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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相照夜带刀

    01

    雨停了。

    他就坐在苍茫的夜色中,面对浩海的星空,浩瀚的沙漠,他显得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孤单,就像一颗尘埃,风吹到那里他就飘到那里。

    他是个没有归宿的浪子,他的生命里只有漂泊,只有流浪,万水千山,无始无终。

    月色如水,星辰如海。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尘世的风霜过度地摧残着他,他才不过三十出头,而此刻他却显得已尽花甲,要不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还带着对尘世的热执,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一个中年男子。

    眼中有光,心中有路。

    这是他全部的精神依怙与活下的信念,不管他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都不曾退却,也不曾害怕。

    因为他知道,害怕是心灵的枷锁,你害怕得越多,它就变得越紧。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刀柄。

    惨白的手,血红的刀。

    风从远方吹来,风吹的时候,便有黄沙相伴,飒飒之声,像情人温婉的情话,缠绵而悠远。

    风沙声中还伴着几声马嘶,隐隐约约,但林然听得明白,也听得很清楚,这马嘶像是一把钩子,一时间将所有往事都从他心中钩了出来。

    人们说往事随风,但他似乎并不这样认为,能随风的是人心,并不是往事,往事就如同一颗落入心头的种子,在岁月的浇灌下,它最终会生根发芽,最后叶繁枝茂,至于能否开花结果?那得看因缘是否具足?

    他站了起来,披着清冷的月色,信步而行。

    他的脚踩着黄沙,头顶是一轮明月,他低着头,眼前是无的尽沙漠,风沙流动,如同翻腾的波涛,在皎洁的月光中缓缓流逝。

    走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多远,反正月已落,沙漠将尽,天色渐曙,天边那颗明亮的孤星还闪烁最后余辉。

    02

    天明。

    他正走进一片开满黄花的草原上,不远处有许多马正在那里吃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让他脸上的疲倦变得更加明显。

    这时,从马匹那边传来阵阵悦耳的歌声,歌声时快时慢,抑扬顿挫,悠长的歌声飘荡在整个草原上。

    唱着无心,听者有意。

    林然听着歌声,从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难有的笑容!他向着马匹走去,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有几匹马抬起头望着他,如墨的眼中似乎在确认来者的身份。

    歌声顿停。

    一个身穿红衣白边的少女,从马群中走了出来,她一身的红艳,就如同黄花丛中突然开出一朵大红花来,纤细的身姿,洁白的面容,一切天韵自成,她看到林然,秀丽的眉头微微敛收,方久,才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天真的语气像一股清泉在林然耳边流过。

    林然只是对她笑了笑。

    风起了,云散的更快。

    少女见林然只知道笑并不说话,也对林然笑了笑。

    少女走到林然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然笑道:“你又叫什么名字呀?”

    少女想了想道:“是我在问你?你怎么又问我呢?你这人好奇怪哦!”

    林然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可以吗?”

    少女皱了皱眉,用手摸摸脑袋,说道:“我叫阿伽罗兰,你现在可以说你叫什么了吗?”

    林然说道:“我叫林然。”

    阿伽罗兰笑道:“林然?这名字好奇怪哦。”

    林然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阿伽罗兰道:“你想树林要是燃了不就烧没了吗?”

    林然大笑:“可不是吗?你也太聪明了。”

    阿伽罗兰听到林然夸她,一张雪白的脸顿时生出几丝红晕。

    阿伽罗兰又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林然道:“我呀!当然是一步一步走来的呗!”

    阿伽罗兰听后噗嗤一笑:“你这人真有意思,对了,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走了很久吧?”

    林然笑而不语。

    草地上遍是黄花,有大有小,有正开的也有含苞待放的,连绵一片直到天涯。

    林然忽问道:“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放马?”

    阿伽罗兰看着林然摇头道:“不是,平时都爹爹和我一起的,这几天他有事我就一个人来了。”

    林然笑道:“哦,对了,刚才唱歌的应该是你吧?听你唱这唱似乎在说一个故事?不知…”

    阿伽罗兰一改笑容道:“这是我爹爹最喜欢的歌曲,歌中说,从先有一对男女在这里放马,其中男孩子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却一直没有对女孩子说他的心意,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了风暴,男孩子为了救女孩子在风暴中死去了,直到最后他才对女子子说了自己的心意,然,一切都太晚了,女孩子看他在自己面前死去,也悲伤万分,从此,这女孩子就天天一个人在这里放马,每当她想他时她就唱出心中的话,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首歌在草原上流传。”

    林然深思道:“哦,那后来这女子嫁人了吗?”

    阿伽罗兰闪着忧伤道:“没有,她一直在这里为他守后,直到生命结束。”

    林然道:“好个痴情的女子!”

    阿伽罗兰喃喃道:“如果有一天也有一个为我去死的人,我想我也愿意为他守候一辈子的。”

    林然感概道:“会的,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的。”

    阿伽罗兰深情问道:“你遇到了那个为你不顾生死的人了吗?”

    林然又笑而不语。

    因为,这个问题直击他的心扉,他只能笑笑,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她,下落不明,她,生死未卜,茫茫的草原,娑婆的尘世,何时才能寻觅她的踪迹?

    阿伽罗兰递来一个水袋,并说道:“喝口水吧!”

    林然接过一谢。

    他喝了口水问道:“小妹妹,你每天都在这里放马吗?”

    阿伽罗兰有点不解道:“对呀,怎么了?”

    林然说道:“你有没有看到,有一个老婆婆带两个姑娘从这里路过?”

