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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发

    月隐日升,群星辟易,随着冬日渐至,气候日益恶化,袁纯锋本以为昨天已经降到谷底,可等他今早被邢老头叫醒,耳听到门外森冷的北风吹得树影幢幢,宛如恶鬼侵袭,不由苦着脸道:

    “师傅,要不今天就不去了吧?”

    年过半百的邢百顺生的一副好身架,骨节宽大,虎背熊腰,常年的体力劳动将筋骨锤炼的颇为结实,一伸手便能看到上面暴起的青筋与肌肉,如同刀削斧凿般,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行啊,到时候李老板派人来收租,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说罢,也不管还赖在床上的袁纯锋,自顾自的推门而去,脚步声渐渐被风声遮盖,几不可闻。

    “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啊!”

    无奈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后,袁纯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叫要命的同时,开始麻利的穿好衣服,一身粗布棉道袍套在外面,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更为挺拔,对镜自视,长长的头发用牛骨簪子固定,从手腕上掏出根绳子后,挽了个标准的太极鬓。

    铜镜中的袁纯锋鼻梁挺拔,眉宇如剑,眼神中带着一丝懒散,皮肤偏黑,身材虽不及邢百顺,却也可以忽略不计。

    想了想后,又从抽屉里找来块巴掌大小的玉石系在腰带上,用于压住衣角,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即推门而出,跟在师傅身后帮忙收拾起来。

    正在兽蓬中收拾车架的邢百顺用眼角余光撇了眼对方,鼻子里不屑的哼了声后,指着不远处的仓房道:

    “烧包!快去把货搬出来,再不抓紧,就抢不到好位置摆摊了。”

    面对颐指气使的师傅,袁纯锋的表情丝毫不闹,反而很是乖巧的朝仓库走去,没一会儿就提着两大包东西屁颠屁颠的走来。

    “砰~砰~”两声,重物坠地,袁纯锋刚将货物丢到车架上,老牛身上骤然增加如此重量,四肢晃动,险些没能站稳,不由发出一声悲鸣:

    “哞儿~”

    袁纯锋对此也不甚在意,刚准备擦去额头的汗水,突然就听到邢百顺的怒吼声:

    “混账!你怎么不去死啊?四百多斤的镔铁石要是把车子砸坏了怎么办?”

    说罢,还觉不解气,抬手打出一道符箓,冲着袁纯锋脑袋极速飞去。

    黄纸符箓在空气中立刻燃烧开来,形成一枚鸡蛋大小的火球,呼啸间已经来到袁纯锋的头顶,要不是他见机不妙,急忙趴在地上躲过袭击,恐怕就要被烧成非洲鸡了。

    “轰隆…”

    火球砸在地上后,内中蕴含的力量直接爆发,在袁晨峰惊恐的目光中形成一道冲天火蛇,热浪滚滚,将他的毫毛尽数烧焦,连带着也驱散了周围寒气。

    “哇…师傅你也太狠了,这么厉害的道术,是想要我小命啊?”

    “毛!”

    邢百顺冲着火墙啐了口唾沫,熊熊烈焰立刻熄灭,只在地上留下圈灰烬,要不是袁纯锋亲眼得见,还以为刚才都是幻觉。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叫道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连这都分辨不清,也好意思自称修行中人?

    早叫你好好练功,不要荒废青春,你偏偏不听,不是我说你,师傅每天苦口婆心的念叨,难道是想害你么?你怎么就…巴拉巴拉。”

    后面的话袁纯锋根本没在听,眼观鼻,鼻观心,居然就这么入定下来。

    两人相处多年,邢百顺对这个孽徒的了解简直不要太清,眼看对方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再给对方些苦头尝尝,没料到这方已经抢先一步,自顾自的跳到驮兽背上,用手在对方屁股上奋力拍打着,嘴里不住吆喝,居然直接开溜了。

    “混…混账!等等为师,不带兵器就出门,你可知死字有几种写法?还有,仓库里东西还没拉完呢!”

