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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

    宥维集中精神想去保持腿脚的完整以便行走,但身体不断反反复复地破碎和重生,不久便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究竟是什么诅咒能让物体不断地破碎,这其中的原理是夺走物体在这世界的意义吗,还是除去物体存在的时间段?

    宥维逐渐放弃了去控制身体的完整,他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却发觉身体的四肢仍能感触到周围的环境,血水在大腿和脚边流过,冷风从上面的缺口吹下而拂过全身。

    他不急着去睁开眼睛,毕竟这失而复得的知觉有可能会在刹那间破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将咒力注入双眼,隔着眼皮去看世界。

    一切都变得明亮了起来,所有被黑夜掩盖的色彩突然归来。

    还真是奇怪呢,闭上眼睛反而看得更清楚了,虽然当下是迫不得已。不过话说如果这真的是血王口中的“礼物”,那么一定有办法去利用它吧?

    繁杂的思绪随着宥维体内那片灵魂之海潮起潮落,无数灵魂的嘈杂声在耳边响起,它们仿佛无处不在。

    宥维看向素筳,她依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走到旁边,手中握紧了诅咒之力将素筳的灵魂抓入口中,这一过程特别艰难,因为她的灵魂是多个灵魂复合包容在一起的,反抗吞并的力量也同样强大,但宥维可以召唤附带诅咒的碎镜把灵魂切割成碎片。

    来到地面,他又是一个人了,但他有了一个想法,利用诅咒把大家的灵魂合并在一起,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再杀人了,灵魂寄宿于自己身上,再带着所有诅咒离开这里。

    路途依旧遥远,冰雪似乎也在扩大,宥维走在这些湿滑的冰块上,不低头去看那里面的生物,冰面黏住了宥维脚底的血肉,轻轻一扯便是皮带着肉一起留在了原地,然而他想着这不痛也不痒,反正也能再长出来,便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了起来。

    然而终究是温度太低了,跑了一段旅途,身体终究还是僵硬地动弹不得,宥维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倒在雪地里,又扯着扭曲的手脚爬起来,宥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发现这冰雪似乎会放慢身体再生的速度。

    看来得再快一点了,他想着,伸出手用镜把自己传到远处,再接着放镜传送。

    不知是冰雪扩大的速度太快了,还是之前走的太远了,几个小时了仍不见雪地的尽头,宥维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便躺下了。

    在梦中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宥维,宥维......”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也许是一个瘦弱的男子吧。

    宥维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周围是一片树林,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驳的碎片。

    “你好,我叫...宥琞。”

    宥琞?熟悉的名字。

    “梦里的联系很脆弱,但我想告诉你......”

    声音突然变得悠远了,好像他在另外一座山上说话。

    宥维低头一看,脚下的草丛不知何时变成了石头地,再一抬头便是在一座雪山上,这里暴风肆虐雨雪不断......

    这是哪里?一座山上?

    “宥维!看这里,我是天空。”

    天空居然长出了嘴巴,所以它能说话也不奇怪。

    宥维一愣一愣地看着天上巨大的嘴巴,嘴巴张口道,“成为神吧。”

    突然,一个小男孩站在他面前笑着,他长得很像一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在天上看着你们哦。”

    宥维抬头望了望。天上?天上什么都没有啊。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尸体堆积而成的平原冻结在冰霜之下。

    ......想必那些冰里的虫子就是以此为食吧?

    几块冰砸在了宥维脸上,他捂着脸睁开了眼睛,周围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不同的是这次好像离边界近了,能够看到远处的城堡还没有被冰雪覆盖。

    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也不清楚在路上睡着了多少次,迷迷糊糊地便站起身继续赶路。

    宥维远远地看到几个士兵正在门口,他们摆出了防御姿态,似乎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战。几条漆黑的触手从门口飞出,直直刺入他们的大脑,士兵们的身体变得和触手一样漆黑,一同长出了墨绿的窟窿,窟窿越变越大,直到脖子被下垂的身体拉断。

    宥维来到门口,看了看地上的那几坨黑泥,黑泥快速地生长出树枝在地上蔓延。

    城墙和地面上到处都是这种树枝,它们爬到宥维的脚边,迅速地捆住了他的双脚,宥维想用镜去切断树枝,却发现镜无法成形,直接使用诅咒也只是稀散的力量。

    于是他睁开眼睛,目光所及的身体化为无形,便自然脱离了树枝的缠绕。

    宥维不断深入城堡,路上许许多多无人在旁的盔甲淹没在黑泥之中,黑泥则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来到一扇硕大的门前,一个女人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她见宥维走来,便用尽最后一口气伸出了手摸向宥维模糊的身影,道,“别喝这里的水......”说罢,便没了呼吸。

    看这女人简陋的服装,应该是附近村庄的居民了,说是不要喝水的话,莫非是因为水里有诅咒?如果是的话,那么这里的惨状也解释得通了,城堡充满了灵魂却都已经被黑暗侵蚀,也许和那时的巨大黑泥同源,又说是源于水......宥维顿时想起和咒花一起去过的那座大教堂,那里在崩毁之后便被冰封的海水淹没,宥维顿时明白了:水源受到暗的污染。

    大门里尖鸣的打斗声引起了宥维的注意,待到走近了那门,宥维才发现方才说话的女人五官竟是完全扭曲的。

    打开沉重的大门,一阵狂风吹拂而来,黑色的沙砾满天飞舞,地上的黑泥和铠甲被抛向远处。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训练场,周围是七八米高的城墙,场中悬浮着一个空洞的球体,球体完全不反光,一眼看去只有无底的黑。

    球体被一群骑士包围着,他们正举着剑对着另一个同样身着铠甲的骑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铠甲里不会流出黑泥,头盔之下那片深红的长发耷拉在铠甲上,和铠甲周围鲜红的血迹混在了一起。

    红发骑士举起长剑向士兵们挥去,剑落而刮起一阵阵剑风,剑风泛着看不清的光,把士兵们黑泥的肉体连同铠甲一起清脆切断。宥维看到他长剑上闪烁的咒文,便明白了那剑风凌厉的来处。

    骑士手中的剑光变得愈加嗜血,暗影和血色的咒文从剑身中释放而出,它们缠绕着整个剑身,也缠绕着那些不断重生的黑泥。

    “血咒,绽放。”红发骑士低沉道。

    话音刚落,咒文便烙印在了黑泥的身上,黑泥们瞬间燃烧爆裂,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花。

    骑士在周围爆炸的花火下,缓缓向黑球走去,来到黑球旁,他轻轻地抚摸着,又把头侧着依靠在那黑球上。

    不一会,黑球便被他手中释放的咒文包围。

    他仰着头,突然身后的长发被一阵乱风吹得摆来摆去。

    倏地,黑球慢慢破碎成一块一块漂浮在空中,时间仿佛停止了,火光和黑暗缓慢地流动在周围,他向着黑球破碎的中心伸出了手,一个人从中走了出来,那人碎裂得不成样子的铠甲依稀能够看出他骑士的身份,他们相拥着,碎石如落雨般下着,他们摘下头盔,在彼此肩膀上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