    阿伽罗兰想了想,道:“没有,这里一般很少有人来的,行人走的路是西面沙河口,这里是北边,游人一般不会走这里的!你说的这几个人是你什么人?”

    林然说道:“她们是我的朋友!”

    阿伽罗兰看着林然的表情,她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对他很重要,于是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虽然在这里我没有见到她们,你可以跟我去我家,我爹爹应该会知道的!”她说到爹爹二字时,眼中闪耀着崇拜的目光。

    林然问道:“你家在什么地方?”

    阿伽罗兰道:“我家离这里不远的…”话未说完,只听得马蹄狂乱,直向这边而来。

    阿伽罗兰听到马蹄声,便说道:“是爹爹来找我了!”

    少时,七匹赤综大马飞驰而来,马匹身后扬起阵阵尘土。

    马匹近前,马嘶人立,齐刷刷停了下来,马上七个大汉,身材魁梧彪悍,眉宇间透射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其中一个留有腮须的大汉喊道:“罗兰,还在生爹爹的气吗?”语气温婉,俨然是对此女疼爱有嘉。

    阿伽罗兰低头,用手抚摸着衣角,眼中闪动着泪花。

    说话间,七人已翻身下马,向他们走了过去。

    春日正浓,风吹动着黄花,也吹动着每个人的衣杉。

    大汉近前看着阿伽罗兰,笑笑道:“爹爹错了,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罗兰,只要你不在生爹爹的气,我保证今后永远不在给你发脾气了,能原谅爹爹吗?”

    阿伽罗兰嘟嘟嘴道:“这可是你说的,大人不可以骗人的!”

    大汉高兴道:“我说的,我说的,我怎么能骗我的女儿呢!”说着便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其他几个大汉看到这里,都咧开嘴笑了起来。

    良久。

    阿伽罗兰才对大汉说道:“爹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新朋友,叫林然。”说着便指了指林然。

    大汉脸色秃沉,看了看林然,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林然刚要说话,阿伽罗兰便抢道:“他来这里找朋友。”

    大汉笑道:“找朋友?找什么朋友?”

    林然含笑道:“实不相瞒,我有几个朋友在这里走失了,我为了找她们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恰巧遇见令爱。”

    大汉见林然说话很有礼貌,也笑笑道:“既来是客,就请到寒下坐坐,我们虽素来与汉人无往来,既然相遇也是种缘分。”

    林然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上马,一路而去。

    03

    日中。

    他们便来到一处古堡,下了马,椭圆的古堡成井字形分布,行过一道街门,便是一条用白石子铺成的街道,街道两边是许多商铺,林林总总,尽有尽有。

    大街上行人繁多,衣着打扮皆与他处不同,林然看到眼前这些,他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在如此荒凉之处,竟也有此等去处,他难免对此暗叹一番。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大汉与阿伽罗兰走在最前面,林然在中间其他人紧随其后,没有走多久,便在一处古堡门前停了下来,林然用余光看了看,只见古堡前旗杆上挑着一块大纛,上面写着“黑风堡”三个大字。

    走前古堡,眼前之见,让林然有点膛目结舌,绯红的波斯地毯从门口,一直蜿蜒到古堡的各个角落,大理石玉柱闪烁清冷的光辉,满目琳琅的摆件玩物更是让人应接不暇,玛瑙瓶,和田雕刻的玉盏,竟相争辉,矮几上夜光杯中,盛着美酒,在几丝阳光中透着陈年的芳香。

    阿伽罗兰让林然在自己身边坐下,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爹爹,他叫阿木汉唐。”林然对他笑笑,以表敬意。

    阿伽汉唐笑道:“汉子,是那里人氏?”林然听对方叫自己汉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伽罗兰见状忙道:“汉子是我们对汉人的一种称呼,就像汉人叫我们是蛮子一样。”

    林然赶紧说道:“我是江南人,只因有几个朋友在沙漠中走失了,我为了寻找她们,才来到这里。”

    阿木汉唐道:“原来是这样,汉子,你不用担心先在这住下来,等我派人去打听打听,再做去处。”

    林然感谢道:“只是要麻烦您费心费神,真是过意不去。”

    阿木汉唐笑道:“我们草原民族,本就一向好客,能够帮助到别人,我们也非常地高兴,汉子就不用推辞了。”

    林然感激道:“那说先行谢过了。”

    阿木汉唐又道:“我来给你引见一下,坐在我左右边的是我们的大英雄,阿伽措洛,和阿伽门海。”林然对他笑笑,以表敬意。

    林然此时才发现,之前来的一共是七个人,现在却少了四人,他一进古堡只为看眼前的景物并没有太注意。

    这时有几个少女,端着一些酒和美食放在了他们面前,阿伽罗兰给他倒了一杯,再向其他人各倒了一杯。

    阿木汉唐举杯说道:“来,为我们新来的朋友喝一杯。”于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林然向阿木汉唐问道:“刚才来的一共是七人,现在怎么少了四位?”

    阿木汉唐道:“是这样,我让他们为汉子安排住处去了,这是我们对待朋友的一种方式,要让来到这里的朋友像回家一样。”

    林然听了,甚为感动,汉人总是将他们称做蛮子,但他们对待朋友这种豪情,是汉人所没有的,他们看上去虽是很凶悍,其实他们一言一情皆是出自真心。

    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已经很少见了,在汉人的世界真心早被尔虞我诈所取代,这说起来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想到这里,他感到一种莫名的难受与汗颜。

    饭毕。

    阿伽罗兰带到他来到房间,此时,他已有八分醉意。

    屋外天色已晚,红日西下,他带着酒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