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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转过屏风,尤希念还在睡,均匀的呼吸,清秀的脸庞,眼角有泪水流过的痕迹,看来昨晚她睡得并不好。

    林然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了窗,一束阳光迫不及待地照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心上。

    尤希念已坐了起来,林然回头着她,她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林然动问道:“你似乎没有睡好?”

    尤希念笑了笑。林然走过去坐在床边,又道:“是不是不习惯?”

    尤希念拉起他的手写道:“有点!”她写这两个字的时候,手上用的劲很大,但她的身体却在颤抖。

    林然安慰道:“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尤希念点了点头。

    突然有人在敲门,林然走过去开了门,敲门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年龄与林然相仿,长得很英俊,就是皮肤显得有些黝黑。

    林然问道:“足下是?”

    男子回道:“我姓卓,单名一个玉字。”

    林然又道:“我们似乎并不认识,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

    卓玉沉吟道:“你是从大漠来?”

    林然默认,道:“我是从大漠来!”

    卓玉缓缓道:“门外的那匹黑马是你的?”

    林然思忖道:“之前不是,现在是。”

    卓玉脸色一沉道:“哦?”

    林然解释道:“这匹黑马是我在大漠中捡的,难道你认识这黑马?”

    卓玉说道:“当然,这匹马是怎么到你手中的?”

    林然回答道:“我已说过是捡来的。”

    卓玉厉声道:“实话实说,我可饶你性命!”

    林然也愤怒道:“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卓玉狠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话音未落,剑光闪动,一柄竹叶剑已对准林然的喉咙,剑与喉咙只差数寸之遥。

    卓玉再次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这匹马是怎么到你手中的?”

    林然紧闭嘴唇,每当他不想说话的时都会沉默。

    卓玉说道:“好,那就怪不得我了。”

    林然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从脖子上传到全身。

    生死一线,千钧一发。

    突然,一声惨叫,接着就听见人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刺激。

    当然,惨叫的不是他,而是卓玉,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变化,就连林然也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卓玉已倒下,就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双眼凸出面带惊恐,他的剑还在手,手还是紧紧地握着剑。

    门外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显得非常安静,安静有时也是一种声音。

    林然站在那里很久才缓过神来,他并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他,在他的心中,死,就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围观的人已三三两两地离开,像一群失望的寻宝人,索然而去。

    林然转过身向尤希念招招手,尤希念便走了过去,林然说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说着便拉着她走出了客栈。

    二人上了马车,沿着街道向前而去。

    一路上林然都在想是谁杀了卓玉,他杀卓玉是为了救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他为什么不现身?这些问之前他都不会想的,现在不同了,他必须去想,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要保护她,可,怎么保护他却没有想好。在江湖中行走,没有武功就等于你没有银票一样,甚至比没有银票更可怕,因为没有银票只是让你变得穷一点,撩到一点,没有武功就不一样了,它决定的往往是生死。

    林然的心现在就如同一把有缺口的刀,他越想掩盖这个缺口,这个缺口就越明显。

    马车已经走出了孤沙镇。

    尤希念深情地看着他,微笑里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一双眸子亮如星月,林然却避开了她的眼神,因为林然心已乱,多一点对视就多一份危险。

    马突然停了下来,马车一晃,两人身子也向前一傾,正好撞个满怀,尤希念顺势抱住了林然的腰。

    马车外有人在说话,两人在慌乱中已经分开,林然拉起车帘,就看见有两位女子站在车马前,粉红色蝶恋花裙,更衬托出她们的美,她们不是别人正是吕南身边的小云与小凤,虽然她们换了装束,林然还是能认出她们,毕竟,那一夜的记忆终生难忘。

    小云向林然喊道:“马车上坐的可是林公子?”

    林然应道:“我是姓林,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林公子就不知道了?”

    小云嫣然一笑,道:“林公子真贵人多忘事,前几天我们不是还见过吗?”

    林然看了看她们,道:“见过?”

    小云仍微笑着说道:“是的,林公这么快就忘记了?”

    林然一笑道:“二位拦下了我,应该不会只为见过没见过吧?”

    小凤应声道:“当然,我们是请林公去一个地方的。”

    林然沉吟道:“看样子我是非去不可了?”

