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聚会
这个冬天的雪落得出奇的多，苏寒赴邀去参加年底同学聚会的时候，雪又下来了。
一片一片，有些湿漉漉的，有些冷。
好在雪并不是很大，苏寒从出租车里出来的时候，只要一撑开雨伞，自己就在小伞的保护之下没有淋到半点儿。
地面上的雪还没有积起来，小雪一落到地上便化成水，整个世界有种寒而不刺骨的感觉。
空气中满溢着清新的味道，苏寒出了车之后使劲吸了两口气，觉得神清气爽。
这天苏寒穿了厚厚的棉袄，所以丝毫不觉得外面的天气了，反而这凛冽的风吹过来，吹在面庞上时，苏寒觉得扑面而来的是凉快，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许是因为苏寒初见叶疏影那天是雪天吧，所以在苏寒眼里，雪天已有了一种不同的意义。
那象征着他们相遇的日子，象征着一段别样生活的到来，象征着落寞中的一点火花……
苏寒喜欢那种感觉。他虽往往把握不住那样一瞬即逝的感觉，却能在相似的日子里回忆起来，然后掉进去，沉浸其中，越陷越深。
直到深深迷恋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苏寒记得他第一次看《追忆似水年华》时常常被里面的句子打动，可他现在却觉得，这里面的句子再好一万倍也及不上现在的感觉，即使现在叶疏影不在。
叶疏影不在这里，却在他的租屋里。苏寒只要想见，回到屋子就能见到她，所以，他忽然就有种家的感觉了。
一个小小的租屋，像一个家。
苏寒收起思绪，一步一步朝里走去。年底同学聚会选择的餐厅很气派，也是这附近最有名的，想来是那些组织者觉得这儿阔气，而瞧不上其他的地方。
聚会的费用是AA制，这倒是合情合理。苏寒很快找到了约定好的七号包厢，这是一个大包厢，足以容纳几十号人的。
所以还没走进去，只是走到了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交谈的声音传出来，有一些熟悉的声音能牵扯起部分的回忆，听起来像当年，又不像。
不过两三年时间啊，苏寒摇着头，感慨着。
其实他也是一样的，别人在自己耳中听起来是这样，有些陌生，有些疏离，而他呢，在别人耳中听起来未尝不是如此吧？
苏寒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去，里面果然坐着几十号人，他们看见门被推动，有些人回过头来往门口瞧，有些人继续交谈着，有些人低着头看手机……而最后那种人却是更多的，好像大家坐在一起都没什么可在聊的东西了，现实生活中的交流还不如在群聊里打字聊天。
苏寒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尴尬，说实话他已经逃避了这种聚会有两三次了。每次要么是说自己没有时间来，要么是推脱正好和别的聚会冲了……不过，他倒是不敢说自己病了，因为对这帮八卦人士来说，某某同学病了一定是个天大的新闻，然后非要吵的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才罢休，见一个人说一遍，最后都能把他的托词传成是，某某同学病了，大病了，甚至，病死了。。。
苏寒可不想这么倒霉成为人家口中的“病死了”，于是连推脱的理由都要想好久，这种聚会仿佛成了一种束缚，苏寒不想参加，感觉很不自在。
而大抵所有人都是感觉不自在的，感觉到自在的仅仅是少数，就是那些工作好的，赚了钱的，买了车的，有了家的。
在这里，这些都能变成炫耀的资本，如果有同学有了这些，便会受到其他人的尊重，而要是没有，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讪，是安慰呢还是不要去提这件事，因为怕刺痛了对方的心。
于是这样的人就会窝在角落里玩手机，显得很冷清很尴尬了。热闹和寂寞在同一间屋子里发酵，空气中氤氲着怪异的气氛，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因此变成了物与物之间的距离，或者变成了，一种需要被守护着被维持着的，安全感。
苏寒来得比较晚，这里的很多小菜都已经上了，一桌一桌，总共有三四桌左右。包厢还还算大，不知是谁要求的，大家都坐在一个包厢里，而这包厢的桌子本身是只有一张的，另外三张都是外面运进来的。