    黑色的驮兽脚程极快,四蹄迈出,已经跨出百米,下一秒中已经不见踪迹,邢百顺在后面不住跳脚,却就是唤不回徒弟一个回头。

    师徒二人居住的地方属于太行山迈的一支,一间木质的房屋中,左右两侧分别是兽棚和仓库,往前不远处便是奇峰突起的大山,透过猛烈的狂风,还能听到异兽震人心魄的嘶吼。

    袁纯锋骑在驮兽背上,一路小跑着在山路上不断前进,身后的车子“哗哗”作响,还好车轮外包了层铁,要不然早就罢工了。

    天空无云,太阳也才露了个头,朦朦胧胧,像是煮熟的鸡蛋黄,犬牙交错的山峰拔地而起,直到顶端,在阳光的照耀下,积雪发出明亮的光泽,袁纯锋就这么架着车子在积雪上飞奔,“咯吱咯吱”,好不热闹。

    行出十几里后,袁纯锋这才到达官道附近,脸色也从苍白逐渐恢复正常。

    能看到许多和他打扮类似的修者在道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若是碰到熟人,便会打声招呼,即便不熟,也会客气的点头示意,口称“道友”。

    袁纯锋唯恐师傅找不到自己,便直接停在必经之路上耐心等待着,对于路过的人们也都客气答复,可他座下的驮兽显然是想和同类多多亲近下,居然不顾呵斥,摇头晃脑的顺着车辙印前进。

    “呔!给小爷停下!”

    一扯缰绳,驮兽吃疼之下,慌忙停下脚步,粗大的鼻孔中喷出白色烟雾,如同儿臂粗细,看上去着实惊人。

    眼看止住对方后,袁纯锋又好言安慰道:

    “牛啊牛,你跟着我师傅也是受苦了,整天不是耕地,就是拉货,没有一刻清闲,更过分的是连饭都吃不饱,真是造孽啊。”

    那驮兽听了,居然很是激动的点了点头,像是在附和对方。

    只见它身高3米左右,背黑而身白,两只巨大牛角从脑门中生出,至脑目相连,像是盯着个灰色圆圈,嘴里嚼个不停,这点倒是和普通牛儿有几分相似。

    眼看对方如此配合,袁纯锋脸上也露出笑容,直接从车上一袋灵谷中扯过把七叶草出来,凑到驮兽嘴边。

    这七叶草中蕴含灵气,属于最基础的灵草,驮兽嗅到后,立刻食指大动,从口中伸出根粉红的舌头,将七叶草卷了,丢到嘴里直接嚼起来。

    只可惜驮兽身材太过高大,区区一棵草对它来说不过杯水车薪,只是尝了尝味道后,便立刻被身体吸收,扭过头来,直勾勾盯着车上布袋,伸出舌头便要将其通通卷进嘴里吃掉。

    “使不得!”

    见此情形,袁纯锋慌忙用手去推牛头,试图将其驱赶开。

    俗话说的好,牛脾气最倔,更何况还是一品灵兽的铜皮兽了,更是倔的可怕,几次三番被袁纯锋打断后,驮兽也恼了,背上的黑纹逐渐扩散到全身,便要奋起全力,将袁纯锋从背上掀翻在地。

    感受着身下驮兽那不住颤动的筋骨,袁纯锋也有些不高兴了,先是拿手轻拍对方脑袋,“咚咚咚”三生脆响,声音如晨钟暮鼓,传出老远。

    当发觉没什么效果后,袁纯锋直接捋胳膊挽袖子,嘴里不干不净的拿着“孽畜,鳖孙”之类学自师傅的言语,整个人站在牛背上,不动如山,任凭对方如何折腾也无法使他有半分不稳,接着抬起左脚,奋力踩下。

    “哞!!”

    驮兽那足有3米的身架直接在袁纯锋一脚之下彻底臣服,两只粗壮的前蹄跪倒在地,鼻子中不停穿着粗气,连带身上的黑纹也重新恢复正常,脑袋低垂,不敢有丝毫反抗。

    冷哼一声后,袁纯锋这才将脚收回,感受着身上的力道不再对其造成压制后,驮兽依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袁纯锋又扯了扯缰绳,方才从地上爬起,脑袋轻轻摇晃,看向袁纯锋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恐惧。

    接下来的路程中,袁纯锋只需要用手指方向,驮兽便会老老实实前进,为了避免颠簸,还故意将脚步放慢。

    “哎,对么,这个样儿,是不是,早这个样不就不挨打了么?咱哥两儿本人天涯沦落人,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师傅收养长大的,你呢既然进了家门,就别想活着离开了,既然如此,还需同舟共济,一起合力对付老东西才是,你觉得呢?”

