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话 少年心事
伏黑和夏树受伤很严重，家入硝子来医院看望过两人后，只是用反转术式将两人特别严重的伤治好。
“倒不是不能给你们全部治好。”硝子手指缠绕头发，冷俏的面容说着率性的话，“可是那样，你们信不信，回到高专就会马不停蹄地接下一个任务。”
“你们还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这样压榨你们不停歇地做任务，也太过分了。”硝子一撩长发，“已经很辛苦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吧。”
她看眼夏树和伏黑的病房，“他们大概是觉得你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所以为了方便，就把你们安排在一间病房了。”
的确，一般男女并不会在同一个病房，而咒术界的工作人员考虑到会有咒术医师来帮两人治伤，就直接安排两人在一间病房。他们以为反转术式之后，两人就能直接回高专了。
但硝子却任性地只给两人治好一部分，她给两人扔下水果和慰问品，就准备告辞，毕竟高专也不敢让她在外待很久。
“看来你们两个这几天只能住一起了。”硝子离开前忍着笑，一向清冷的医师此刻意外地有些俏皮，“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不过同生共死后，应该感情很深厚了吧。”
伏黑没有表情，他也不想有什么表情。一定是五条那个大嘴巴，和硝子小姐说了什么，无非还是那些事情——什么夏树的理想型竟然是他，而他也罕见地和女生一起共游结缘神社，什么这才是年轻人的青春——之类的。
夏树则是尴尬地摸了摸头上的绷带，那倒是帮她把头上的伤先治好啊，这样她也好先洗个头。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头发都是臭的，而且很痒啊！所以，就她此刻这副形象，还能有什么感情培养啊喂！
硝子走后，两人之间又是一片寂静。夏树想起硝子刚才说凌也在同一家医院，似乎就在楼下的一处病房。
反转术式是否能治好绝症，夏树不太清楚。只是她听神宫施展祝由术的人说过，反转术式理论上可以治好那些尚未克服的医学难题。但是咒术界规定，反转术式只能用来治疗因为诅咒受的伤。而且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非常稀少，咒术界也不愿意让这些被他们当做宝贝的人为这些所累。
但是那名祝由术术师在说完这些之后，也眯着眼不无讽刺地说，“当然，夏树，你知道的，这些规定，只不过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曾经，皇室可没少要求我们神宫那位咒术医师，给非术师但是位高权重的人治病。呵~”
夏树当时的注意力在“我们神宫也有过咒术医师吗”这个问题上，但那位祝由术术师打个“哈哈”避而不谈，夏树也有自知之明地闭嘴不问。
刚刚硝子就和夏树谈起关于凌的“伤势”，“她是被诅咒伤了啊，我有合理理由帮她治疗。”
说这话的时候，硝子冲夏树挤了下眼睛，夏树眼睛亮起来，她相信硝子一定悄悄地多运转了下反转术式。
*
“你去哪里？”伏黑看到夏树吃力地从床上移动到床旁的轮椅上，硝子并没有帮夏树治好腿伤，反而帮他治好了被咒灵自爆气流伤到的双腿，他倒是行动没问题。
“伏黑同学，我想去看下凌。”
伏黑在帮夏树推轮椅时忽然想到，也许这就是硝子故意不治好夏树腿的原因。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大人，天天都在想什么。
见到凌的时候，不再是在ICU病房里奄奄一息要靠仪器才能活下去的样子。她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朝向一侧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树在见到凌时，立刻露出灿烂无比的笑颜，“嗨！凌！我来看你了！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嘛！”
伏黑腹诽，哪里精神不错了，也许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但和之前收到夏树送给她库洛米时钟时精神的模样差远了。
凌转过头，眼里是化不开的忧郁，“夏树姐姐，我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了？我说我看到怪物了，可他们都说是我的幻觉，他们说我妈妈……因为医院药品爆炸才……”
伏黑正思考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按理说，咒术界有规定，不能告诉这些普通人诅咒的存在。
他还没想好，就看到夏树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凌小声点，然后用很低的声音悄悄和凌说道，“没错，的确有怪物，那怪物想伤害凌，可凌的母亲却非常勇敢也非常伟大，她用对凌的爱战胜了怪物，救了凌和我们。”