    小云温柔道:“林公是聪明人,聪明人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林然叹息道:“不知要去那里?”

    小云回道:“江南生死会。”

    林然在沉默,每当他不想说话时候就会选择沉默。

    小云又说道:“林公子有什么顾虑吗?”

    林然在权衡,也在做选择。

    只是不管你怎么样在选择时权衡利弊,永远都摆不脱,有几分安全就有几分危险实事。

    林然说道:“既然是请我们去,那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小云说道:“我们帮主想结识一下你,这个理由可以不?”

    林然笑道:“结识我?我一没有名气,二没有万贯家财,结识我有什么意义?”

    小凤插言道:“没有意义就是意义。”

    林然叹道:“你仅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很漂亮。”

    小凤说道:“承蒙夸赞,那林公子可决定好了?”

    林然点头道:“我要不去你们回去也不好交待,我这一辈子最不想为难女人,尤其是长的好看的女人。”

    小云笑道:“我们姐妹先谢谢你了,那就跟我们走吧!”

    林然回头对尤希念说道:“既然人家这样盛情邀请,我们就不要推辞了,不然让人家说我们不识抬举,在江湖上混不识抬举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希念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小云温言道:“像林公子这样识趣的人,江湖上是越来越少了。”

    林然在沉默。

    小云与小凤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林然和尤希念坐在马车上,走在二人中间。

    林然贴近尤希念的耳朵小声道:“如有机会你就逃跑,不要管我,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与你没有关系,想必他们不会为难你。”

    尤希念搖搖头,写道:“你在那里我就在那里,那怕是死。”

    林然道:“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做傻事,我答应尤大哥要好好照顾你的,现在看来以怕是实现不了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尤希念眼中含着泪水,她的心在下沉,也在变冷,她在想上天为什么总要夺走她身边的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欲哭无泪,她内心深处的求生念头,越强烈她就感到越痛苦。

    死,确实可以结束这种痛苦,然而活着却比结束这种痛苦要有趣的多,她只想活着,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死去的人都得到安乐了吗?活着的人都会很痛苦吗?

    不是的,肯定不是的,如果死去的人都得到安乐,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在痛苦中活着?

    险恶的江湖,可怕的人心,这条路让她有些惧怕。

    她紧紧依靠在林然肩头,夕阳照在她脸上,她泪滴在他的肩上。

    夕阳在渐渐变远,往事也在渐渐变远,她的人也在渐渐走远。

    马车已越过了一个山头,前面是一片枫叶林,火红的枫叶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一片接着一片,最后汇成一片火海。

    初秋已过,傍晚时候的风已经有凉意,金风细细,吹得枫叶莎莎作响。

    尤希念依在林然肩头,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林然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水。

    突然,从枫叶林中奔出六匹健马,马蹄如风,急驶而来,六匹骏马,皆是紫红色,就像枫林红叶,奔到近前,马上之人一拉缰绳,人立长嘶便停了下来,马上人黑衣长袍,头是带着一顶圆黑皮帽,帽沿很宽,正好遮住了半张脸,腰悬都挂着一把宝剑,剑鞘橙黄,剑柄却是黑色,黑色的剑柄长镶嵌一对蓝宝石,在夕阳下发着蓝光。

    马上之人都是身材魁梧的汉子,袒露着胸堂,胸堂长着浓浓的寒毛,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一名大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挡住我们路?”

    小云说道:“路是大家的,你走得我们就走不得?”

    大汉笑道:“有的路我走得,你们却走不得!”

    小云愤然道:“什么路我们走不得?”

    大汉阴森森道:“黄泉路!”

    小云说道:“既然是黄泉路,那你们这是来送死的吗?”

    大汉狰狞道:“我们是来收尸的。”

    话音一落,六个人已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腰间长剑都已出鞘,剑光闪闪,杀气腾腾,小云也长剑挥动,刷刷几剑,已与对方斗在一起,斗至几十个回合,均不分高下,小凤在一边的观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就在这时,小云周身一扫,剑光横过,已将六人手中长剑全部削断,六人连连后退,小云也并不追击,六人便乘机落上马背,反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