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拜见父皇

    合康十四年秋，刚到巳时，阳光照进皇城，永和宫内一片寂静，红木雕刻而成的大床旁立着一面红木髹漆嵌螺钿穿衣镜，上面用螺钿组成了蝴蝶戏牡丹纹样，而这面镜子的主人正是明复宗的第五子，永安公主姬馥清。

    镜子旁的桌子上，一座错金银如意纹尖顶香炉正徐徐冒着二苏旧局，这时，一个穿着天蓝色交领短袄配月白色八宝暗纹缎莲花飞燕妆花窄底襕马面裙，头梳宫髻，这是一种将前额发左右对分，后脑发丝分作两股，上面一股在脑后绕环作髻，下面一股用红丝绳束紧，然后佩戴首饰的发髻，发髻下是一张尖尖的巴掌小脸，一对圆眼，脸上用胭脂晕出气色，弯弯柳叶眉，小小樱桃嘴，这位便是永安公主身边女官商白微。

    只见她快步走到床前，轻声道，“公主，卯时了该起了”，床上的人影动了动，“知道了”。商白微行礼，然后招来一群手捧东西的宫人开始布置起来。姬馥清终于是睡不下去坐了起来。她揉揉眼睛，一把掀开帘子套着鞋走出来，一屋子宫人看见了都纷纷行礼，一人将黑金描漆莲花纹绣墩拿到梳妆台前，服侍着姬馥清坐下，一人拿热毛巾，一人端水碗，一人捧水盂，一人捧洗漱盒子，一人拿红木漆梳上来擦洗梳妆，她闭着眼睛任侍女给她擦了两遍脸，又用茉莉水洗漱后这才睁开眼睛露出金黄色的瞳仁，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侍女手下四处翻飞，将发髻底座盘高方便佩戴些饰品。不一会儿，一个漂亮整洁的就梳好了，侍女小小的出口气，太好了今天的发髻没有出问题。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姬馥清的妆也已上好，两弯柳眉舒展，一对桃花眼炯炯有神，腮凝新荔，一旁的小侍女见状急忙端着首饰上前，馥清沉思片刻，伸手拿了一对金包羊脂白玉做成的葫芦形耳环，一对卷叶海棠点翠金簪，三只莲花小钗，一只黄花梨祥云状手镯，将自己穿戴整齐后一边挥手让其退下，一边起身走到穿衣镜前展开手，让她们帮忙穿衣，外穿一条雪白色妆花花鸟纹缎窄底襕宽膝襕马面裙，配上暗红色团花暗纹织金如意云纹云肩同袖襕圆领短袄，脚踩一双海水纹米白弓鞋，端庄又大气。

    做完这一切，馥清终于可以坐下来用饭了。

    桌上摆着蟹黄包、炸油鬼、芋饼、白糖糕、羊肉扁食。她夹了一两样进盘子，又吃了几颗扁食，便抬手示意撤走，这时一道红光闪朔，附近的侍女立刻捧来一个小盒子走到馥清面前，她打眼一看，是造像匣亮了，看来有人找她，她按下按钮，一个身穿宝蓝色道袍蓄须戴四方巾踏玄色皂靴的中年男人立刻出现在眼前，就好像他真的站在她面前一样，屋里侍女齐齐行礼，馥清也站起走到男人面前行礼：“永安拜见父皇陛下”，男人一见到她便喜笑颜开，那对金瞳好似闪闪发光，“永安啊，今日你太子哥哥要回来了，你开心吗？”“回父皇殿下的话，永安好开心啊！永安想太子哥哥了！”“哈哈哈，既然如此就早些来怀仁堂等他吧，我吩咐尚膳监给你准备好了牛奶子，就等你来吃呢。”“哇，谢父皇殿下，永安这就来。”

    说罢就伸手关了造影匣，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而侍女们都见怪不怪，馥清吩咐商白微让她带着上月西夷进贡的蓝宝石所做成的抹额跟她一起去怀仁堂，待商白微准备好后，主仆二人便出发去往养心殿。

    姬馥清走在路上看着宫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流光，不由得感叹，现在国库真是有钱啊，能将合金变形术安装到整个皇宫，背后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之前没有细细观察过，现在才知道当时工部在做翻新时花了多少心力。

    这么改造出来的皇宫就算是麒麟营集体谋反了，在凝灵炮的轰击下撑个个把月也不在话下。真不知道户部知道这个提议的时候，宋与淮是怎么吹胡子瞪眼答应的。就这么想着，怀仁堂到了。

    怀仁堂内，复宗喝着龙井正翻看着《落花诗册》，书桌上小小的鬲式香炉正冒着体仁圆，秉笔太监葛道质穿着红色缠枝葡萄暗纹蟒服戴玄纱官帽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太子殿下到了。”复宗放下白地釉里红缠枝牡丹纹碗，让太子进来，不多时，一位穿着八宝暗纹缎褐色道袍配月白色小团花妆花护搭，头戴翼善冠，脚踏皂靴的青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俩个穿石青色圆领袍，头戴官帽的小太监，这青年生的星眉剑目，皮肤微黑，身量高挑，这位便是复宗第二子，嫡长子姬怀清。