伏黑一时无语，这么说好像没错，但又好像不对。
夏树抱住病床上的女孩，“所以，凌的母亲是英雄哦，是保护了凌和我们的英雄！”
可凌听了这话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要妈妈这样做，我本来就要死了啊，妈妈不要救我就好了，那样，妈妈就不会死了啊！”
夏树轻抚凌的后背，表情严肃起来，“凌，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妈妈非常爱你，她怎么会看着你被怪物伤害呢？”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有‘自己反正要死去所以就轻视生命’的念头。你的生命非常宝贵，是你妈妈拼死也想守护的。你妈妈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你也要像你妈妈那样毫不畏惧。”
凌眼泪朦胧地点点头，她用手捂住双眼，颤抖着不停地说着，“我也，我也非常非常地爱妈妈啊……妈妈最好了……”
*
在安抚了凌的情绪后，夏树拿起凌病床尾挂着的病历，惊喜地和凌说，“哇！医生说凌的病很快就能好了，也许不久之后，凌就能去学校上学了！一定可以赶上和同学们一起看圣诞节的灯光秀！”
“一定是妈妈在保佑我。”
“嗯！”
伏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这不是他破坏气氛的时候。但夏树却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凌以后要更坚强哦！”夏树忽然指着他，“我身边这位哥哥就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两人回到病房后，夏树立刻从轮椅上躺回床上，她精神力使用过度，现在精神还是很差，刚才和凌说话也不过强撑着。
伏黑也坐回自己的病床上，他问夏树，“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坚强？”
“伏黑同学，抱歉，那次看望过伏黑姐姐后，我因为好奇，从歌姬阿姨那里打听了你的事情。偶尔我会自怨自艾，但你经历的事情比我还多，可你从来没有怨天尤人，遇到那些难过的事，你只是调整心态一直往前走。这就很坚强啊。”
伏黑低下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他所有的情绪。
她说的那些经历的事情，是指他从没有获得过父亲的爱，反而被卖给父亲自己都逃离的家，还是指父亲一声不响直接抛弃他，而他的家族像看商品一样看待他，或者是指津美纪无端无故被诅咒躺在病床上，还是他身边从来无法有人驻足。
如果她说他经历这些，还未崩溃，还能继续前行的话，那……
“其实，那不是因为坚强……”
“而是，我不相信也不在乎。我不相信也不在乎是否有人重视我，所以我也不怕失去。”
“也许你说的对，存在无私的爱，但我一定不会有。而对我来说，没有这些，也不会有影响，我依然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活。”
夏树觉得非常疲惫，她努力抑制自己快要合上的眼皮，“伏黑同学，很多人都很爱你啊，你应该有被身边的人好好保护着吧……”
伏黑没有注意到夏树越来越轻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你昨天说我父亲也许有什么苦衷，也许吧。不过，我对他早就没有期待了，而且，也没关系了……”
“为什么……”夏树问出这句话，声音轻如羽毛。
伏黑依旧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他久久没有回复。
小时候的自己也许对父亲还是有过期待的，可在一次次失望过后，他不敢再对任何人有所期待，即使是和他关系最好的津美纪。
但这些都没关系了，是因为现在，有个人，又让他有了期待。
他想到前一天，他无法抑制内心恶意地说出“一起死吧”这样的话，夏树绽开血淋淋的笑颜，明明如传说中的彼岸花一般妖艳，可她一字一句无比坚定说出“如果是和伏黑，一起死也很好”时，却发出庄严圣洁耀眼的光。
那时的他，下意识就想要问出，“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对夏树的答案隐隐期待，曾说出“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呢”这句话的夏树，让他再一次有了期待。
此刻，他握紧双手，略带颤抖，虽然声音很轻，但的的确确问了出口，“昨天…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个地步？”
可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夏树的回答。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抬起头，却看到夏树已经睡着。上午的阳光照在她的侧颜上，脸上淡淡的绒毛，看起来温温软软。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太狡猾了啊。
