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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青订的酒店在一个社区的门口,周围环境有些嘈杂。我们走进房间的时候,门外、窗外各种声音夹着而来,总是不能清净。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我总是担心,担心什么呢?当然是和青亲密时,她会发出声音,即便在今天之前,我们的亲近仅限于亲吻和抚摸。

    但她总是说:“我喜欢你吻我,特别舒服。”

    所以我担心,她呻吟的声音万一被人听了去,多尴尬呢,特别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大概也是担心吧,所以她脱掉外套后,径直拿着手机趟到床上去玩游戏了,连我想抱一抱她都不能。

    我也上了床,手搂着她的腰,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腰间的肌肤,头枕着她的肩头,嗅着她发丝散发的幽香,迷醉了。

    突然,我听见些许带着电流的声音,是隔壁房间在用手机播放视频的声响。

    我问青:“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她侧耳倾听,说:“播放视频的声音吧。”

    我和她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真是简陋得不可思议。她订的房间是整个酒店最高端的豪华景观房,按照网站介绍,应该是有四十平米的,但这个房间呢?莫约只有十多个平方;景观呢?除了一排高大的房子,什么也看不到。

    我说:“这酒店这么差劲吗?最豪华的房间就这样?”

    她说:“对哦,我订的豪华房呀,就这样吗?不行,我得去问问。”

    然后她就穿着衣服出了门,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回来了,说:“神经兮兮地,把我的豪华房,变成了普通房,要是我不去问,他们就大赚了。”

    然后招呼我开始收拾物品,换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里。

    换过的房间终于正常了,宽敞至极,也安静极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底也放松了下来,没得那种焦躁感了。

    青继续玩游戏。或许是心理的原因,我总感觉,此刻的她比刚才更诱人了。让我本来平静下来的某种心思,又悄然地冒出了头,继而疯狂生长。

    我搂着她,探过头,想要亲吻她,但她躲开了。

    她转过头问:“你干嘛。”

    那眼神,毫无情欲,清明异常,瞬间浇灭了我熊熊燃烧起的火。

    三个月以来,我第一次有了占有她的欲望,但被她的一个眼神给打败了,像极了一个懦弱的逃兵般。

    我退缩了,手也安分下来,扶着她的肩膀,就那么靠着她,不说话,就看她玩游戏,直到夜幕降临。

    ..

    酒店附近很多饭庄,各种吃食都有,从火锅到江湖菜,从面馆到快餐,应有尽有。

    青让我做主选择吃什么,不许我说随便,也不许我说你喜欢就可以了,让我必须拿定一个主意。

    我犹豫了很久,才选择了一家双椒兔。

    青说:“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一家,你都不能吃辣,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点很辣的饭菜,就知道照顾我的口味,却不晓得照顾自己的胃。”

    我轻笑着说:“我虽然经常吃清淡的东西,但也经常吃辣的呀,比如火锅、烧烤、小面之类的,我都吃。”

    整个晚餐期间,氛围很好,很温馨,虽然刚才在房间里她拒绝了我的求欢,但我并不介意,毕竟她给过我很多机会,我都逃避了。

    何况,今天还很早,还有很长的时间。我想着,也许夜里,我能得偿所愿呢?

    吃完饭后,我们牵着手在附近的广场上漫步,期间,她接到了琴的电话,说:“琴和军要过来,在这边吃饭。”

    说实在的,我对于琴和军的印象并不坏,至少在今天之前,还是很好的。

    所以他们过来吃饭,青与他们喝酒,我并未反对,甚至酒水还是我去购买的,就连他们吃饭的钱,也是我去结算的。

    一顿饭吃了很久,到了九点半才算完。

    我以为终于可以回房间里了,但琴开始不依不饶,要去KTV唱歌、喝酒。

    虽然青一直在说不去,但语气并不坚决,而且她偶尔望向我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想要去的渴望。

    青问我:“你想不想去玩玩嘛?”

    我当时是很无所谓的,觉得即便晚一点也无妨,不能坏了她的兴致。

    就回答道:“去吧,玩一会儿也好,你们姐妹俩很难见面的。”

    因为时间很晚了,KTV里的普通包间都已订完了,没办法,我们只能花高价订了商务包间,价格贵极了。

    而且,我们就四个人,商务包间有些浪费,所以青付钱时,我心疼坏了。

    不过,开始时,我们还是很开心的,虽然青一直在喝酒,但我想着就这两个自己人,也不可能喝太多,所以我就没劝她。

    只是,我没想到,或者说,我很难理解,军居然喊来了一些他的朋友。

    ..