苏寒找了一个还空着的位子坐下，和个个还算相熟的朋友打了个招呼，随便挑了一桌去吃点菜。这一桌都是男生，旁边那一桌都是女生。
而同一桌的同学们问这问那相互聊着天，彼此哄闹着，笑的时候脸上堆着笑容，却不像两年前那般了。苏寒也尬笑，因为除了尬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现在很害怕别人问他关于工作之类的问题，因为一旦问起那些问题，他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一桌上，吃菜的吃菜，玩手机的玩手机，喝酒的喝酒。同学聚会听说没有酒是不行的，于是男同学们叫了酒，假装把自己喝醉来逃避各种问题，却又清醒着。
苏寒是不喝酒的，他觉得酒让人的心智昏沉，所以坚持着滴酒不沾。除了在梦中偶尔喝一两次，而那酒差不多也是饮料的味道，真正苦不拉叽的那种酒他是不喝的……
而以前梦中梦到自己仗剑出川，在月下喝酒舞剑的感觉，也大抵是一种美好的梦想吧……梦想跟现实终是有距离的，就如梦中那酒是甜的，是为了诗而存在的，若没有诗，没有月，没有月下的人，那酒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苏寒在小说里写主角煮酒，在梦里梦到自己饮酒，也从操作着叶疏影举起酒坛咕嘟咕嘟，等他自己喝不了酒，一喝酒就要醉了。
同学给他倒酒的时候，苏寒把杯子拿了过去，说自己只喝饮料。对面那位以为苏寒是开着车子来的，于是随口嘟囔了两句，意思差不多就是说，原来苏寒也已经买车啦……苏寒低头不说话。
那位又问是什么车，好像许久没见到苏寒了。
苏寒一时尬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说自己是打车过来的，但他喝不了酒。
那位也没有急切地给他倒，事实上他和苏寒并不熟。。。苏寒说完也有些尴尬，旁边的几个人纷纷灌了几口下肚子，好像说话的胆子都变大了，就是不知道是真变大了，还是装出来的无所谓……
然后苏寒听人说，原本是要把隔壁班也拉上一起聚会的，但他们定在另一个时间，于是要把几个班的同学拉到一起聚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到时候去不去就是两说了，也就是说，同系聚会不如同班聚会，至少还能凑得齐人……
苏寒这会儿也发现原来有许多人像自己一样，畏畏缩缩的不敢来参加聚会，于是聚会的人数越来越少，大家也就是在一起图个热闹，沟通一下感情，然后畅想一下未来。。。
其实这样的聚会和苏寒心中想的相差倒挺大的，因为有挺多同学和苏寒一样，有些没有苏寒幸运，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有些从事别的工作去的，和这个专业无关；有些就像苏寒一样跌跌撞撞，受不了职场上的一些风气然后一年换两三家公司，最后还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这些人大多都是不说话的，但苏寒发现，其实许多说话的同学里面也有很多混得不好的，他们原本不是那样的性格，现在却变得大大咧咧了，这让苏寒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用微笑掩饰懦弱。
有些人用寂寞掩盖懦弱，有些人则把懦弱埋在心底，向世人绽放最美的笑。或者，以为自己绽放得最美，这便足够了。
苏寒是属于前者的。他不太能装嘻嘻哈哈的样子，除了真正感到开心的时候。他虽然经常会主动制造笑点，那也是在碰到叶疏影之后。以前在公司里，苏寒常常是一丝不苟，尽心尽责，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然后每换一家公司，就搬一次家。
可以说，苏寒是一个全身心扑在事业上的人，可就是这种追求完美的性格，让他发现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有时候在同一个公司里大家都很欣赏他，他却要辞职了。
理由很简单，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他。
而每次搬家都会让他感到没有归属的感觉，工作中很多糟心的事都要他去处理，无论处理的结果是怎么样，都是他错。
