡淡地斜睨过去,“所以?”小王八蛋在外宁愿跟他称兄道弟,也不肯做一对名实相符的夫妻,这脑回路他可不想忍。

    慕榕有自己的顾虑,笑嘻嘻地转悠了一圈,小厅与宽敞的书房相连,拉上门板就能隔出独立的空间,两人关系也不至于穿帮。

    不过墨云霄毕竟是领导,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大长腿窝在书房的卧榻也实在太憋屈了,慕榕想了想,爽快地拍板:“房间留给你,我去睡书房吧,既然要隐瞒身份,总得做出样子来,反正你无情无义抛弃我的那些日子,我早习惯了睡书房,无所谓。”

    ......还真要分房?墨云霄冷冷地盯着慕榕,“再说一遍?”

    慕榕伸了个懒腰,累了一整天,说话也不过脑子:“梦佳对你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们还得靠她去见见那位月华宫的故人,若是她发现我是女子,吃醋翻脸,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她自以为言之成理,墨云霄却脸色奇差地抚着胸口,黑眸燃起一小簇冷艳的火,那儿贴身揣着她亲笔写的梅花笺,“云胡不归”四个字,日日夜夜灼烫着他的心,思念喧嚣,一刻也不得安宁。

    把慕榕一个人留在京城,远离危险,这是他所能做出最大的牺牲。

    如今他为了与梦佳周旋,还得假装与慕榕只是哥儿们,演一出戏来换取好处,慕榕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当成筹码的、唯利是图的阴谋家?

    人活一世,心里总得有块净土纤尘不染,如今他心口唯有一个慕榕,赖以维系他所有的理智,她却丝毫不以为意......那他想着来日到地下再对母妃忏悔的心意,又算什么?

    墨云霄额角抽疼,懒得多费唇舌,清冷地扔下一句,“随妳吧。”袖子一甩转身走进书房,砰的一声掩上门板,自我冷静去了。

    慕榕这才发现男人生气了,没弄懂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反倒还有些委屈......哎,她好难呀!

    又要扮演王公子,又要包办暖床哄男人的活儿,角色太吃重迟早得精分。

    她被墨云霄突如其来的怒火整得有点郁闷,朱儿恰好送来热呼呼的番茄三鲜面,汤汁鲜而不冽,面条劲道,慕榕吃得身心舒畅,不由得赞叹这船上的伙食真不错,一碗面差点吃出她前世的乡愁。

    用完简单的晚膳,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慕榕终于忍不住了,披着松散的外衣站在通往书房的门前,抬手想要敲门,又觉得没劲儿,来来回回的把朱儿都给看急了。

    朱儿拉着人在梳妆镜前坐下,一边给慕榕梳头,幽幽叹了口气:“听白辰大人说,王爷一直待在书房,不许打扰,不仅没用晚膳,还让人送了几壶桑落酒,对着江水独酌,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这样了。”

    天知地知慕榕知。

    慕榕默了默,诚恳地说道:“朱儿,白辰拿什么收买妳了?”

    这种装模作样的说词,绝对出自白辰之手。

    既然被戳穿了,朱儿干脆开门见山,“小姐,您是不是仗着王爷疼您,太过不顾念他的心情了?”

    慕榕:“…...”看这窝里反的,女大不中留啊!

    “我怎么他了?”慕榕拈起一段丝绸头绳,比划了下,想给自己扎个俐落的马尾。

    朱儿顺手接过,嘟囔道:“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要是旁人的话,肯定巴不得天天黏着王爷,偏偏您反其道而行,一天到晚把王爷往外推,小心哪天阴沟里翻船,看您上哪儿哭去。”

    ……好像有点道理?

    慕榕被念叨得浑浑噩噩,不胜其烦,打发朱儿去备了几样小菜,打算去破个冰,主动讲和,省得姓墨的自虐。

    楼船缓缓顺流而下,夜凉如冰,隐约可见江面上有引路的小船灯火摇曳,远处传来掩抑的琵琶曲调,声声忧思孤寂。

    慕榕提着食盒,敲了敲书房的门板,里头却无人应答,安静得出奇。

    好呗,高冷的男人偶尔耍点脾气也是能体谅的。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门,露出傻白甜的灿笑,“霄,饿了吗?我给你送点心来啦......”迎接她的不是男人的冷脸,而是呼啸的寒风,冷得她笑容瞬间冻结。

    这么冷的天,不生个炭盆就算了,还不关窗,身体素质再好也会冻成冰雕的吧?

    慕榕哆嗦着走到半掩的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去瞧瞧外面到底啥情形,只见江风猎猎,渔火尽灭,船首处隐约有个熟悉的身影,颀长挺拔,宛如孤立在天地间的白杨松。

    她不禁呆了呆,舱房位于楼船的最顶层,从窗户外头要走到船首,目测仅有一条不到一尺宽的船舷,底下就是乌漆抹黑的滔滔江水,惊险程度只比走钢索好一点。

    以她的身手,想安稳走过这条船舷也不是难事,野战训练时她也曾面不改色走过湍急河流上的独木桥,顶着落水灭顶的庞大压力,在时间内完美达成教官的要求。

    如今只是搏命演出哄个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慕榕脑袋一热,撩起衣摆扎在腰带上,手脚并用的踩着椅子爬出窗外,险险站在船舷边缘。

    凛冽的江风一吹,那是穿透皮肤、塞入骨头缝隙的冷,直达灵魂深处的刺骨寒意,逼得她差点转头逃回屋里。

    强迫自己不能怂,她努力调整呼吸,拚命控制手脚不要狂抖——这跟走独木桥截然不同,在江面上多待一刻钟,恐怕连发梢都会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