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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

    铠甲似乎越来越旧了,不知不觉锈迹斑斑,仿佛已经走过了几年,然而却只是走到迪斯陂尔之地。

    这里的风沙没有那么严重,地理位置偏僻。繁星布满了夜空,众星撒下那一丁点儿的光亮,在这里却能用的上。

    破碎的石头快把这里的村路掩埋,房屋已经没有人住了,宥维不知踩到什么,脚下发出了尖响,他捡起来才发现是一个碗底,周围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但还能看出来上面印着花的图案。

    此时,眼前的一堆碎石突然颤动,周围的房屋里传来翻动的声响,像是刀子在石板上刮动。

    “这么长的指甲啊......还有这里的人怎么都是爬着走?”

    “哥,你有啥办法不”

    “直接逃啊,他们毕竟应该生前是人类。”

    星光撒在他们的爪子上,闪闪发亮,无数次在宥维铠甲的反光里出现,却又落空。有一只很是着急的样子,全身都变红了,连着他身上多出来的巨大手臂一起变红了。

    “速度变快了?要不还是”

    “哎哎,相信自己。”

    “还是杀了吧,反正也已经没有人性了,你看他们像人吗,尽管生前是人。”

    “......”

    “心之剑,映!”一只黝黑而隐隐泛光的剑从宥维身体里出现,射向那红色的“人”。

    “镜,映四方!”插在那人身上的剑周围四个方向出现了相同的剑,正如镜中映射的一般,一瞬之间插入其他刚跑过来的“人”身上。

    “碎。”那些被插上剑的小玩意漂浮在空中,月亮的倒影却完整地显现其上,仿佛活生生地被映在镜中,顷刻脆响,周围又堕入了死寂的黑暗。

    “你已经掌握镜了?......”

    “没完全渗透。”

    “这种如此抽象的东西,你是怎么学会的。”

    “各有所长吧,你当年那抽出和吸收魔力的能力,不也是极少人能渗透?”

    俩人沉默了一路,

    走到万鸦路,一路上满是士兵们的尸体,他们的尸骨总是留着层皮和一点肉,有些甚至很整齐地剩下了一层皮,周围是铠甲的碎渣。

    “这些尸骨,好像有别的东西。宥维,你感受到了吗?”

    “感觉是有点不对劲哦。”说着,又满不在意地往前走,身后一道紫光将来时的路封印了,也许是和他吸收的古书有关,他触摸着那柱光,竟然感觉到有一丝柔和,然而并没有放他过去的意思。

    士兵们带着破碎的肉体,和勉强完整的骨架子重新站了起来。他们望着宥维,却没有任何反应,骷髅头空洞的双孔对着他。

    “亡灵?是我的长项。”

    一只骷髅兵走了过来,它的脸上还剩下一点发绿的肉沫。

    一个悠远的声音传进了宥维的内心。“您是被选中的人啊,让吾等下人向您敬拜。”一众骷髅端重地下跪,这还不够,它们甚至久久地磕头在地,把宥维给看蒙了。

    忽而风起,桥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传出阵阵鸦叫声,回荡无穷。黑羽落满天际,无数暗鸦以喙朝下猛冲,他们群聚而落,如同天上坠下一根巨钉。

    “镜,移。”

    原名应作镜像位移,不过现在争分夺秒,也许再念晚个半秒,宥维便如同那被巨钉扎碎的桥桩粉身碎骨了。

    暗鸦化作巨大的影子笼盖在宥维周围,无数只手拉住他的手脚,他手中法术生出玻璃碎片试图划开黑暗的手臂,却穿过了它,碰不着,摸不到,唯有被它摆布的份。

    远处不知何时,一把红伞飞落,伞下无人空自转。宥维等不及那是何方神圣,是敌是友,将原初诅咒的力量展现,答案便会知晓。

    紫光乍现,周围的黑暗受其吸引,源源不断地向宥维身上聚拢,整个山谷断崖和树林都快被吸引而去的黑暗掩盖,犹如一片黑色的洪流。

    “侵蚀开始了。”宥琞冷冷地说,脱离了宥维的肉体,化作一个无主的灵魂悬浮高空,底下是正被深渊吞噬的弟弟。

    “究竟是被深渊吸收,还是在吸收深渊呢?”

    宥维仰头,双眼已经模糊不清,身形如同受污秽感染深重的病人般佝偻,指尖似乎都没有了力量,止不住的颤抖,他无力地垂下了头,倒地不起。周围的黑暗慢慢退去,就像是在谢幕演出,演员们又回到了幕布后面,静静地等待下一场演出。

    红伞悬停在他身旁,伞下是一位着红裳的女子,她耳边的铃铛随她蹲下而叮铃作响,这似乎勾起了宥维最后一丝与人间的联系,他眯缝着眼看着她的脸庞,依旧是模糊不清的,无论周围的光芒在他眼中是那么强烈而温暖,他始终看不清楚她的脸,再一眨眼,便只剩下她的背影,和那回响不绝的铃声。

    雪花又开始漫天纷飞了。

    周围的雪地,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然而却是术士们经历过死后复生而特有的幻境,每一次都将加深幻境的真实,沉醉其中的人终将堕落于幻象。

    “显然,这也不是随便就能用的。”

    宥维看着双手上不深不浅的红色印记,它们依然灵动地变化着形状。

    “难道这也不足以证明我有改变的力量吗?”

    “这只是诅咒,”宥琞无奈地叹道,“当年替你剔除了根,却没想它会有今日重生的一天,既然它赐予了重生的力量,那便把它所属的还回去,结束这一切的轮回。”

    宥维拖着沉重的脚印深入树林。他看到越来越多的迷途之魂在此徘徊,和自己真像,却又不像。他们向着不同的目标前进,却在半途身亡,或许是侵蚀的缘故吧。

    每一分每一秒过去,宥维承受着越来越强的侵蚀,即使是诅咒傍身也难以抵挡,双眼布满越来越多的血丝,眼前的景致愈发黑暗,血红的天空似是赤潮一般,空气愈加稀薄,好像氧气也坠入了无底深渊。

    好在天空终于破晓,光如飞剑般斩断黑夜,光明登上舞台,而它们退于幕后,静默着等待下一次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