他开始躺平，却意外地拥有了发现美的眼睛。
是的，只有当心真正宁静下来，认真观察身边的人的时候，他才发现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其实也挺有意思。。。
特别是叶疏影来了之后，苏寒对雪的理解也不同了。记得以前读朱光潜写的东西的时候，里面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一个木商、一个植物学家和一位画家同时看一棵古松，古松人是那颗古松，但他们眼中的古松却又不是面前的古松。
木商看到它想着怎么加工它才能让它变成房子，它适合做什么家具，这棵松树值多少钱；植物学家看到它后想着它有多少年头了，它的叶子是什么形状的，果实是什么形状的，它属于什么样的植物哪个科，哪个门类；而画家却专注于它的美，看到它挺拔的样子，就像辛弃疾说的那样“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画家以一种审美的心态去看世间万物，所以更能发现生活中的美。苏寒和曾经的自己心态不同了，在碰到叶疏影之后，他便觉得日子该过得更悠闲一些，以便欣赏一下他们的生活，或者说，让世间的美不至于来不及欣赏。
而他这次到这里来聚会是有目的的，他要找一个人，询问询问如何办身份证的事情，好让叶疏影在这里也有个身份，好让自己觉得她更像一个可以触摸到的人，不至于让这美好突然消失。
是的，苏寒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苏寒这时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一个人，他的目光左右游移，最后定格在隔壁桌的一个穿西装的瘦削男子身上。
苏寒笑着端了杯饮料走过去，和那家伙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招来一道道不解的目光后又走回来，拿起手机滴滴滴和他聊天。
手机昵称备注：关若飞。
【关若飞】：“苏寒，真难得啊，你今天居然也来参加聚会了？”
【关若飞】：“这次聚会不冲了而且出奇得有空？”
【关若飞】：“难道……是功成名就了？诶你不喝酒，是自己开车来的吧？”
【苏寒】：“正好有空。”
【苏寒】：“别说出去哈，我没买车子，怪尴尬的，你们都买了吧？”
【关若飞】：“就你省钱……”
【苏寒】：“不是省钱，是真买不起。。。(捂脸)”
苏寒这时往嘴里灌了一口椰子汁，嗯，冬天喝冰镇的，味道很棒。
【关若飞】：“你少来！上半年还听人说你混得不错，怎么着，是想把钱存下来结婚用？”
【苏寒】：“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信吗？”
【关若飞】：“？？？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着去喝喜酒呢！(捂脸)”
苏寒看到后就笑了，这关若飞，哪是那种会来蹭饭的人？就苏寒对他的了解，要是别人结婚，他可不愿意去吃狗粮，而且估计请都请不动，因为过来蹭饭，得送礼啊。。。没错，这就是江湖规矩！
【苏寒】：“说笑说笑……还没结婚呢，到时候结婚请你哈～”
【关若飞】：“啊哈哈哈哈哈！”
笑得好像有点尴尬。。。
苏寒继续在这卡的不行的手机上打二十六键。
【苏寒】：“听说你在特殊部门工作，所以想打听个事，请教一下。”
【关若飞】：“咋啦，今天难得过来聚餐，还跑过来和我打招呼，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苏寒心虚了一下，但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
【苏寒】：“主要想着好几次都没来了，有点想念你们了，所以呢就来一趟……”
【关若飞】：“别扯了，到底什么事，我会不知道你？？？就你还想念我们，说出来鬼信！”
【苏寒】：“真的真的，两年不见甚至想念……然后一过来碰巧看你也在这儿，所以顺便问一句……”
【关若飞】：“……”
【苏寒】：“你知道没有身份证的人怎么办身份证吗？”
【关若飞】：“捡到了个人？”
【苏寒】：“？？？你看小说看多了吧？”
