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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去

    过去,是历史。

    我的过去,是我的历史。

    人类的过去,是人类的历史。

    所有的过去,都是历史,但都已经过去,没有人能完全记住过去的一切。我们对过去的一切了解,只能借助于原始的记载,从中判断出过去的真实面目。

    我们不是神仙,我们的判断,依据我们的知识、眼力与良心。所以今天所留存的关于过去的一切,都是经过打扮的,都是过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过去的全部已经过去了,善良的人们极力想复原他的全部,尽力告诉人们过去的全部真实,为的是未来。有人极力要掩盖全部,误导人们对于过去的认知,为的是现在。

    我不知道谁是善良的,谁是恶棍。善良的人看上去无足轻重,很渺小。用我的眼光看,很可疑,不可信。我不知道我的眼光对不对,但我知道没有人觉得自己的眼光不对,我也是。

    恶棍看上去有点威猛高大,没有人感到不吓人,而且披挂华丽:有的披着各种各样的皮;有的是用盔甲裹起来的兵马俑,也有垫得高高的活菩萨……都是一言九鼎的至尊,他们的话用我的眼光看,不可不信,不信也得信,信也得信。我肯定不敢不信,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我看他们都信,所以我也信。

    过去就这样变得真实起来,没有人怀疑,因为过去这张面孔已经塑造完毕,眼睛鼻子嘴巴都非常美,特别是嘴巴,讲出来的话都是很漂亮的豪言壮语,都是人类的大多数讲不出来或者不会去讲的话。

    我相信了被塑造得非常完美的过去,我也以我的智慧和能力改头换面的叙述我的过去,尤其是我用我的笔书写我的过去,极力写的完美,写出我曾经的辉煌,写出我已经死去的无法考证的过去,把所有的腐朽都清洗干净。后来我自己也曾怀疑过我的太完美的过去的真实性,但已经改不过来了,习惯了,不想改了,不会改了。人们已经相信了我的过去,如果要改的话,就算我能做到,人们也不会答应。因为这太伤作为一个人的阅读的感情了。我的记忆和人们的记忆是一样的,习惯了对于过去的记忆,恍然间我说,我的过去是被我精心设计塑造过的,不是这样的。过去的我很坏,很可恶,很烂。他们会信吗?不会!他们一定以为我疯了,几千年都这样说,怎么忽然之间不对了呢?几千年的我都是那么完美,怎么突然间成了一个这么可恶的形象了呢?这打死他们都不能接受,就如打死我也不信。所以说,我对自己的怀疑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我如果不怀疑我的过去,那么现在的我的过去因为太过完美,就会失去它的真实性,人们终究会知道,这种完美的不可信和内在逻辑矛盾,所有的现代科技手段都会把我的现在的皮撕破,漏出我的真实的过去。

    我怀疑了我的过去却又不告诉人们我真实的过去,一旦我的过去突然走到人们的面前,当人们受到惊吓的时候,人们会像潮水一样向我扑来,以致我陷入灭顶之灾,一定会悔之莫及。所以,不澄清我的过去,危险会一直存在,让我寝食难安。

    我一边享受着过去给我的迷醉,一边做着过去带给我的恶梦,我是在做着甜蜜的恶梦,怡然自得。

    我不敢真实的公开我的过去,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害怕人们知道我过去的那些个烂事。然而我又想,我的过去的那些烂事真有这么可怕吗?真有这么见不得人吗?这世上除了我,难道就没有人像我这样做错过事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谁没做过错事?谁的过去没有罪恶?上帝也因为有罪,所以把自己绑在十字架上赎罪,通过赎罪拯救所有有罪的人。不是上帝不怕过去曾经的罪孽,是上帝知道我们都有罪孽的过去,他是在让我们彼此饶恕我们的过去,让我们不要再有新的罪孽。所以!如果我是真诚的,我能像上帝那样热爱我的子民、信徒,我应该让我的过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只是我对我的正告与期望。

    许多时候我没有勇气,我的过去像我的伤痛狗皮膏一样,贴着难看,撕了又痛。不知别的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对于过去总是遮遮掩掩,无法痛下决心。有了这个切身的感受,我对所有的传记、回忆录等文字都多了一个心眼,自己也不愿意写什么回忆录之类,凡是对过去极尽描绘的文字都有可能是一个骗局。我这种对自己过去丑恶的掩饰和描绘,让我也成为与恶棍同流合污的一群。

    不知道人们是否都像我这样,喜欢粉饰过去,我想总有不刻意粉饰过去的那一种人,他们一定有一个强有力的灵魂和崇高的品行,一定是对人类负责任和自信的人。能这样正视过去也一定能这样迎接未来。

    与他们相比,这世界就与我没关系了,我不能正视我的过去,在历史的长河里,只能是一个蹦跶一阵子的匆匆过客。

    去日错迕落日蒙尘亟待眴焕灿烂

    来时析清晨曦透彻方忧昏迷烦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