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并非好棋
西陵商看着幼妹拉着东方棘跑掉的身影，神色有些怔怔。不难猜，祭司也保有上一世的记忆，或许她还知道一些别的隐情。
她忽而想起那三年大旱，前世的祭司说，那是代价。究竟是什么的代价？西陵商脚步一转，想回去再问个清楚，但殿门却关闭了。她顿住，心里明白即便问也是没有答案的。
西陵商心里有些疲倦，她上了马车，吩咐驾车的人回宫。也许她应该好好捋一捋上辈子的事了。
回到暮月宫，西陵商径直去了书房。她在书案前坐下，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有些事她大抵猜到了些。她重来这一回也许并非偶然，但具体何如，知晓真相的大祭司又不肯吐露半个字。祭司沈蓝常说，命由天定，即便重来，也很难改变，因为天命会自行将错轨的事拉正。
就好像即便自己过绕城，赴婪关，也没能救下父亲的性命。如今的状况，婪关之战大胜，父亲身死，两国议和，东方棘入质。几件事，件件如同前世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从中斡旋，议和一事鸾羽国得到了很大一部分利益。譬如赔款，譬如割地。虬龙国虽不肯割让神度郡，但勉为其难将以北与狄族接壤的一个小城割让给了鸾羽国。
而那个小城，正是前世两国大战，狄族趁虚而入占据的汕城。在当时的战争中起了极其重要的枢纽作用。
西陵商和幼妹其实和母亲很像，无意王位，但形势逼迫，万般无奈，该担起的责任又跑不掉。鸾羽国选继任少女君，并不看长幼。能者得之。所以历代的储君之争，四大家族文、白、柳、洛很早便开始了押宝。或者说，家族兴衰更替很大一部分都要看选择的主君能否成事。
西陵商默了几秒，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而今势大的权贵以文太傅为首的文氏，新贵姚氏都是坚定不移的幼妹一派。而自己这一方，洛氏，白氏都隐隐有衰落迹象。剩下的豪族，父族柳氏从一开始便宣称不参与这场闹剧，而新贵公子氏自前任国君以来便保持中立，冷眼旁观。
军部洛紫年少，刚刚替了母亲的位置，根基不稳，因此大部分权力归于姚氏。而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光是文太傅那只老狐狸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别提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有几位本身就姓文。
一般来说，历代朝堂之争，都讲究一个相互制衡。而如今文氏独大，平衡早已被打破。文姚希望选择幼公主方便拿捏，洛白则希望借助长公主一举翻身。明面来看各族和睦相处，但暗地里早就有争斗的苗头。
看来自己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没占到好处。
西陵商低眸思考，在纸上又写下几个名字。
狄子弈。东方棘。
一个是当初叛变导致防线直接崩盘的罪魁祸首，一个是意外死亡引发两国全面开战的导火索。
虽然和狄子弈的相遇早了两年，自己抓住了些先机，但即便如此，此人也不得不防。起码也得把那七十二套军阵图的价值榨干再说。要知道当初狄族靠着这七十二套军阵，硬生生浑水摸鱼占了不少便宜。
至于这位虬龙国质子，她接触不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十日便是大典。西陵商捋了捋时间，大概也就是自己及笄之后，几家权贵的内斗便正儿八经地开始了。
西陵商放下了笔，信手将书案上的纸抓起揉了。也许她该找个时间去瞧瞧回城的公子霜了，上回用好意施的种子，也不知如今发没发芽。若是还不行，那就再填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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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星宫。
东方棘接过徐统领恭敬递上的几张密密麻麻的纸，低眸浅浅翻看了两眼，忍不住哂笑一声。
“你辛辛苦苦调查半天，就得到了这些？”他夹住纸张直直伸出去，手指一松，几片纸飘然落地，“怎么还不如我和那个小公主出去玩耍听来的消息多？”
徐广秀心下一慌，弯腿便要跪，东方棘挑眉看他，“我让你办事，你便是这般应付的？若是干不了，不若我给兄长写封信，尽早把你招回去？也免得你我二人相看生厌。”
