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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能算工伤吗?

    “你哭什么?”我没拦住这脱口而出的话。他也确实是哭了啊。

    “你在说什么……”他一手摸上自己的脸,也愣住了,“对啊,我怎么哭了?”他嘀咕着,皱着眉,看着自己指尖上的泪水。

    “山青,我们快走。”我传心音给何山青,山青机灵地递来个眼神。

    忍着心下的剧痛,我趁着那男子低头分神的间隙,拼了全身力量施法离去。

    踏上青泉路时,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巧看到那男子的侧脸,他左边的眉尾有一颗小痣。他还流着泪,正焦急地抬头看着狗屋,毕竟两个大活人就在他的面前凭空消失了。

    再回头,我已然体力不支,带着何山青一块儿跌了下来。

    耳边一阵瓦砾破碎声,最后是两声摔在地上的闷响。

    “是谁啊!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我这前一段时间刚修的屋顶!看我这次不抓到你这个……”泠然骂骂咧咧地奔了过来。

    看来我和山青是掉进了三生殿的后殿。

    前些日子,岚山的城隍捉了个妖孽过来,审了罪断了冤后,阎罗罚它下一世做鼠,它不依,在三生殿外挣脱了拘禁的铁索,跳上了房顶,被赶来的陆判一个判官笔就打了下来。摔下来时,砸穿了三生殿后殿的屋顶,害得泠然撸起袖子修了一个月的房顶。

    “诶!王却逸!”气急败坏的泠然此刻十分惊讶,她早已撸起了广袖,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紧了披帛,收了要动手的法力。

    “你这是干嘛呀?你这是飞升到一半儿摔下来了?”她看了看碎一地的瓦片,表情管理直接失败。

    “泠然大人,我们殿主她……”山青先爬了起来,过来扶我,没扶动;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泠然,我感觉很不好……”我自己支撑着地面,也很难起身。

    “你脸色怎么这样?去,你快去叫三泉使者大人过来……”她终于发觉我神色有些不对了,吩咐了跟着过来准备抓人的助手,而后直接闪身越过碎瓦片过来扶我。

    “你不会是看了什么盗版的《飞升大法》吧?怎么会搞成这样?你的脚……却逸?”泠然扶起我,瞥见了我快要变透明的双脚,示意我赶紧低头看看。

    哦豁——我又没了?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

    这能算工伤吗?

    “怎么了怎么了?”晨夕匆匆忙忙出现在殿门口,手里那柄忘字长勺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他看见了我半透明的脚,急急地就闪身过来。

    “你们、你们这是遇见了精怪吗?是跟人打了一场硬架吧?”晨夕扶住我,问一旁还在衣服里摸着碎瓦片的山青。

    这样的事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大约……是在五百多年前吧,我刚上任孟婆没多久,也这样过一次,哦不,比这次还严重。所以晨夕才会这么问。还记得那是和一只老狐妖斗法,一场斗法后,狐妖被制服,而我整个下半身都变透明了。当然,不仅是我,还有众多鬼官参战,之后差不多大半个地府叫得上名号的鬼官都受伤了。最后,还是炼狱尊使替我疗的伤。(因为孟婆这份工是个体力活,我不干,差不多阴司的整个投胎程序就瘫痪了。)

    山青从衣服里摸出最后一块小碎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上面有个人,能看见我们……然后殿主说回来,结果……结果殿主大人就这样了……”

    何山青这个新鬼能知道什么?我想制止山青,但是没来得及。

    我拽了拽晨夕和泠然的衣服,吃力地摇着头。

    “什么上面?什么人?”泠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山青,吓得松了扶我的手,弄得我差点又摔在地上。

    “你们、你们偷跑上去了!”泠然知道兹事体大,又扶起我警惕地看看了四周,压低了声音。

    “嘘嘘嘘!小点儿声儿!她这也算是办公务了。”晨夕也压低了声音,“是个什么人啊?那人出手了?是那人打的你?你们……”

    “说来话长,我现在很不好……快,快扶我回去啊……我快支撑不住了……”我摆摆手。就不能等我好了再问吗?

    “哦哦哦……对对对!”晨夕反应过来,慌乱地点点头。

    刚要送我回去,三生殿外的钟声响起。这是提醒泠然去抽取心魂的钟声,下一波鬼魂就要被牛头马面护送过来了。

    “啧……下一波魂魄来了。”泠然招呼着山青过来扶着我,“那小孩儿!你过来。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要忙了。”

    “可以可以。”晨夕答着。

    话音刚落,他便施法送我和山青回了亡心殿,我已然躺在了亡心殿二楼的榻上。

    我看着晨夕,刚要开口说明来龙去脉,可忽然眼前一黑……

    嗯,确实没五百年前斗法的那次严重。毕竟上一次,我浑身剧痛,一低头发现自己半个人没了,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是被炼狱尊使救醒之后了。

    (然后一点儿的休息时间都不给我,我就被逼着去熬孟婆汤了!哼!)

    这一次居然还能够在感到痛楚后,坚持一整天,还施法回来地府,还能说话!确实是很轻的伤了。

    这一次醒来,看到的不是炼狱尊使那张被迫营业的臭脸,而是……四张既疑惑又带着担心的嫩脸——晨夕和泠然自不必说,他们一直都是年轻的样貌;而山青和退忧,死的时候本身年纪也不大。

    我大约是昏了一次投胎程序的时间。一次投胎程序,就是心魂签订,投胎的鬼魂都喝下了孟婆汤去投胎了。

    “我变回去了吗?”我刚说完话,就知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还是全身乏力。

    山青和退忧皱着眉,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迷茫地面面相觑,又看着泠然和晨夕。

    晨夕和泠然却是笃定地摇头。

    泠然将我扶起,问道:“阿逸,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元身是什么。”

    “什么是元身啊?”山青皱眉问。

    “元身就是来阴司之前的那具身体。”晨夕解释道,又对泠然说:“这俩新来的,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么说吧。就好比你俩都认识的老柳,教你俩熬孟婆汤的老柳。她和你们一样,算是半个鬼差。她的元身是蛇,你们的元身是人。”泠然解释说,“我的元身呢,是一株千年槐树,他呢……”泠然指了指晨夕。

    晨夕接道:“我特殊!我没有元身。我是这阴司的精灵!”晨夕背了手,扬起下巴,开始托大。

    “一般情况下呢,像我们,”泠然也坐直了身子,指着她自己和晨夕,“我们是可以看到你们这些小鬼差的元身的。”

    “……可你们殿主的元身,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根本就看不出来。我和使者大人都看不出……”

    “不光是你们,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我摸了摸半透明的脚,它现在没有任何知觉。

    “那,那殿主这样,是否和她不清楚自己的元身有关呢?”退忧担心地看了看我,问道。

    她的疑问我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上一次想这个问题,还是在那场斗法之后。

    阴司所有受伤的鬼官,没有一个出现了我这样的症状。他们顶多是失了法力而已。这也是我最开始的那一百年里不断寻找自己记忆的原因。

    可是我找了一百年,都没有结果。后来也没有受伤的机会,根本没出现过这种症状了,我也就没再想了。今天退忧无意中又提了起来。

    “可能吧。”我摇摇头,说,“我也曾问过阎罗,还有鬼帝。就连炼狱尊使那边我都斗胆去问过,都没有结果。”

    “那现在怎么办?”山青坐立难安。

    上回是炼狱尊使救的我,这回恐怕还得去请他。

    “要不……把尊使叫过来?”我看了看一旁的晨夕和泠然,话还没说完,他俩就不约而同地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胆儿肥,我们可没那么无所畏惧……”泠然揣着手手,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