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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见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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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他,受伤了?”西陵商本欲直接去见父亲,未曾想先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她惊诧转身,眼里隐隐多了些担忧。“严重吗?伤在了哪里?”

    “殿下不必担心,柳君一时不察,被敌兵砍伤在左肩,并无性命之忧。想来这几日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

    “父亲为何会受伤?”

    “婪关已经被我军围困了十几日,前几日我军粮草补给刚到,就意外被截,当时臣正调兵去围剿前些时日骚扰我军的贼人,未曾想被调虎离山,当时柳君正在审查军械,随即便带人去接应粮草,奇怪的是,那伙人好像早有准备,竟大摇大摆等在那里埋伏。柳君一时不察,这才受了些伤。”洛紫有些羞惭,一边在前面带路,“是臣不慎,没来得及支援柳君。”

    “我军粮草补给,敌军是怎么知道的?”

    “臣也不知。”洛紫顿了顿,语气有些不太确定,“臣心里倒有些怀疑,但不敢乱下定论。”

    西陵商眉峰一挑,认真对上洛紫的眼眸,“但说无妨。”

    洛紫抿抿唇,慢慢开口,

    “我军中,可能还有细作。”

    西陵商知道细作这事,但没记错,应该是绕城出了奸细,还是城中握有实权的将领和高门大户,这才导致城危。

    “绕城的细作不是已经被悉数解决了吗?”

    “绕城明面上的几个钉子都被拔掉了,具体的情况,估计还要白城主忙活一阵。”西陵商心里了然,绕城经营多年,却出了这种事,且不说白氏一族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光是暗桩就得断骨再生,公子氏的少女君想必就是为此事来的。

    洛紫继续,“婪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是事实,但我军这几日每每出兵,都会被敌军恰到好处地防范住,就好像,被提前知晓一样。臣忧虑是自己过于敏感,但这次粮草出事,又实在可疑。”

    “绕城奸细据说埋得很深,是你们发现的?”西陵商问到,

    “是的。当年绕城之危,我们就怀疑城中出了奸细,当时城中物资军备人力都被悉数泄露给了敌军。那战打得艰难,还是柳君将计就计,揪出了奸细,摆了敌军一道,这才大胜。”洛紫说起那一战,不自觉昂起头,语气里倒是多了些少女的意气风发,“臣生平不曾佩服过谁,但柳君柳武执实在是我见过最举世无双的男子。”

    西陵商忍不住含笑看她,倒也没觉得被当面谈论父亲有何冒犯。洛紫其人,本就这样直来直往,眼高于顶,父亲也算是她少有的几个赏识之人。

    洛紫带路的脚步一顿,几乎一下子感到自己话语的不适,她连忙转身低头告罪,“臣失言,竟敢当着殿下的面谈论王夫。望殿下恕罪。”

    “无妨。”西陵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旋,此时的洛紫不过十九,算来还比自己要大,看上去倒比那时还要小小软软,发丝也和记忆里一样柔软。她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我的父亲,自然是鸾羽国当今男子第一人。”

    洛紫被摸了摸脑袋,倒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气恼,却隐隐多了些稀奇,这长公主,倒是意外的好说话。

    言至此,她们已经来到了柳武执所在的主帐,西陵商抬手掀开帐帘,柳武执身着单衣,披着一件外衫正坐在书案前翻阅前几天耽搁的军情报要,父亲比走时瘦了很多,下颌的线条更加明显,但瞧着精神气倒不错。

    柳武执头也未抬,“洛将军,那些军报可是看完了?”

    “父亲。”西陵商开了口,声音很低。

    柳武执手里的笔一顿,他猛地抬头,便看见那么大一个女儿站在眼前。

    西陵商身后的洛紫默默低下头藏好了笑意,

    柳武执此刻是有些懵的,他茫然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嘴里低声说了句什么,耳尖的洛紫倒是听了个清楚:

    “难道因为我不遵医嘱病情加重了?”

    西陵商无奈地笑,她走过去跪坐在书案前,伸手抓住父亲额头上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父亲,是我。”

    柳武执大脑有些空白,他抬头看了看憋不住笑的洛紫,又望向西陵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从哪里来的?都城出事了?”柳武执有些发懵,嘴倒是快过大脑,下意识地问了一堆问题。

    “儿臣听闻父亲一路大胜,心中本是欣喜。但日前却做了不好的梦,梦到您身死,心中慌乱忧虑,索性瞒了母亲独自来看您。”西陵商把原因半真半假夹杂了说,倒是符合她一贯任性,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人设。她望着柳武执瘦削的面容,眼圈下有些乌青,连胡渣都冒出来不少。西陵商有些心疼地低声继续,“父亲,您这半年辛苦,与那日出征相比瘦了不少。”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你母君也不知道你来?”柳武执没被那句情真意切的话打动,倒是很好抓到了重点,他顿时清醒过来,“小商!你也太过胡闹了吧!!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梦就敢只身赴险??!?”男人气不打一处来,贴在西陵商脸上的手索性掐住她的脸,“你从前时不时到处离家乱跑也就算了,桓鸾城离这里多远啊!这一路上你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也就。一个多月的路程。”西陵商捂住脸,抬眼望着父亲,笑眯眯搭了话。

    柳武执一时哽住,“你给我回去。”他冷静地松开了手,不容拒绝地下了命令。

    “路途遥远,我一个人您也放心?”西陵商凑过去拉住父亲的手臂,有些讨好地晃晃。

    柳武执怒目看她,拉下她的手,“我自会派人押你回去。”

    “我才不要。”西陵商瞧着撒娇不成,恹恹坐了回去,

    “父亲,我要看着你打下婪关,大胜而回。那个梦太真实,我实在害怕。”少女的语气柔弱低落,“我一路骑马赶来,日夜兼程,就怕自己见不到您最后一面。战场凶险,万一那个梦就是预知呢。您自己可以不顾生死,但我的母君呢,您说过要为她挡一挡这世情艰难,难道也要食言吗。”

    柳武执低眸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儿,本来要送她回去的心突然硬不下来,他软了语气,“小商,我不会有事的。但这里是军营,是战场,刀剑无眼,你不该留在这里。那只是一个梦,我军现在形势大好,不出几日便能攻破婪关,逼迫虬龙国国主与我朝赔偿谈和。”他伸手拍了拍西陵商的肩膀,力气不大,但是很稳地停在她肩头,“我绝不会扔下你母君一人。”

    “既然不过几日,那我就更要留下来了。”西陵商言辞凿凿,目光坚韧,言语间显出一分不容拒绝的语气。“我要代母君看着您履行诺言,看着您大胜,我要看着您毫发无伤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