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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疫蛊诡谲情绵长2

    三人一路回到寺中,玄昉问道:“你们都想学武吗?”李岩二人心中大喜,忙不迭点头,玄昉又道:“你们现在会哪些功夫,先让我瞧瞧。”

    骆川闻言,走回房中取出双刀,行至场中,双臂一振,施展开来。李岩虽见过他出手数次,但此刻看来依旧觉得其刀法招招狠辣凌厉,叫人难以抵挡,果真如吉备真备当时所说,是战场拼杀的法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骆川收起双刀,退回二人身边,对玄昉道:“我练完了。”

    玄昉点点头,对李岩道:“那你也去吧。”

    李岩摇头道:“我同他相反,只会些内功,却不会武功招式。”

    玄昉道:“嗯,你练的便是吉备先生说的《太清玄元经》吗?可否予我一观?”李岩想也不想,自怀中掏出。

    玄昉接过书本,略略一翻,不多时便已看罢,将书还给李岩,赞道:“好玄奥的功夫!”随后又问二人道:“你们为何要习武?”

    骆川脱口道:“开始的时候,是我爹爹让我练武,我便练了。后来觉得练了武功也并非坏事,若没有武功,我来到大唐的途中早就被野兽吃了。而我现在想学内力,是因为机关术要用到。”

    李岩见他说完,便道:“我要习武,自然是为了行侠仗义,惩奸除恶。”

    玄昉摇头道:“骆川要习武,我可以教他一套内功心法。但是李岩,我却不教你武功。”

    李岩不满道:“这是为何?”

    玄昉道:“武功技法,本就如同刀枪剑戟,只是一种工具,骆川要用,我便给他。至于你,要靠武功去行侠仗义,我却觉得武功于你无用。”他不等李岩反驳,问道:“你为什么要行侠?”

    李岩答道:“为帮助那些受欺凌的弱者。”

    玄昉点头道:“好,那我再问你:倘若现在有一个人,他父亲被人殴打,重伤垂死,你可以去杀死行凶的人,也可以医活他的父亲,你应当做什么?”

    李岩不甘道:“医活他的父亲!”

    玄昉缓缓道:“那这般悬壶济世,能不能帮助弱者?算不算行侠仗义?”

    李岩闭口不答。

    玄昉又道:“若一方官吏,能不以荣华富贵为忧,但以国家黎明为重,使百姓安居乐业,算不算行侠仗义?”

    李岩叹道:“自然也算的。”

    玄昉道:“如大唐这般的太平治世,仗剑行侠,是以武犯禁,不值得效仿。但悬壶救人、为官清廉,却是任何时候都不变的道理,你要行侠,助你为官我力有不逮,那我教你行医,如何?”

    李岩一听,这和尚拐了一个大弯居然是要自己学医,当即气得七窍生烟,道:“我死也不学!”

    玄昉知他心思,笑道:“你不忙拒绝,回去练几日《太清玄元经》再来回答我。”

    李岩心中冷笑,朝玄昉一弯腰,便去了。

    玄昉待李岩走后,对骆川一招手,道:“随我来,我教你内功心法。”

    玄昉带着骆川,边走边说道:“武功招式,也就是技击之法,千变万化,如你的武功,若我没有看错,当时古技法中的拟态术。”

    骆川点头道:“我的刀法是仿照雄鹰和狼攻击时候的模样创出来的,长刀为鹰,短刀为狼。”

    玄昉又道:“技击最初的目标都是杀敌,这一点上,野兽往往比人要厉害许多,因此你这刀法,不算下乘。只是我且问你一点,鹰和狼自然是南辕北辙,但你的双刀,为何不能长短相济、融会贯通呢?”

    骆川闻言,福至心灵,似是看到了一个新天地,对玄昉又敬又佩,道:“大师果真见识过人!”

    玄昉“呵呵”轻笑,到了房中,在蒲团上坐下,说道:“我刚才说武功招式千变万化,但天下内功心法却殊途同归,说到底不过‘养气’二字,真气越足,内力越强。至于修炼真气,则是吐纳功夫。”随后,便传了一套内功口诀,要骆川依此修炼。

    李岩回房后满腹郁闷,只在屋中来回踱步,过了半晌,心道:“不教我便不教我,天下武功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自己创便不就行了?”一念及此,心中稍宽,又想道:“不行,我现在懂得还太少,内力也还不够。”于是拿出《太清玄元经》准备练功。

    “大和尚说让我再练阵子这内功再去找他,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哼!我可不学什么劳什子医术!”他摊开经书,照着后面的内容练去。

    这《太清玄元经》他这数月来已经修炼了近一半,吐纳之法几乎已成习惯,运行起来毫无阻滞。

    数天功夫眨眼即过,这日夜里,李岩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周天,刚要起身,忽然只觉丹田之中一空,似发出“啵”地一声。他刚觉奇怪,忽感周身百窍便似活了一般,自周身外围丝丝吸入灵气。

    此情形大为诡异,他心中害怕,想要停下,但却又感觉快意无比,如同炎热的夏日里置身在冰冷的山泉之中一般,一股凉爽之意直冲脑门,真想引吭高歌一番。

    这快感过了良久,李岩只觉诸穴归复平常,丹田之中原本汇聚的真气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淡淡清水,缓缓流淌。

