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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不偏不倚

    *****

    何嘉浑身被吓软了,无力站起身,后背惊起了一身汗,屏气凝神、眼睁睁地看着前面黑色的小轿车向她驶来。

    何嘉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人之将死,想的会是什么呢?

    何嘉想的是她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对何氏夫妇的恩情还没有报!

    路仁还未成年,需要她的帮助!

    她还没有告诉俞暄然她喜欢他!

    ……

    “吱……”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巨响。

    即将撞上何嘉的车轮胎在原地转圈,在地面上划出了一条不规则的弧线。

    车主把车停到路旁,熄了火,从驾驶座上下来,骂骂咧咧道:“卧槽,那个不长眼的人闯红灯啊!”

    “何嘉!”俞暄然一个箭步地冲上前扶起了何嘉,神色慌张道:“你没事吧!”揉了揉她的头发,紧张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也在安慰着自己,就算何嘉平安无事,那颗提到嗓门眼的心依旧不安着。

    还好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何嘉脸色被吓得一片惨白,惊甫未定着,双脚软而无力,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双手掌心被摩擦出血。

    “啧啧啧,你这手动挡的车玩起漂移还不够熟啊!”

    “→_→就这破车,就这道路环境,就这突如其来闯进马路的人,能没有闹出人名就是大吉大利了。”车主抬脚踹了踹车,看着蹲在地上看漂移的男人不爽道,他差点就撞出人命了。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向何嘉和俞暄然,嬉皮笑脸道:“老弟,好巧啊!”

    俞暄然看着俞墨泽道:“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办案路过了!”俞墨泽看了一眼嘴唇苍白无色的何嘉,又看向魏晗,皮笑肉不笑道:“小朋友,以后可不要做闯红灯这么危险的事情啊,要不是我同事车技好,你现在可就一动不动躺地上了!”

    魏晗闻言,看向阴沉着脸的徐梓扬,心惊胆战地摇摇头:“梓扬?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迷心窍地推她,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魏晗的话还没有说完,徐梓扬的声音如冰窖般寒冷,“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说完,看向被俞暄然扶着的何嘉,心里满满的愧疚和心疼:“老师,先带何嘉去医院吧!”

    俞暄然点点头,冷淡的眼神淡淡地落在魏晗身上,他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意了,就像他极力控制此刻自己想要紧紧地抱着何嘉的冲动。

    一个人得要有多狠的心才想置何嘉与死地?

    作为一个爱人,他想恨魏晗对何嘉的伤害。可魏晗毕竟是他的学生,身为一名老师,对一个犯了错的学生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老弟,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医院,我送你过去吧!”俞墨泽看向红着眼眶的俞暄然,都担心成这样了,可见何嘉对他有多重要。

    站在马路另一边的乔允清微眯着眼睛望着魏晗,整张脸裹着一层霜,嘴角浮现一丝苦涩之笑。

    人性真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东西,这是她见过的人性最肮脏最可怕的一面,简直另她毛骨悚然。

    何嘉有多心善,恰恰凸显了魏晗的心有丑陋。

    今日为爱伤害他人,他日,待她幡然醒悟了,她能拿什么去赎罪?

    为爱痴狂却依旧得不到的女人迷失了自我,愚蠢而又悲哀!

    *****

    那一晚,何嘉再次失眠了。因为她遇到了第二个如文俊昇的人,与此不同的是,文俊昇是自闭症精神病患者,而魏晗却是十足十的疯子,一个为爱而着了魔的疯子。

    俞暄然送何嘉回学校的路上曾问她:“还害怕吗?”

    “怕!”当然怕!曾经形影不离的人想要她的命,能不怕吗?现在想想,她依旧心有余悸。

    这样的人她得罪不起,所以,她要躲她躲得远远的。

    俞暄然也怕,曾以为那一刻,他就要失去她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俞暄然摸了摸何嘉的脑袋:“何嘉,你真是幸运儿!”

    何嘉闻言,心里满满的安全感,对啊,每到为难之际,她总能化险为夷。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她要好好感谢那个在千钧一发救下她性命的人,感谢他精湛的车技。

    “何嘉?”看到何嘉不再铁青色的神色,俞暄然放下了许多。

    “怎么了?”何嘉望向俞暄然,心中有一股暖流从心田流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好像每次她觉得难过的时候,他总是陪在她身边,或许是巧合,但何嘉很感激他与她同在。

    有他在,她觉得很心安。若是将死之际最后见到的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吧!

    感谢时光不偏不倚,于岁月静好时,让我遇上了你。

    俞暄然……我喜欢你,可我只能偷偷地对自己说。

    与魏晗的爱就要得到得不到便毁灭的爱不同,何嘉的爱一个人是将他放在心里的,这个份量就足够重了。

    “何嘉,要学会保护自己,你很重要,知道吗?”你的存在对有些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比如我。

    何嘉闻言,轻轻地点点头。

    “你可以一如既往的善良,但是你要记住不是对任何人,因为你没有义务!善良,是一种权利,是一种选择。如果被别人伤害了,千万不要委屈自己忍气吞声,这只会让别人利用你的懦弱、忍让、信任伤害你,不要给别人这样的机会,你也不可以!”俞暄然第一次如此循循善诱道。

    “嗯,我知道了!”其实大道理何嘉懂,可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一遍,才能有刻骨铭心的教训。

    *****

    因为何嘉受伤的事情,徐梓扬很愧疚。

    魏晗的爱太疯狂了,疯狂到得不到就毁灭,毁的不是他,而是他喜欢的人——何嘉!

    可何嘉到底有什么错呢?