    没等驮兽开口,背后不远处便传来杀猪也似的怒骂声:“小畜…徒儿等等为师,我这儿东西太多,真的不好赶路啊!”

    崎岖的山道上,一名满负重物的男子艰苦前行,便走边大口喘息,脸色憋的通红,汗水滴滴答答的从额头上涌出,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掉在地上。

    眼看邢百顺如此残相,袁纯锋到底没有狠下心来不管对方,而是从牛背上跳下,快步走到跟前,伸手将货物接过,轻轻的放在车上。

    做完这一切后,袁纯锋低着脑袋来到师傅跟前,准备接受对方的肉体责罚,为表诚意,甚至主动从路边大树上折下根枝条,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邢百顺面前。

    “师傅,徒儿知错了。”

    望着对方那略显稚嫩的面容,邢百顺将枝条举起又放下,倒不是不舍的,而是这条路上来往行人太多,此时正好奇的看向一老一少,不知他们这是演的哪出。

    邢百顺不想自己徒弟太过丢脸,只能恨恨的将树枝丢出老远,嘴里低声道:

    “回去再找你算账!”

    说罢,腾空而起,一屁股坐在驮兽背上,苦着脸拿手不停揉捏双腿。

    为了追上袁纯锋,邢百顺可谓铆足了劲在山路上奔跑,到最后甚至动用灵力,以他练气六层的修为这才堪堪追上,却也因为过度压榨体力,两腿肌肉战战,酸痛无比。

    眼看师傅被自己害得够呛,袁纯锋在得意的同时,忍不住又有些心疼,忙不迭的凑过去,用双手给对方按摩身体,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任凭对方如何责骂,只当没听见。

    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师徒,实际却亲如父子,要不是袁纯锋被捡起来时,身上带着块玉牌,上面用楷书写有“袁纯锋”三个大字,邢百顺都想让对方改姓邢了。

    有了这层关系后,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免有些奇葩,从小到大,袁纯锋便以捉弄师傅为乐,即便被多次责罚,依然不改初心。到了现在整整18个年头,已经成了二人相处的一种模式。

    两人一骑带着满满的货物从贫民窟中出来,顺着大道前进,路上风声渐疾,吹的人睁不开眼,袁纯锋被寒气折磨的够呛,不由盘腿而坐,开始运转法决,接引天地灵气入体,试图通过练功来抵御严寒。

    身为最底层的修真者,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法决可供选择,邢百顺在修行界摸爬滚打的大半生,一共也就淘换到三本基础功法,一曰柔水决,一曰烈火决,这两本都是五行功法,虽然是普通的大路货,但是贵在纯粹,修行出来的灵力是最基础的五行属性,等到后面碰到更厉害的法决后,完全可以直接将灵力转换,少走不少弯路。

    每个修真者体内都有各自不同属性,金木水火土包罗万象,即便是其他特殊属性,比如毒,风,雷这种,也是自五行中演化而来。

    顾此,鸿蒙界修真者的灵力也被统称为五行灵力,就像邢百顺这样的火属性修行者,最适合的就是烈火决,攻击力在其他属性中冠绝群雄,战斗起来威力倍增。

    至于袁纯锋,他的体质是金,从修真者的角度来说,最适合他的乃是剑修,所谓一剑破万法,身为修真界里最古老的职业,剑修的数量也是相当惊人。但是他们对徒弟的各项要求也是极严,无论是悟性,资质,还是根骨,缺一不可,而是规矩森严,如果不是宗门出身,很难得到剑修传承。