    “汇先天之气,凝而为水,橐龠乃成,自濡养之,无依常法。”

    李岩心道:“书中提过,练到这般情形,就有了小成,可以不用口鼻呼吸了。”

    他胸中快慰,拿起经书,继续往后翻去,刚看了几字,忽地“啊呀”一声,大叫起来。

    “原来到了这后面半部,便不再是练气的法门了,是教我炼丹!”李岩痛呼道。

    原来,经书上说吐纳法练到极致,先天之气的入体之路便已通了,此后仅凭练气,再也无所进益。而是须依靠丹术来祛除人体的杂质,同时培本固原。

    “而炼丹之术的根本,便是医理……”李岩越想越是害怕:“我当日那般斩钉截铁地说不学医术,现在不仅要悔了自己的话,还要去求大和尚,岂不是笑煞了人?”

    踌躇一夜,到了第二日,李岩出门,径走到玄昉教骆川的房间,拜道:“请大师传我医术!”

    玄昉哈哈大笑,扶起李岩。骆川在一旁虽不明其中缘由,但也觉有趣,竖起大拇指,直叫到“能屈能伸”,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玄昉道:“医术须据书而授,你去经阁内取一本书来吧。”

    不多时,李岩自经阁回返,怀抱厚厚一沓,竟是将《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青囊书》、《脉经》、《备急千金要方》十数本医学典籍,都取了来。

    玄昉道:“你这小子,胃口也太大,这么多书,你看得完吗?”

    李岩气兀自未消:“既是要学医,自然要懂得越多越好,倘若别人的病我不会治,难道便说‘啊,此病我没见过,待我去给你查查’?”

    玄昉闻言也觉好笑,道:“那你且拿回去看罢,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便是。”

    李岩瞥了骆川一眼,搬着书回房去了。他记性奇佳、过目能诵,又心思机敏,偶遇疑难,也可触类旁通,往往一想便知。但医学之道,博大精深,比起武学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终遇上一些难处,纵使费尽心思也想不明白。

    起初他还忿于玄昉取笑他,不肯求教,但到的后来,难解之处越来越多,他做事素来喜欢究根问底,因此实在忍不住心中好奇,跑到玄昉处,问道:“‘比于圣人图设沟渠,沟渠满溢,流于深湖,故圣人不能拘通也。而人脉隆盛,入于八脉,而不还周,故十二经亦有不能拘之。其受邪气,畜则肿热,砭射之也。’这句该怎么解?”

    玄昉许久未见李岩,被他跑来一问,颇觉意外,随口答道:“这句是说经脉必须通畅无碍,不可为邪气所阻,否则就会肿胀起来,和针扎一样疼。”

    “那‘夫脉当取太过不及,阳微阴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责其极虚也,今阳虚,知在上焦,胸痹而痛者,以其脉弦故也。’这句又该怎么解?”李岩又问道。

    “这句是说胸痹胸痛多由寒气上冲、上焦阳虚所导致,所以表现为寸脉微尺脉弦。”玄昉答道。

    如此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夜里。李岩废寝忘食,也不要吃饭,只是追问,玄昉无奈,将斋菜拿来屋中,一面吃饭,一面滔滔不绝地讲解。

    时光易逝,一晃便是两年,李岩所拿医书已看了十之七八,身形也高大了许多。

    这一日,李岩又去找玄昉答疑,却发现和尚不在寺中,环顾四周,只见骆川正带着樆积,从寺外回来。

    李岩道:“你见到大师了吗?”

    骆川答道:“最近墨姑娘那里病人忽地多了,大师去帮忙了。”

    这两年,墨非白也来过药师寺几次,只是李岩宵衣旰食,未曾见过她。

    “唔。”李岩应道,随后看着骆川身边木人道:“你做好了?这东西厉害么?”

    骆川道:“要不你自己试试?”

    李岩冷笑一声,后跃而起,手指微动,不见他念决,下方泥土忽然裂开,长出一簇藤蔓,死死缠住樆积。

    樆积并掌如刀,顺手将藤蔓削落,足下不动,平平滑出,一拳打向李岩。后者见拳势来得太快,不及施法,右手凝聚真气,也是一掌打出。

    “碰”地一声,拳掌相交,李岩后退数步,咋舌道:“这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

    骆川唤回樆积,答道:“对啊,是不是很厉害?而且这机关因为是我真气所驱,我想他做什么便做什么,都不似于修那般需要敲钟。”

    李岩一面赞赏,一面只觉这木人的设计神乎其技,心中后悔,没让公山也给他也送一个。

    正自胡思乱想,玄昉忽从外面走来,喊道:“李岩,你学得怎么样了?”

    “看得差不多了,怎么啦?”李岩诧道。

    “嗯……但是学医之道,只看不练也没什么用处,你去医馆帮忙吧!”玄昉说道。

    李岩一想,也觉有理,便“嗷”了一声,出了药师寺,往医馆去了。

    不多时,便到得医馆,他入内一瞧,只见患者甚多,人头攒动。稻禾正在给人施灸,见李岩来,头也不抬,说道:“厚朴没了,墨大夫去里面抓药了。”

    李岩向里走去,来到院内,只见庭中也种起了柳树,被一些芍药簇拥着,在阳光下朱碧生辉。

    此时忽闻脚步声响,一人分花拂柳,从厢房走了出来,正是墨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