    徐梓扬喜欢何嘉,是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不仅有情有义,而且还很善良温柔,最重要的是他们很有得聊!有得聊不是说两人的想法完全一致,有时候他们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不一样,甚至完全相悖,但何嘉有一颗宽大的心能包容他的观点。

    就像伏尔泰所说的:“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这一点与魏晗恰恰相反,魏晗需要别人顺着她,意见稍有不和就开始无理取闹。

    魏晗于徐梓扬而言,没有亲人间的亲近,也没有朋友间的熟稔,更没有爱情上的喜欢。他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十一岁那一年,他被带到了一个新家,新家有与他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个爸爸、一个妹妹。

    十一岁,他离成年还有很长的时间,却开始了成年人带着面具的伪装生活。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很好的样子,实际上对谁都保持着淡淡的疏离感,就连对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

    他对家庭的温暖永远停留在他父亲、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随着他们相继离去,他也渐渐地习惯了接受生离死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父亲死后,她母亲生怕一人孤身终老,就匆匆改嫁了,似乎不大想带上他这个拖油瓶,就将他塞到他爷爷奶奶的家庭里,爷爷奶奶的家住着大伯一家人。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做什么事情都不自在,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接受了别人一丁点好意,就得欠他们一大笔人情债。

    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不过,他爷爷奶奶很疼爱他,有好吃的东西第一个留给他吃,每回偷偷塞给他的零花钱总是其他孙辈中最多的,他们会给他买四大名著,也会帮他做纸鸢带他去放风筝……

    这种在不安和幸福中挣扎的生活,让他痛并快乐着,虽然有些煎熬,但是善良的爷爷奶奶却给了他最需要的东西——家的温暖。

    好景不长,在他十一岁时,这样的温暖在他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而结束了。

    其后不久,他又被大伯一家塞回他母亲手里。

    如果……他能自力更生,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养活就好了,可他才十一岁,她能做什么?

    有没有那一刻,你会为自己的优秀而感到骄傲?

    徐梓扬有!无论在哪里,徐梓扬总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成绩是最优秀的,长得也是最帅的,身高永远站男生队伍中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

    他就是这样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因为足够卓尔不群,给他继父长了不少脸,继父没有给他任何脸色看,反而总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只要他想要,他就给得起。

    他母亲见他如此被疼爱,也渐渐地开始关心这个被她忽略四年的儿子,对他百般好,以试图补偿那些年他失去的母爱。

    新家,到底给了他一个家,他不用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他得感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他要做个乖孩子,不给他们惹事、不惹他们生气。

    那时候,自私如魏晗,总以为徐梓扬的出现剥夺了继父、母亲对她的爱。

    被养成一身公主病的她习惯了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理所应当地认为身边的人就应该围绕着她转,就连她跑起来的时候,月亮太阳都跟着她跑。

    看看,多天真的小孩!

    所以,当徐梓扬不搭理她时,她就哭着喊着对大人们说他在欺负她。

    无辜如徐梓扬,他的存在连不说话都是在犯错!

    明事理的大人们知晓两人的性子,谁在说谎,他们心知肚明,但是大人们都很喜欢装糊涂,不好揭穿小孩子的谎言,也不忍打破公主的玻璃心,索性牺牲一个:“梓扬,这是你的妹妹,你们是一家人,作为哥哥,你要照顾好她,两兄妹要相亲相爱才对啊!”

    乖孩子没有糖吃,爱哭爱闹的孩子才有糖吃。那是他母亲在用行动告诉他的真理。

    那时候的徐梓扬胆战心惊,害怕自己的失误,他们再次将他推开,对他最好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他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了,暗暗地告诉自己下次要做得更好,于是,他带上了伪装的面具。

    往后,徐梓扬对魏晗不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无论上学下学还是去做其他事情,他都会带上她。

    他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妹妹,可他得罪不起,只能顺着她,包容她的一切坏脾气。

    有徐梓扬在,魏晗变得更加神气了,如同一只洋洋得意的孔雀,逢人就在那炫耀徐梓扬是她的哥哥,别人总会对他投以敬佩的眼神,她仿佛又成了舞台中心最闪亮的星,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徐梓扬永远是别人家长口中的优秀孩子,不仅成绩优秀、安静懂事,还能弹得一手好钢琴,也能拉得“音乐贵妇”大提琴。每回开家长会,他总是那个被老师点名表扬的三好学生,为此给家长长了不少脸。

    读高中后,他成熟了,也独立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依靠别人的抚养而活了,他能靠一技之长给小学生做家教挣取生活费,便搬离了那个家,在学校留宿。

    不被魏晗所缠的世界很安静,不用看魏晗的脸色他很心安。

    徐梓扬对魏晗这样的女生很抵触,这样的女孩不仅矫情玻璃心,而且很幼稚聒噪。他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女生,但他不会表现在脸上,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带着面具生活。

    还好,这世上并不是每个女生都像她那样招人厌的。

    何嘉就不是!

    第一次见到何嘉是在男生宿舍楼下,是魏晗要拿东西给他。

    那时,刚上大一的何嘉有一张清秀稚嫩的脸颊,很耐看,留着长长的头发,长得又瘦又高,有着毓秀灵气的气质。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但是,他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会和魏晗这样的人做朋友的人,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远远站在一旁的何嘉在和路边修剪花圃的中年妇女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老人被她逗得笑呵呵的,而她也时不时地笑着,淡淡的笑容,如秋天金灿灿的菊花,艳得耀眼。

    那时他就在想,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孩才能笑成这样自然大方?

    魏晗从不屑于与身份卑微的人说话,对,于她而言,拿着微薄工资在默默无闻的岗位工作的人都是卑微的,他做的家教工作,在她的眼里也是如此。

    就只是这一点,何嘉与魏晗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