徐广秀低着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开口，“殿下，我们的人在这里行动着实不便。鸾羽国男子行事，拘束实在太多，并非我等偷懒！”
东方棘懒散一笑，身子向后斜靠，伸手撑头看他，“徐统领，何必为自己阳奉阴违找借口。左右我指不动你，也无所谓。来这儿当我那兄长的走狗本就不是我的本意，你想拖延给我安些罪名，我倒也乐得自在。”
他略惋惜地打量着跪倒在地的男人，“我想你总该是个聪明人，但没想到却一样蠢笨。虽说我们都有把柄在我那兄长手里，但你说要是他发起火来，是先杀了虬龙国的四皇子，还是先宰了你的那对妻儿呢？”
少年的嗓音清冷，毫无暖意，说出的话却直直打在了徐广秀的心头。他蓦然抬头，瞳孔微微收缩，额上渗出了几滴冷汗，急急开口：
“殿下，臣知错了！”
东方棘微微眯眼瞧他，并没有忽略刚刚男人对自己的称呼。
臣者，俯首屈从，事君者也。一朝称臣，一世为臣。无论在虬龙，还是在鸾羽，这都是个很重的自称。即便在自己认定的主君面前，也少有人会这样自贬称臣。
他倏尔一笑，声音多了几分和煦，“徐统领，可别乱了称呼。我可不是你的主君，你也不必与我求饶。”
徐广秀有些慌然，立马知晓自己刚刚失言。他俯首抢地，战战兢兢开口，“殿下，以后您尽管吩咐…属下绝对不再拖延耽搁！”
东方棘满意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他望着男人连滚带爬的身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页。虽然不多，但这徐广秀还是多少查出来些东西的。
文白柳洛。
几乎把持着鸾羽国的各个枢纽，朝政，商贸，粮食，军队。尽管这几年文氏独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余几家也有着相当的势力范围。
若说虬龙国立储，争斗的是各位皇子。那这鸾羽国立储，争斗不休的便成了朝臣权贵。
立储。东方棘脑子里忽而想起了这几日缠着他的那位幼公主，朝气热烈，一点都不像养在深宫内的公主，倒像只野物。他微微晃神，又迅速收敛。这几日的观察，鸾羽国君之意，应当是要培养那位长公主西陵商继位。但此事不太由人，听闻幼公主十二岁之前，教她的老师便是文氏的家主。想来这文氏支持的也许就是西陵羽。
外忧好御，内乱难止。若是加以利用，未尝不能成事。
东方梵给的期限是五年，五年之内，要他在这鸾羽国搅起风云，十年之后，这鸾羽国的王室，便要改姓东方。
如此，他才能用这功劳护下幼弟和母妃。
东方棘将几张纸叠整收好，望向门外，神色晦暗不明。
她忽而想起那三年大旱，前世的祭司说，那是代价。究竟是什么的代价？西陵商脚步一转，想回去再问个清楚，但殿门却关闭了。她顿住，心里明白即便问也是没有答案的。
西陵商心里有些疲倦，她上了马车，吩咐驾车的人回宫。也许她应该好好捋一捋上辈子的事了。
回到暮月宫，西陵商径直去了书房。她在书案前坐下，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有些事她大抵猜到了些。她重来这一回也许并非偶然，但具体何如，知晓真相的大祭司又不肯吐露半个字。祭司沈蓝常说，命由天定，即便重来，也很难改变，因为天命会自行将错轨的事拉正。
就好像即便自己过绕城，赴婪关，也没能救下父亲的性命。如今的状况，婪关之战大胜，父亲身死，两国议和，东方棘入质。几件事，件件如同前世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从中斡旋，议和一事鸾羽国得到了很大一部分利益。譬如赔款，譬如割地。虬龙国虽不肯割让神度郡，但勉为其难将以北与狄族接壤的一个小城割让给了鸾羽国。
而那个小城，正是前世两国大战，狄族趁虚而入占据的汕城。在当时的战争中起了极其重要的枢纽作用。
西陵商和幼妹其实和母亲很像，无意王位，但形势逼迫，万般无奈，该担起的责任又跑不掉。鸾羽国选继任少女君，并不看长幼。能者得之。所以历代的储君之争，四大家族文、白、柳、洛很早便开始了押宝。或者说，家族兴衰更替很大一部分都要看选择的主君能否成事。
西陵商默了几秒，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而今势大的权贵以文太傅为首的文氏，新贵姚氏都是坚定不移的幼妹一派。而自己这一方，洛氏，白氏都隐隐有衰落迹象。剩下的豪族，父族柳氏从一开始便宣称不参与这场闹剧，而新贵公子氏自前任国君以来便保持中立，冷眼旁观。
军部洛紫年少，刚刚替了母亲的位置，根基不稳，因此大部分权力归于姚氏。而朝堂之上的话语权，光是文太傅那只老狐狸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别提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有几位本身就姓文。
