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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雨伞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魏春冀一直陪伴着我,给予我与病魔抗争的勇气。他无微不至的照料与关爱,撑起了我对未来的希望。他对我呵护有加,为我做的每件事上都格外谨慎,尤其是照顾我的起居这一方面,他不敢懈怠一刻。他惟恐未尽的态度令我感动。

    他一天有十多个小时在病床旁陪伴着我,每天都很辛苦。他只有在回家睡觉、外出买饭以及上厕所这三件事上会离开,其余时候都在陪着我。每当他因为一些事情离开的时候,他总会先安慰好我的情绪,然后再去办那些事情,他怕自己的突然离去会引起我的坏情绪。他非常在乎我的精神状态,就怕我孤独、难过或者抑郁,所以他不敢离开我太长时间,担心我多想。他是懂我的。正因为懂,所以他才能维护住我的精神状态,让我每一天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他总说:“有了好心态才能有好身体,多笑一笑吧。”每次他说完这句话,我都会露出笑容来配合他,尽管我那时因为病痛的折磨而不太愿意笑。

    一天十多个小时的陪伴,平淡又普通的过去,又充满意义。我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又经常输液打针,体质一天比一天差。我的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因此许多事上他都替我做了主。例如在清晨输液之前的那一顿早饭,基本有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耐心地喂我。

    我曾倔强地拒绝他的好意,可奈何身体素质不行,我拿餐具的手时常哆嗦,吃饭时总会弄撒一点。每当这种情况出现,他总会耐心地收拾被我弄撒的饭菜,我在一旁看得心酸。女强人有女强人的倔强,可拗不过生活,也拗不过良心,我默默地允许了他的行为。后来,我的病情再度恶化,另外两餐也得由他负责。这种境地下被人喂饭,其实不是一种屈辱,而是一种幸福。若不是真爱,哪能这样细致?

    他想的其实非常周全,任何一个小小的细节难逃他的法眼,只是我那时没看出来多少,现在想来真是惭愧。

    也许是病痛缠身让我的脾气变糟,我时不时会用无言的方式对他发脾气。心中的愤恨与不满,我几乎全宣泄在了他身上。可他不是罪魁祸首,反而是挽救我的那个人。我知道那种行为不对,可我当时却任性地去做,无意间伤害他许多次。这样的任性他也看在眼里,可却一刻没有怪过我,甚至连提都没想我提过。我的任性在他眼里不过是我表达痛苦的方式,他愿意去倾听我的痛苦,所以才坦然接受下这一切。“暴力只会衍生暴力,唯有爱才能改变一切。”他深知这个道理。

    我糟糕的脾气逐渐被他的爱所改变,我慢慢在心底里学会坦荡与勇敢,也慢慢接受我不再是女强人的事实。过去,对我来说越来越像一张发黄的老相片。现在,对我来说越来越像彩虹,它有着非凡的光辉。

    每天早上,他会给我梳头发,尽管我那时头发稀少,发型还接近男生的平头,但他不在乎。那个时候,我会闭上眼享受这个过程,幻想我还有那头美丽的长发。梳完头发,他会好奇地问我:

    “怎么样?还可以吗?”

    他不敢拿来镜子,怕我伤心。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让他拿来。看完镜中愈发憔悴的自己,我依然会鼓励他道:

    “很不错,谢谢喽。”

    我喜欢看各类书籍,还有报纸杂志。在我阅读它们比较困难的时候,他会成为我最好的说书人。他每天都会为我诵读报纸上的新闻,还会为我讲述许多妙趣横生的故事。我总会听得入迷而忘了病痛。晚上,他还会为我讲睡前故事,我每次都在听到结局之前就进入了梦乡。睡梦里,我梦到我心中的结局,有时是喜,有时是悲。

    同病房的病友们也喜欢听他讲故事,有时他有事不来还会有几个病友失眠。时间一久,他就成了我们病房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及其那些病友都热衷于听他说书。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这是我们病房的大家得出的一致结论。

    他每周都会带我去医院附近的一个公园里遛弯。我坐在轮椅上,他在后面推着轮椅,我们两个就慢慢悠悠地在公园里遛弯。那个公园我们常来,住院期间我和他的室外活动都在这里进行。我们对此处非常熟悉,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他的脚印和我的轮椅的碾痕。

    公园里唯一的特色就是树多,不局限于数量,还包括种类。来公园的最大收获就是清净,不仅清净而且环境优良,只是人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来客都是匆匆过路客,要么是像我这样的病人。

    我比较喜欢乐器,躺在病床上无事时就偶尔动动手指,循着记忆中的节拍去弹指。回忆以前弹钢琴的日子,我非常怀念,这样做我可以找找当初的感觉。这点细节他都不放过,他为使我开心特意买了一款折叠式的电子琴。

    再来公园时,他将那个电子琴作为礼物送给了我。我欣喜万分,激动的手不受控制地按动琴键,几声清脆的琴声传入我的耳中,当年的感觉又回到我的身旁。不过我现在力气较小,弹出一首曲子比较费力。这一点他看在眼里,他便将手放在我的手背上,然后助力弹奏。我和他一个键一个键地按,弹出一首断断续续的《小星星》。弹奏完,我收获极大的满足。能再弹奏,是我心中的愿望,也是我的一份执念。

    “再次弹奏的感觉......真是美妙啊。非常感谢你,魏春冀。”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对他说,

    “这首《小星星》,送给你我。”

    他露出微笑,点点头,夸赞我道:

    “弹得真好听!”

    之后的日子里,我重拾当初的爱好,再次成为自己的钢琴家。虽然那样的日子不长,但却是一段值得留念的经历。

    他那时的陪伴,我将用一生来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