    只见他大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儿臣启钰拜见父皇陛下，父皇陛下恭顺长安。”复宗笑到，“哎呀，启钰，从矿上回来辛苦了，来来来，近些，让父皇好好看看。”闻言，姬怀清走进了些好让复宗看个仔细。“回父皇，儿臣虽有兵部提供的仿生马与踏空术支持，赶路迅速，但是怎奈何我国地广辽阔，今日辰时才到京城，请恕儿臣衣冠不正面圣。”话毕，姬怀清跪下磕头，看到儿子请罪，复宗无可奈何的把他扶起来了，“哎呀，你这孩子自小就规矩，最得你老师的欢心，你第一次巡查完又风尘仆仆的回来，朕哪舍得罚你呢，你看看朕，不也像个普通主家一般，今日就是单纯父子之间的相见罢了。”他挥挥让他们搬来一个紫檀木蟠螭纹椅，放在了一边，他指了指椅子让太子坐下，他又准备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外面唱到，“永安公主求见。”复宗眼睛一亮，让人把牛奶子拿来备上，姬馥清款款走来，见礼，“永安拜见父皇陛下，父皇陛下恭顺长安，永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台清思涌。”见完礼，姬馥清抬头看上太子：“太子哥哥回来了，一路上辛苦，永安给哥哥准备了礼物！”太子一愣，又笑道，“妹妹太客气了，没想到我有一天能收到永安公主的礼物。”

    复宗没忍住，笑了出来，屋里其他人都一起笑起来，就连几个小宦官也憋着直抖肩膀，这宫中谁不知道，永安公主如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只有礼物往她宫里走没有礼物从她宫里出去的理由，也就是因为复宗和皇后宠她，全宫上下都让着她，不然这脾气传出去，永安公主还指不定在民众眼里成什么样呢，成姬馥清听罢，气的鼓嘴，没好气的问道“太子哥哥，你到底要不要礼物吗！”太子扫过姬馥清的发髻，看着那对卷叶海棠点翠金簪停了一秒，又转向姬馥清的脸，“哈哈哈，开个玩笑，永安快坐吧，你的礼物哥哥怎么可能不要？”

    感受到太子的目光停留在簪子上，姬馥清眼里闪过些笑意。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太子对面，让商白微把抹额拿给太子，自己拿起桃木叉，叉起一片煎得两面焦黄又淋了桂花蜂蜜的牛奶子毫不客气的放入嘴中，姬馥清开心的眯了眯眼睛，又拿起甜白釉茶碗喝一口龙井，如此反复，三四块牛奶子就这么没了，太子看着这条玄色抹额，半晌，晒笑一声，看着姬馥清说道：“多谢妹妹的礼物，该说不说，妹妹出手真是阔绰，哥哥作为太子都没见过这么好成色的蓝宝石。”

    姬馥清忙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子，“那是，谁让永安最受父皇喜欢呢？太子哥哥羡慕都来不及的！”姬馥清像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看向太子。复宗乐呵呵的看着兄妹打打闹闹，心里一算时间，看向太子“时候不早了，太子回去吧，这几天先不用上朝呢，好好休息几天。”又对姬馥清道：“永安也回去吧，下午还有你老师的课，先回去看看书，你在读书上比你太子哥哥差远了。”姬馥清撇撇嘴，还是和太子一起见礼告退了。

    跟着太子出来的时候，姬馥清看向太子身后，问道：“怎么不见伴伴刘竟？”太子笑着说：“刘竟那狗东西把腿摔折，让他干儿子跟着过来的。”姬馥清哦了一声就没在说话，两人相伴无言的走到宫道上，她向太子行礼告退，走远去了，太子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转身也离开了，他出了宫门，刘温已经等候多时了，太子的马车通体用了合金变形术充分的保证了安全性，车顶用了纯金打成的龙首，这龙嘴里还含这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的珍珠，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马车用了红木打造还做了髹漆装饰，在支撑的四柱上描满了蟠螭方胜纹，他撩开马车帘，太子进去片刻后，“刘伴伴，出发回府。”刘温应下，启动了悬浮平衡系统，马车底部和马蹄上银光闪闪，连马车带马集体离地5厘米，车夫甩甩鞭子，马儿应声而动，随着四蹄不断的抬起落下，空气被压缩，推出，马车底部还有推动系统，同样靠吸收空气再推出产生前进的动力，就这样马车行驶了起来。

    马车内，太子看着信板汇报的关于永和宫在他离京后的种种行动，面上带着冷意，他在信板上回复，很好，尝试获取公主的信任。然后将对方发来的消息通通删掉，他告诉刘温，“回府后，把要呈给陛下的奏疏备好。”刘温抬头看向太子，见他意有所指的看着自己，明白了些什么，恭敬道：“是。”

    永和宫内，姬馥清坐在外室伸手把《孟子》拿下，几个宫人为她打篆、倒茶，姬馥清没抬头，只是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歇着吧，把商女官叫来。”几个宫人行礼走出，不过片刻，商白微进来，行礼，看向姬馥清，她抬头对她招招手，商白微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向前，从袖里取出信板，只见上面写着“刘竟于矿洞摔伤腿在北省浮光镇养伤，近几天与矿监高绥交往密切。”

    她一边看一边告诉商白微“商女官，我记得上月外织造局贡了匹百蝶穿花的缎子，你拿去司衣司给我做件披风，哦，还有库房里有年底赏的雪貂毛也一起拿去给我缝内衬。”她看完了又对其回复，不要打草惊蛇。她又做口型让商白微告诉白幼娟，盯好兵部。商白微点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