窗外的枫叶，被一阵风吹过，哀哀地飘落。一如少年的心。
“倒不是不能给你们全部治好。”硝子手指缠绕头发，冷俏的面容说着率性的话，“可是那样，你们信不信，回到高专就会马不停蹄地接下一个任务。”
“你们还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这样压榨你们不停歇地做任务，也太过分了。”硝子一撩长发，“已经很辛苦了，就好好休息几天吧。”
她看眼夏树和伏黑的病房，“他们大概是觉得你们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所以为了方便，就把你们安排在一间病房了。”
的确，一般男女并不会在同一个病房，而咒术界的工作人员考虑到会有咒术医师来帮两人治伤，就直接安排两人在一间病房。他们以为反转术式之后，两人就能直接回高专了。
但硝子却任性地只给两人治好一部分，她给两人扔下水果和慰问品，就准备告辞，毕竟高专也不敢让她在外待很久。
“看来你们两个这几天只能住一起了。”硝子离开前忍着笑，一向清冷的医师此刻意外地有些俏皮，“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不过同生共死后，应该感情很深厚了吧。”
伏黑没有表情，他也不想有什么表情。一定是五条那个大嘴巴，和硝子小姐说了什么，无非还是那些事情——什么夏树的理想型竟然是他，而他也罕见地和女生一起共游结缘神社，什么这才是年轻人的青春——之类的。
夏树则是尴尬地摸了摸头上的绷带，那倒是帮她把头上的伤先治好啊，这样她也好先洗个头。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头发都是臭的，而且很痒啊！所以，就她此刻这副形象，还能有什么感情培养啊喂！
硝子走后，两人之间又是一片寂静。夏树想起硝子刚才说凌也在同一家医院，似乎就在楼下的一处病房。
反转术式是否能治好绝症，夏树不太清楚。只是她听神宫施展祝由术的人说过，反转术式理论上可以治好那些尚未克服的医学难题。但是咒术界规定，反转术式只能用来治疗因为诅咒受的伤。而且会反转术式的咒术师非常稀少，咒术界也不愿意让这些被他们当做宝贝的人为这些所累。
但是那名祝由术术师在说完这些之后，也眯着眼不无讽刺地说，“当然，夏树，你知道的，这些规定，只不过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曾经，皇室可没少要求我们神宫那位咒术医师，给非术师但是位高权重的人治病。呵~”
夏树当时的注意力在“我们神宫也有过咒术医师吗”这个问题上，但那位祝由术术师打个“哈哈”避而不谈，夏树也有自知之明地闭嘴不问。
刚刚硝子就和夏树谈起关于凌的“伤势”，“她是被诅咒伤了啊，我有合理理由帮她治疗。”
说这话的时候，硝子冲夏树挤了下眼睛，夏树眼睛亮起来，她相信硝子一定悄悄地多运转了下反转术式。
*
“你去哪里？”伏黑看到夏树吃力地从床上移动到床旁的轮椅上，硝子并没有帮夏树治好腿伤，反而帮他治好了被咒灵自爆气流伤到的双腿，他倒是行动没问题。
“伏黑同学，我想去看下凌。”
伏黑在帮夏树推轮椅时忽然想到，也许这就是硝子故意不治好夏树腿的原因。他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大人，天天都在想什么。
见到凌的时候，不再是在ICU病房里奄奄一息要靠仪器才能活下去的样子。她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朝向一侧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树在见到凌时，立刻露出灿烂无比的笑颜，“嗨！凌！我来看你了！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嘛！”
伏黑腹诽，哪里精神不错了，也许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但和之前收到夏树送给她库洛米时钟时精神的模样差远了。
凌转过头，眼里是化不开的忧郁，“夏树姐姐，我妈妈到底发生什么了？我说我看到怪物了，可他们都说是我的幻觉，他们说我妈妈……因为医院药品爆炸才……”
伏黑正思考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按理说，咒术界有规定，不能告诉这些普通人诅咒的存在。
他还没想好，就看到夏树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凌小声点，然后用很低的声音悄悄和凌说道，“没错，的确有怪物，那怪物想伤害凌，可凌的母亲却非常勇敢也非常伟大，她用对凌的爱战胜了怪物，救了凌和我们。”
伏黑一时无语，这么说好像没错，但又好像不对。
夏树抱住病床上的女孩，“所以，凌的母亲是英雄哦，是保护了凌和我们的英雄！”
可凌听了这话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要妈妈这样做，我本来就要死了啊，妈妈不要救我就好了，那样，妈妈就不会死了啊！”
