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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少年怀春也是诗

    巴掌大小的圆滚滚的棕色小鸟呼扇着翅膀,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看着四下无人的鸟窝,扭动着屁股坐了进去,看着树下呼呼大睡的一条野狗,不觉间困意袭来,闭上了黑不溜秋的小眼睛。

    睡梦里它被仙人点化,觉醒了血脉,一身棕色的羽毛褪去,它长出了新的闪闪发光的金色羽毛,驾驶着装饰华美的神车,拖着金红的焰尾,从东方太阳升起之地汤谷驶向西方太阳落下之地禺谷。

    “故事是好故事,就是这车也太丑了,我严重怀疑是作者对着驴车改的,这龙画的倒是神骏非凡。”曦日仙君翻看着从凡间顺回来的话本,随手丢给了身后一脸期盼的小仙侍,顺便示意她们退下。

    待得仙侍都退下后,盘膝坐在了扶桑木做的床上,摸出了仙界赫赫有名的太阳神炉,点燃了一截熏香,花草香的烟雾散开,曦日仙君打了一个哈欠。

    翻来覆去的挣扎了一会儿,金光一闪,化成了缩小的三足金乌,窝在衣服堆里才睡去。

    这熏香是他托人向孟天君求的。

    孟天君的本体是一只从上古就存在的异兽孟极,拥有盗梦的神通,可以将梦境联通现实,使人梦境成真,曦日仙君到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只是拿了两斤扶桑木和他换了这几株催梦的熏香。他最近被人吵的睡不踏实,为了提高一下睡眠质量才去求了这熏香。

    巴掌大小的圆滚滚的棕色小鸟呼扇着翅膀,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看着四下无人的鸟窝,扭动着屁股坐了进去,看着树下呼呼大睡的一条野狗,不觉间困意袭来,闭上了黑不溜秋的小眼睛。

    半响过后,天空一声惊雷响起,雨点飘飘洒洒的落下打湿了静谧的小山村,野狗耷拉着脑袋,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歪脖子树,向村里走去躲在了大石磨下继续酣睡。

    棕色小鸟在巢中被雨水打醒,迎面冷风袭来,它抖了抖翅膀,不经意间看到远处向它飞来的一只杂毛鸟,鸟眼中透露着杀气,鸟嘴反射着罪恶的锋芒。

    “扑棱。”棕色小鸟火速逃离飞向小山村,后面是穷追不舍的杂毛鸟,大有要把它吃了的意思,眼见性命不保,棕色小鸟朝着书声琅琅的私塾飞去。

    “撕拉。”杂毛鸟撞破私塾的纸糊窗户一头栽在后排靠窗的桌子上。眼前一黑,命运的咽喉被抓住,呼扇着翅膀却挣脱不得。

    尖叫哗然,读书声被打断,摇头晃脑的私塾先生手持戒尺走到后排,看着一脸自豪的学生,面露怒色,私塾顿时鸦雀无声,除了杂毛鸟的振翅声和前排学生的嗤笑声。

    破损的窗户灌进不少凉风,吹的昏昏欲睡的学生精神一震,板着脸的老古董站在他的桌前,伸出了戒尺。

    棕色小鸟听着身后传来的几声凄惨的孩子叫,头也不回的飞在雨中。

    它落在一个小女孩的窗前,被她捧在手心里一阵揉搓,摸的它有些晕头转向,小女孩将它放在小小的竹笼中,放上一小堆的谷物和一破损茶碗的水,看着它并不抗拒的啄食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年岁不大的女童,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身后传来父母的呵斥,大抵是说她要注意多穿衣,莫要染了风寒。

    棕色小鸟看着自己的小主人,一蹦一跳时头发如林间逃窜的野兔,灵活非凡在院中玩耍着。

    远处几声狗叫让它想起了前几月遇见的一同在树下打盹的野狗,它还蹲在石磨下么?

    这家的主人是一个粗糙汉子,皮肤黝黑,还有不少伤痕永远的留在了他精壮的肌肉上,房檐下挂着整齐的腊肉和野味,还有那被打磨的光华的大刀和猎弓。今天他回来时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黑狗,像是一个甩不掉的尾巴,他坐在房檐下将半块腊肉扔了过去,黑狗叼着腊肉躲在篱笆外大快朵颐。