    为了不耽误徒弟的前程,邢百顺严格禁止袁纯锋私自修炼前两本法决,犹豫良久后,终于将第三本交给对方。

    这本法决没名字,具邢百顺说这玩意儿是早年间游离山川,从某个废弃洞府中获得。当时和他一起的同伴不下20个,全部惨死在洞府机关中,只剩他福星高照,从里面淘换来这本秘籍,被贴身珍藏。

    平时有空了便会拿出来翻看,由于次数太多,这本法决的树叶上尽是毛边,袁纯锋每次翻看时,脑海中都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师傅舔手指的画面。

    书中内容晦涩,而且还只是残本,若是依照上面的记录来修行,怕是这辈子都突破不了练气期。

    但是邢百顺还是不遗余力的跟弟子推销,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言明此书的珍贵程度不下百枚灵石,如果能够将其补全的话,简直惊天动地,世所无双,以后修真界里都能横着走。

    “真有那么灵?你不会骗我吧?”

    邢百顺闻言大怒道:“胡说什么?我邢某人这辈子都没说过慌!”

    看着信誓旦旦的师傅,幼小的袁纯锋终于被说动,立刻兴致勃勃的照着秘籍修炼起来。

    你别说,这无名功法的效果相当惊人,凭借此书,袁纯锋不到20岁便步入练气三层,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灵力储备都远超同龄,对于这个鬼话连篇的师傅也不由生出几分感激。

    此时的袁纯锋正以五心朝天的姿势在驮兽背上凝神用功,外面寒风刺骨,而他却似毫无所觉般端坐不动,默默的将游离于身体各处的元气吸入体内,按照功法在经脉中不断运行,提纯,最终归于丹田,一个周天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完成,四肢百骸被元气滋润,暖洋洋的,无比舒坦。

    与此同时,邢百顺也将目光投向远处天穹,只见烈日当空,一座巨大的仙山漂浮于空中,誓与天齐,上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各种古生古色的建筑立于其上,七彩祥云环绕其中,如同仙子的丝带,偶尔有仙鹤凌空,高声吟唱,琴瑟相和,仙气缥缈,当真是人间福地,仙人洞天。

    仙山的周围停着各种飞禽异兽,个个足下生云,姿态各异,或做狮子怒吼,或潜伏爪牙,或狰狞可怖,或氤氲环绕,或振翅高飞,千姿百态,一派群魔乱舞的迹象。

    以上种种,遮盖大片天空,只不过完全看不到人影,看的久了,不免叫人生疑。

    尤其是邢百顺这样的老江湖,虽然在武力值方面差强人意,但是说到对危险的感知,却是一等一的高,要不然也没办法活到现在。

    对于浮空岛的骤然出现,他的内心是相当忐忑的,不知道这群上流社会的人究竟为何而来。但是不管为何,只要发生战斗的话,自己这些底层修士们便不免会被波及。

    “要不还是趁早开溜吧?”

    念头刚起,邢百顺便将其直接掐灭。开玩笑,若光是自己也还好,可要是被徒弟看到,不得拿这事笑话自己一辈子?

    “不如干脆把小兔崽子干掉,然后跑步?”

    行功完毕的袁纯锋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不由睁开眼睛,立刻发觉浮空岛的存在。

    他还是头次见到这么隆重的场面,好奇之下,站在牛背上不住打量着,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不免转过身来,疑惑的道:

    “师傅,怎么没看到那些修真老爷?难不成还不曾光顾,只是让坐骑先来,和我们一样,只为占个好位置?”

    不等师傅答话,自己先笑着道: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邢百顺无奈道:“确实不可能,人家宗门出身,自是神仙般的人物,哪里会让我等看到身形?那样的话,岂不是自降身份?别看了,他们直接掐动隐身法决上岛去了。”

    乍听此言,袁纯锋只觉好笑,心里暗道这群修者太过害羞,连人都不敢见,可是越琢磨,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明明是同样的修行中人,只因为出身宗门便对底层修士如此鄙夷,甚至要隐藏身形,这种做法不是歧视又是什么?

    看着徒弟那渐渐懊恼的神色,邢百顺悠悠叹道:“现在明白了吧,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甚至超过人与畜生的差距。”

    “哞!”

    似乎是听懂了邢百顺的话,驮兽突然仰起头来,不满的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