关若飞那边隔了个桌子飘过来了个古怪的眼神，苏寒看手机里的关若飞没动静，于是抬起头来打算吃一口菜。
结果直接看到关若飞那怪异的眼神，苏寒眼角一抽，低下头去。
一片一片，有些湿漉漉的，有些冷。
好在雪并不是很大，苏寒从出租车里出来的时候，只要一撑开雨伞，自己就在小伞的保护之下没有淋到半点儿。
地面上的雪还没有积起来，小雪一落到地上便化成水，整个世界有种寒而不刺骨的感觉。
空气中满溢着清新的味道，苏寒出了车之后使劲吸了两口气，觉得神清气爽。
这天苏寒穿了厚厚的棉袄，所以丝毫不觉得外面的天气了，反而这凛冽的风吹过来，吹在面庞上时，苏寒觉得扑面而来的是凉快，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许是因为苏寒初见叶疏影那天是雪天吧，所以在苏寒眼里，雪天已有了一种不同的意义。
那象征着他们相遇的日子，象征着一段别样生活的到来，象征着落寞中的一点火花……
苏寒喜欢那种感觉。他虽往往把握不住那样一瞬即逝的感觉，却能在相似的日子里回忆起来，然后掉进去，沉浸其中，越陷越深。
直到深深迷恋着，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苏寒记得他第一次看《追忆似水年华》时常常被里面的句子打动，可他现在却觉得，这里面的句子再好一万倍也及不上现在的感觉，即使现在叶疏影不在。
叶疏影不在这里，却在他的租屋里。苏寒只要想见，回到屋子就能见到她，所以，他忽然就有种家的感觉了。
一个小小的租屋，像一个家。
苏寒收起思绪，一步一步朝里走去。年底同学聚会选择的餐厅很气派，也是这附近最有名的，想来是那些组织者觉得这儿阔气，而瞧不上其他的地方。
聚会的费用是AA制，这倒是合情合理。苏寒很快找到了约定好的七号包厢，这是一个大包厢，足以容纳几十号人的。
所以还没走进去，只是走到了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交谈的声音传出来，有一些熟悉的声音能牵扯起部分的回忆，听起来像当年，又不像。
不过两三年时间啊，苏寒摇着头，感慨着。
其实他也是一样的，别人在自己耳中听起来是这样，有些陌生，有些疏离，而他呢，在别人耳中听起来未尝不是如此吧？
苏寒轻轻推开了门走进去，里面果然坐着几十号人，他们看见门被推动，有些人回过头来往门口瞧，有些人继续交谈着，有些人低着头看手机……而最后那种人却是更多的，好像大家坐在一起都没什么可在聊的东西了，现实生活中的交流还不如在群聊里打字聊天。
苏寒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些尴尬，说实话他已经逃避了这种聚会有两三次了。每次要么是说自己没有时间来，要么是推脱正好和别的聚会冲了……不过，他倒是不敢说自己病了，因为对这帮八卦人士来说，某某同学病了一定是个天大的新闻，然后非要吵的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才罢休，见一个人说一遍，最后都能把他的托词传成是，某某同学病了，大病了，甚至，病死了。。。
苏寒可不想这么倒霉成为人家口中的“病死了”，于是连推脱的理由都要想好久，这种聚会仿佛成了一种束缚，苏寒不想参加，感觉很不自在。
而大抵所有人都是感觉不自在的，感觉到自在的仅仅是少数，就是那些工作好的，赚了钱的，买了车的，有了家的。
在这里，这些都能变成炫耀的资本，如果有同学有了这些，便会受到其他人的尊重，而要是没有，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讪，是安慰呢还是不要去提这件事，因为怕刺痛了对方的心。
于是这样的人就会窝在角落里玩手机，显得很冷清很尴尬了。热闹和寂寞在同一间屋子里发酵，空气中氤氲着怪异的气氛，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因此变成了物与物之间的距离，或者变成了，一种需要被守护着被维持着的，安全感。
苏寒来得比较晚，这里的很多小菜都已经上了，一桌一桌，总共有三四桌左右。包厢还还算大，不知是谁要求的，大家都坐在一个包厢里，而这包厢的桌子本身是只有一张的，另外三张都是外面运进来的。
苏寒找了一个还空着的位子坐下，和个个还算相熟的朋友打了个招呼，随便挑了一桌去吃点菜。这一桌都是男生，旁边那一桌都是女生。