    我的心里不痛快,真的,我觉得他有些搞笑,我们自己人玩就算了,他喊其他的我和青都不认识的人来是什么意思呢?这花费也不是他付的钱,怎么能拿来招待朋友呢?难道,他是担心没人知道我和青的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不过我没说话。

    青似乎也很喜欢热闹的场景,所以玩得很嗨,一直喝酒,一直喝,一杯接一杯的。

    我见她毫无节制的的样子,有些担心,就喊她少喝点,但她也许是没听见,也许是听见了而不答理,不停地一直喝着,前后三个小时,期间甚至都没回头看过我,哪怕一眼。

    我烦闷得很,索性就走了出去包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当时我甚至产生了就此离开的念头,毕竟此刻,似乎我在或不在,没有任何区别。

    不然,她也不会在之后去洗手间时,一直没有发现,在她身侧,担心她喝多了的我,正跟着她。直到她从洗手间出来,才看见。

    她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看着你呀。”

    她说:“不需要,我好得很。”

    我想着,你好得很那就继续喝吧。然后就目送她进了包间,并未跟进去。

    过了一会儿,我还是放心不下,还是进去了,我实在没办法看她那喝酒的速度,于是找了本书,看了起来,虽然很吵,我并未看得进去,但还是强迫自己看着,然后写到——

    是歌吗?是吧,

    不然我怎在那里,畅游,

    枯水期的鱼,迷失方向。

    夜的光的阴影,不动的雕塑,

    伸出手,抓住,或抓不住,

    梦境,破碎如屑。

    我凝视着,不眠的人,

    枕着酒和烟和火,狂欢,

    我滞留于此,夜阑的枝丫上。

    我该欢歌吗?或独自走,

    沿着黑色的小径,走进

    没光,没火,比黑更黑的屋子。

    这繁华的人世啊,与我无关,

    黎明到来时,晨曦和大地,

    终会如期而来,美妙地。

    我将触摸,冰冷的大地,

    暖和的晨阳,人们狂热,

    把话语和诗和歌,置于我的眼里。

    而此刻,我,如畅游而溺亡的鱼,

    在歌里,在清晨前的夜里,

    在大地上,在枯水的河里,

    破烂、腐朽,化作烟尘。

    ..

    我不停的书写,甚至忘了身处的环境,完全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之中。

    直到青靠在我的肩膀上,问:“你在干什么?”

    “看书。”我说。

    我把手机屏幕从文档切换到了浏览器上,我不想给她看我写的东西,虽然她看了后或许就会停止那种疯狂的畅饮的状态,但我着实不想给她看,不想让她觉得我矫情,或者小家子气之类的。

    她就抢着要看我在看什么书,当然,我也没给她看我看的是什么书,而是给她看了纪伯伦的《先知》。但实际上呢,我看的是博纳富瓦的《论度弗的动与静》,我喜欢他的冷冽的文字,如刀,把人刺得鲜血淋漓。

    她看了看,又问:“你怎么不唱歌呢?”

    我就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起码有一分钟,说:“与陌生人一起玩,没意思,我也不喜欢这种吵闹的环境。”

    她说:“我也不认识。”

    她确实不认识,至少喝酒之前肯定是不认识的,不然军也不会介绍一番。

    我想,也许这就是我和她最终走不到一起的又一个原因吧,她总是毫无顾忌地,能与任何人肆无忌惮地喝酒,肆无忌惮地勾肩搭背,而我却不能。

    她又说:“亲爱的,我难受。”

    说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想起刚才吃饭时,她说的话。她当时说,喝酒的时候,我给你说难受,并不是我真的难受,就是撒娇而已,想让你关心。

    我说:“青一斤嘛,没事,你喝吧。”

    对于我善意的、关切的劝告,她总是听不进去。而此刻,我明显是嘲讽的,她却“从善如流”起来。

    所以,她就与一个陌生人,当然对于我来说是陌生人,对于她来说,大概算是熟人了,毕竟已经喝了几个小时的酒了,她就与一个陌生人又干了一杯,满满的一杯。

    我后来也思考过,在她的眼里,或者说心里,我是不是连第一次见面喝酒的人都不如呢?不然,我走出包厢的一个多小时,她怎么就没发现?更别说出来看一看,找一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