一般来说，历代朝堂之争，都讲究一个相互制衡。而如今文氏独大，平衡早已被打破。文姚希望选择幼公主方便拿捏，洛白则希望借助长公主一举翻身。明面来看各族和睦相处，但暗地里早就有争斗的苗头。
看来自己这盘棋，从一开始就没占到好处。
西陵商低眸思考，在纸上又写下几个名字。
狄子弈。东方棘。
一个是当初叛变导致防线直接崩盘的罪魁祸首，一个是意外死亡引发两国全面开战的导火索。
虽然和狄子弈的相遇早了两年，自己抓住了些先机，但即便如此，此人也不得不防。起码也得把那七十二套军阵图的价值榨干再说。要知道当初狄族靠着这七十二套军阵，硬生生浑水摸鱼占了不少便宜。
至于这位虬龙国质子，她接触不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十日便是大典。西陵商捋了捋时间，大概也就是自己及笄之后，几家权贵的内斗便正儿八经地开始了。
西陵商放下了笔，信手将书案上的纸抓起揉了。也许她该找个时间去瞧瞧回城的公子霜了，上回用好意施的种子，也不知如今发没发芽。若是还不行，那就再填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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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星宫。
东方棘接过徐统领恭敬递上的几张密密麻麻的纸，低眸浅浅翻看了两眼，忍不住哂笑一声。
“你辛辛苦苦调查半天，就得到了这些？”他夹住纸张直直伸出去，手指一松，几片纸飘然落地，“怎么还不如我和那个小公主出去玩耍听来的消息多？”
徐广秀心下一慌，弯腿便要跪，东方棘挑眉看他，“我让你办事，你便是这般应付的？若是干不了，不若我给兄长写封信，尽早把你招回去？也免得你我二人相看生厌。”
徐广秀低着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开口，“殿下，我们的人在这里行动着实不便。鸾羽国男子行事，拘束实在太多，并非我等偷懒！”
东方棘懒散一笑，身子向后斜靠，伸手撑头看他，“徐统领，何必为自己阳奉阴违找借口。左右我指不动你，也无所谓。来这儿当我那兄长的走狗本就不是我的本意，你想拖延给我安些罪名，我倒也乐得自在。”
他略惋惜地打量着跪倒在地的男人，“我想你总该是个聪明人，但没想到却一样蠢笨。虽说我们都有把柄在我那兄长手里，但你说要是他发起火来，是先杀了虬龙国的四皇子，还是先宰了你的那对妻儿呢？”
少年的嗓音清冷，毫无暖意，说出的话却直直打在了徐广秀的心头。他蓦然抬头，瞳孔微微收缩，额上渗出了几滴冷汗，急急开口：
“殿下，臣知错了！”
东方棘微微眯眼瞧他，并没有忽略刚刚男人对自己的称呼。
臣者，俯首屈从，事君者也。一朝称臣，一世为臣。无论在虬龙，还是在鸾羽，这都是个很重的自称。即便在自己认定的主君面前，也少有人会这样自贬称臣。
他倏尔一笑，声音多了几分和煦，“徐统领，可别乱了称呼。我可不是你的主君，你也不必与我求饶。”
徐广秀有些慌然，立马知晓自己刚刚失言。他俯首抢地，战战兢兢开口，“殿下，以后您尽管吩咐…属下绝对不再拖延耽搁！”
东方棘满意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他望着男人连滚带爬的身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页。虽然不多，但这徐广秀还是多少查出来些东西的。
文白柳洛。
几乎把持着鸾羽国的各个枢纽，朝政，商贸，粮食，军队。尽管这几年文氏独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余几家也有着相当的势力范围。
若说虬龙国立储，争斗的是各位皇子。那这鸾羽国立储，争斗不休的便成了朝臣权贵。
立储。东方棘脑子里忽而想起了这几日缠着他的那位幼公主，朝气热烈，一点都不像养在深宫内的公主，倒像只野物。他微微晃神，又迅速收敛。这几日的观察，鸾羽国君之意，应当是要培养那位长公主西陵商继位。但此事不太由人，听闻幼公主十二岁之前，教她的老师便是文氏的家主。想来这文氏支持的也许就是西陵羽。
外忧好御，内乱难止。若是加以利用，未尝不能成事。
东方梵给的期限是五年，五年之内，要他在这鸾羽国搅起风云，十年之后，这鸾羽国的王室，便要改姓东方。
如此，他才能用这功劳护下幼弟和母妃。
东方棘将几张纸叠整收好，望向门外，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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