而同一桌的同学们问这问那相互聊着天，彼此哄闹着，笑的时候脸上堆着笑容，却不像两年前那般了。苏寒也尬笑，因为除了尬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现在很害怕别人问他关于工作之类的问题，因为一旦问起那些问题，他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一桌上，吃菜的吃菜，玩手机的玩手机，喝酒的喝酒。同学聚会听说没有酒是不行的，于是男同学们叫了酒，假装把自己喝醉来逃避各种问题，却又清醒着。
苏寒是不喝酒的，他觉得酒让人的心智昏沉，所以坚持着滴酒不沾。除了在梦中偶尔喝一两次，而那酒差不多也是饮料的味道，真正苦不拉叽的那种酒他是不喝的……
而以前梦中梦到自己仗剑出川，在月下喝酒舞剑的感觉，也大抵是一种美好的梦想吧……梦想跟现实终是有距离的，就如梦中那酒是甜的，是为了诗而存在的，若没有诗，没有月，没有月下的人，那酒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苏寒在小说里写主角煮酒，在梦里梦到自己饮酒，也从操作着叶疏影举起酒坛咕嘟咕嘟，等他自己喝不了酒，一喝酒就要醉了。
同学给他倒酒的时候，苏寒把杯子拿了过去，说自己只喝饮料。对面那位以为苏寒是开着车子来的，于是随口嘟囔了两句，意思差不多就是说，原来苏寒也已经买车啦……苏寒低头不说话。
那位又问是什么车，好像许久没见到苏寒了。
苏寒一时尬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说自己是打车过来的，但他喝不了酒。
那位也没有急切地给他倒，事实上他和苏寒并不熟。。。苏寒说完也有些尴尬，旁边的几个人纷纷灌了几口下肚子，好像说话的胆子都变大了，就是不知道是真变大了，还是装出来的无所谓……
然后苏寒听人说，原本是要把隔壁班也拉上一起聚会的，但他们定在另一个时间，于是要把几个班的同学拉到一起聚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到时候去不去就是两说了，也就是说，同系聚会不如同班聚会，至少还能凑得齐人……
苏寒这会儿也发现原来有许多人像自己一样，畏畏缩缩的不敢来参加聚会，于是聚会的人数越来越少，大家也就是在一起图个热闹，沟通一下感情，然后畅想一下未来。。。
其实这样的聚会和苏寒心中想的相差倒挺大的，因为有挺多同学和苏寒一样，有些没有苏寒幸运，没有找到好的工作；有些从事别的工作去的，和这个专业无关；有些就像苏寒一样跌跌撞撞，受不了职场上的一些风气然后一年换两三家公司，最后还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这些人大多都是不说话的，但苏寒发现，其实许多说话的同学里面也有很多混得不好的，他们原本不是那样的性格，现在却变得大大咧咧了，这让苏寒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用微笑掩饰懦弱。
有些人用寂寞掩盖懦弱，有些人则把懦弱埋在心底，向世人绽放最美的笑。或者，以为自己绽放得最美，这便足够了。
苏寒是属于前者的。他不太能装嘻嘻哈哈的样子，除了真正感到开心的时候。他虽然经常会主动制造笑点，那也是在碰到叶疏影之后。以前在公司里，苏寒常常是一丝不苟，尽心尽责，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然后每换一家公司，就搬一次家。
可以说，苏寒是一个全身心扑在事业上的人，可就是这种追求完美的性格，让他发现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有时候在同一个公司里大家都很欣赏他，他却要辞职了。
理由很简单，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他。
而每次搬家都会让他感到没有归属的感觉，工作中很多糟心的事都要他去处理，无论处理的结果是怎么样，都是他错。
他开始躺平，却意外地拥有了发现美的眼睛。
是的，只有当心真正宁静下来，认真观察身边的人的时候，他才发现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其实也挺有意思。。。