夏树轻抚凌的后背，表情严肃起来，“凌，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的妈妈非常爱你，她怎么会看着你被怪物伤害呢？”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有‘自己反正要死去所以就轻视生命’的念头。你的生命非常宝贵，是你妈妈拼死也想守护的。你妈妈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你也要像你妈妈那样毫不畏惧。”
凌眼泪朦胧地点点头，她用手捂住双眼，颤抖着不停地说着，“我也，我也非常非常地爱妈妈啊……妈妈最好了……”
*
在安抚了凌的情绪后，夏树拿起凌病床尾挂着的病历，惊喜地和凌说，“哇！医生说凌的病很快就能好了，也许不久之后，凌就能去学校上学了！一定可以赶上和同学们一起看圣诞节的灯光秀！”
“一定是妈妈在保佑我。”
“嗯！”
伏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这不是他破坏气氛的时候。但夏树却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
“凌以后要更坚强哦！”夏树忽然指着他，“我身边这位哥哥就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两人回到病房后，夏树立刻从轮椅上躺回床上，她精神力使用过度，现在精神还是很差，刚才和凌说话也不过强撑着。
伏黑也坐回自己的病床上，他问夏树，“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坚强？”
“伏黑同学，抱歉，那次看望过伏黑姐姐后，我因为好奇，从歌姬阿姨那里打听了你的事情。偶尔我会自怨自艾，但你经历的事情比我还多，可你从来没有怨天尤人，遇到那些难过的事，你只是调整心态一直往前走。这就很坚强啊。”
伏黑低下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他所有的情绪。
她说的那些经历的事情，是指他从没有获得过父亲的爱，反而被卖给父亲自己都逃离的家，还是指父亲一声不响直接抛弃他，而他的家族像看商品一样看待他，或者是指津美纪无端无故被诅咒躺在病床上，还是他身边从来无法有人驻足。
如果她说他经历这些，还未崩溃，还能继续前行的话，那……
“其实，那不是因为坚强……”
“而是，我不相信也不在乎。我不相信也不在乎是否有人重视我，所以我也不怕失去。”
“也许你说的对，存在无私的爱，但我一定不会有。而对我来说，没有这些，也不会有影响，我依然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去活。”
夏树觉得非常疲惫，她努力抑制自己快要合上的眼皮，“伏黑同学，很多人都很爱你啊，你应该有被身边的人好好保护着吧……”
伏黑没有注意到夏树越来越轻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你昨天说我父亲也许有什么苦衷，也许吧。不过，我对他早就没有期待了，而且，也没关系了……”
“为什么……”夏树问出这句话，声音轻如羽毛。
伏黑依旧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他久久没有回复。
小时候的自己也许对父亲还是有过期待的，可在一次次失望过后，他不敢再对任何人有所期待，即使是和他关系最好的津美纪。
但这些都没关系了，是因为现在，有个人，又让他有了期待。
他想到前一天，他无法抑制内心恶意地说出“一起死吧”这样的话，夏树绽开血淋淋的笑颜，明明如传说中的彼岸花一般妖艳，可她一字一句无比坚定说出“如果是和伏黑，一起死也很好”时，却发出庄严圣洁耀眼的光。
那时的他，下意识就想要问出，“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
他对夏树的答案隐隐期待，曾说出“如果我真的喜欢你呢”这句话的夏树，让他再一次有了期待。
此刻，他握紧双手，略带颤抖，虽然声音很轻，但的的确确问了出口，“昨天…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个地步？”
可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夏树的回答。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抬起头，却看到夏树已经睡着。上午的阳光照在她的侧颜上，脸上淡淡的绒毛，看起来温温软软。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太狡猾了啊。
窗外的枫叶，被一阵风吹过，哀哀地飘落。一如少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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