    棕色小鸟看它几眼觉得眼熟。

    夜晚,猎户和妻子夜谈,说起今天打猎碰见了一只野猪,幸好被那只野狗给撞了一下,才没被獠牙在腿上留一个窟窿。

    月光下,一鸟一狗,一个在笼子里一个在老树下,还有睡不着觉的小女孩在数星星。

    寒来暑往,篱笆外多了一个吸鼻涕的傻小子嘴里念叨着,什么总角,什么梅什么马。

    他的手上偶尔会带来一串糖葫芦,棕色小鸟吃过酸酸甜甜的有些黏,一颗它能吃好几天,可惜黑狗看都不看一眼,它只会盯着房梁上的腊肉,流口水。

    有时是猎户留他在家中吃饭,有时是脸带歉意的私塾先生来将他带回家,他对小女孩说,我们就像天上的牛郎和织女。棕色小鸟觉得他是在往脸上贴金。

    又是几年过去,猎户和妻子却不见黑狗和棕色,小鸟有老去的迹象,以为神异,将小鸟的笼子扩建了不少还打开了笼子,见小鸟没走更是惊奇。晚上黑狗的碗里就多了一块更大的腊肉。小鸟啄着山中的野果,看着巴结他的那个傻小子的背影,很是受用。

    黑狗第一次出去打猎就带回来一头不小的野猪,被猎户大加赞赏,连那个亭亭玉立的小主人也开心的抚摸着它的毛,黑狗很有灵性的瞥了棕色小鸟一眼。

    狗眼看鸟低。

    乘着夜色,小鸟飞入林中,回来时将两个没熟的果子扔在了小主人的窗边,啄了一口呼呼大睡的黑狗,缩着头在笼子里开始梦周公,这一趟花了它一个时辰。

    猎户家的女儿心口痛被治好的消息被风吹遍了整个山村,连带着离村不远的小县城也有人听说了。

    没人关心那疑难杂症是如何治好的,毕竟前几年连城里最好的医生在雪狼毛皮的诱惑下也去看了看结果只是摇摇头离开了,连那出诊费都是没要,那雪狼皮现在还垫在小主人的闺房里。

    可这一家子三人一狗却是心知肚明。

    棕色小鸟站在树上看着没什么变化的黑狗和日渐长大的小姐和逐渐老去的猎户夫妇,梳理着并不凌乱的羽毛,将头偏去了一方,和黑狗的眼对上了。

    他们不会变老,可普通人会。

    那一晚,棕色小鸟将身子躲在了黑狗柔顺的毛里,一整晚都没换过姿势。

    猎户妻子编着竹筐,心满意足的看着一旁做腊肉的丈夫还有旁边摇尾巴的黑狗,在心底笑了。

    那个傻小子搬进了城里,时不时的骑着马会回来看他年轻时的玩伴,带来不少城里的小玩意儿,棕色小鸟吃着觉得不如村子东头那个小老头做的好吃,黑狗依旧看都不看一眼,和往常一样。

    黑狗偶尔会去山里打打牙祭,回来时会带回来猎物,皮毛平整,除了脖子那里有些牙印和血迹,这是无法避免的。

    猎户妻子将毛皮给丈夫缝了新衣服,剩下的拼在一起垫在了狗窝里,过几个月就换一张新的,在冬天才会更暖和。

    棕色小鸟觉得小主人头上戴的那个金钗子,挺好看的,比它在城里看到的千金小姐好看,至于那个傻小子很久没来了,和那些打扮的金枝玉叶没关系,也没有流连酒肆茶坊什么的,只是在夜里点了一盏灯捧着竹卷辛苦。房梁上飘出不少光芒。

    它不懂么?正相反。它在路过私塾前听过几节课。

    “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汨没,惟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澈,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其光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学如郑、孔,文如屈、宋、班、马者,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耀;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亦荧荧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惟鬼神见之。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知为文士。”

    对此睡在酒肆前的老乞丐曾解释到,鬼神可以看见凡人睡觉时吐光芒还是黑烟来判断这人是不是有学问,以此来判断他的学识高低。

    酒肆老板听了却是不以为意,一碗温酒和茴香豆也舍不得赊给老乞丐,老乞丐满嘴之乎者也,也不在乎,只是挠了挠满是泥土的黑脚,眯着眼晒着太阳。

    酒肆传来了众人的哄笑,整条街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一身布衣的傻小子,拿出一碗温酒和一碟茴香豆摆在老乞丐面前,作了一揖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乞丐吧唧一口温酒,不屑的看了一眼哑口无言的酒客,抛起一颗盐水茴香豆扔到天上,伸长脖子要去接,等了半天只有一滴白色鸟屎落在了衣领上。

    “该死的扁毛畜牲。”随后扔了一颗豆子在嘴里,试图压制住轰然而起的笑声,最后只能骂骂咧咧的咧嘴一笑。

    棕色小鸟品味着豆子,将豆皮吐掉,落在路人的头上,果不其然带出几句骂声。

    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