特别是叶疏影来了之后，苏寒对雪的理解也不同了。记得以前读朱光潜写的东西的时候，里面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一个木商、一个植物学家和一位画家同时看一棵古松，古松人是那颗古松，但他们眼中的古松却又不是面前的古松。
木商看到它想着怎么加工它才能让它变成房子，它适合做什么家具，这棵松树值多少钱；植物学家看到它后想着它有多少年头了，它的叶子是什么形状的，果实是什么形状的，它属于什么样的植物哪个科，哪个门类；而画家却专注于它的美，看到它挺拔的样子，就像辛弃疾说的那样“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画家以一种审美的心态去看世间万物，所以更能发现生活中的美。苏寒和曾经的自己心态不同了，在碰到叶疏影之后，他便觉得日子该过得更悠闲一些，以便欣赏一下他们的生活，或者说，让世间的美不至于来不及欣赏。
而他这次到这里来聚会是有目的的，他要找一个人，询问询问如何办身份证的事情，好让叶疏影在这里也有个身份，好让自己觉得她更像一个可以触摸到的人，不至于让这美好突然消失。
是的，苏寒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苏寒这时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一个人，他的目光左右游移，最后定格在隔壁桌的一个穿西装的瘦削男子身上。
苏寒笑着端了杯饮料走过去，和那家伙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招来一道道不解的目光后又走回来，拿起手机滴滴滴和他聊天。
手机昵称备注：关若飞。
【关若飞】：“苏寒，真难得啊，你今天居然也来参加聚会了？”
【关若飞】：“这次聚会不冲了而且出奇得有空？”
【关若飞】：“难道……是功成名就了？诶你不喝酒，是自己开车来的吧？”
【苏寒】：“正好有空。”
【苏寒】：“别说出去哈，我没买车子，怪尴尬的，你们都买了吧？”
【关若飞】：“就你省钱……”
【苏寒】：“不是省钱，是真买不起。。。(捂脸)”
苏寒这时往嘴里灌了一口椰子汁，嗯，冬天喝冰镇的，味道很棒。
【关若飞】：“你少来！上半年还听人说你混得不错，怎么着，是想把钱存下来结婚用？”
【苏寒】：“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信吗？”
【关若飞】：“？？？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着去喝喜酒呢！(捂脸)”
苏寒看到后就笑了，这关若飞，哪是那种会来蹭饭的人？就苏寒对他的了解，要是别人结婚，他可不愿意去吃狗粮，而且估计请都请不动，因为过来蹭饭，得送礼啊。。。没错，这就是江湖规矩！
【苏寒】：“说笑说笑……还没结婚呢，到时候结婚请你哈～”
【关若飞】：“啊哈哈哈哈哈！”
笑得好像有点尴尬。。。
苏寒继续在这卡的不行的手机上打二十六键。
【苏寒】：“听说你在特殊部门工作，所以想打听个事，请教一下。”
【关若飞】：“咋啦，今天难得过来聚餐，还跑过来和我打招呼，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
苏寒心虚了一下，但表面却不能表现出来。
【苏寒】：“主要想着好几次都没来了，有点想念你们了，所以呢就来一趟……”
【关若飞】：“别扯了，到底什么事，我会不知道你？？？就你还想念我们，说出来鬼信！”
【苏寒】：“真的真的，两年不见甚至想念……然后一过来碰巧看你也在这儿，所以顺便问一句……”
【关若飞】：“……”
【苏寒】：“你知道没有身份证的人怎么办身份证吗？”
【关若飞】：“捡到了个人？”
【苏寒】：“？？？你看小说看多了吧？”
关若飞那边隔了个桌子飘过来了个古怪的眼神，苏寒看手机里的关若飞没动静，于是抬起头来打算吃一口菜。
结果直接看到关若飞那怪异的眼神，苏寒眼角一抽，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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