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还能怎么办呢？不都得这么过嘛

    玉华一听心里高兴坏了，眉开眼笑的叫下人来带着李郎中下去喝茶吃点心，等着他们走出房门后脚步渐渐变远，玉华扑通的一下跪倒在高绥脚边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奴才自作主张为大人请来郎中，以下犯上自作聪明，望大人看在往日奴才衷心的份上留奴才一具全尸！”真是掷地有声啊，高绥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如同一片死水，良久，他起身向里屋走去，他走的不慢但是在玉华看来那一步步渐渐远离的声音如同木棒仗责在身一样，每一步都缓慢而又沉重。这是玉华催命符的声音，也是高绥的，那封信化作刽子手手中锋利的大刀悬在他的脖子上，刚刚在把脉的时候屋里一片寂静，那封原本无处寻找的信飘飘摇摇的从天而降被当今帝王轻轻捏住，高绥知道这是幻觉，但是天子一怒，尸殍遍野。他只得在心中牵强的笑着，哈哈哈哈，怕是历代矿监中都没有一位如他这般将在随机的一天中突然暴毙，而在史官的大概会被扣上压迫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高帽，变成恶吏遗臭万年吧？就在那短短的半盏茶的功夫，高绥把自己的一生都回忆了一遍。自幼就进了宫的孩子哪有什么美好的家庭和记忆可言呢？

    当玉华跪在他脚边的时候，高绥仿佛看见在皇帝面前的自己，他起身一步步的往前走着，他向自己床前的屏风，也走向自己未来的命运。他坐在床前慢慢悠悠地叫道：“玉华，过来吧，我记得你刚来我身边的时候就是因为擅长宋人的点茶，来，再为我点一碗来吧！”玉华立马连滚带爬的走到高绥床边，打开黄花梨博古架下面的柜子，从中取出酱黑渐变色的兔毫盏，这是正经宋代建窑出来上贡皇帝的东西，后来随着战争和社会动荡流落到外，这盏外表通透流光，内部由于窑变形成的渐变颜色更是光彩夺目。点茶的茶粉要用绿茶最好还是今年的新茶，点出来的茶汤喝着醇厚偏苦，再就上各色蜜煎点心搭配后嘴中永远只留一股清新的茶香，玉华搬出小案摆好茶壶、茶筅、茶粉、茶盏、茶勺，又转身走到外面叫门口的侍女准备点心待会送进来，然后才跪坐在案前开始点茶，虽然说明国已经不再流行点茶转而喝起了茶叶，但是这种前人彰显文人风骨的雅事依旧在一些贵族和世家之间流传。

    玉华熟练的取茶粉入盏、注水冲茶、茶筅搅打、再注水、再搅打，最后还用茶勺沾清水在泛白的茶面上勾画出一副兰花图，他做完这一切后恭敬的双手平稳的递给高绥，高绥接过茶盏细细观察茶汤，他的手随着观察一边微微晃动，他开口点评道：“汤面鲜白，咬盏不散，好！好啊！”玉华在一旁低头道：“不敢不敢，许久不点略有生疏了。”高绥也点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他微微侧身喝了一口茶，茶味略浓，清新合口，浓而不散，他笑了，“虽说是许久不点了，但是你的手艺却并没有退步，”他沉吟片刻：“浓墨渐入春池旁，草色浅浮绿水上，秋意虽浓星无相，万般愁绪几人尝？”玉华在一旁原本被夸的有些高兴，一听这诗心里咯噔一下，这诗细品来有多有愁闷之感，首联是说这盏和茶，颔联则借秋天的凉意抒发愁绪，结合今早的大人的状态，玉华一时也摸不清楚该说什么。高绥则吟完这首诗后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完了大半的茶，玉华眼瞧着茶汤就快到底，而相配的点心却还没有来，顿时有点着急想去让人催催厨房，但是高绥笑着让他留下，“这茶依我来看刚刚好，不需别的东西来配。”他看着玉华说道，“现在也就是你能陪我打发打发这闲工夫了！”所以啊，以后我临死之时能不能让你用一副薄棺收殓我的尸身呢？玉华忙道：“大人心系百姓，日日出去巡视，而后又在书房苦读诗书，没有闲暇之时也实属正常。”

    高绥没有接他的话，转而说起了李郎中，“那郎中的药开好了？”“已经开好了，奴才已经让人记下了。”“好，没别的事了，你先下去吧，让侍女们来收拾。对了，晚上你告诉厨房做鸡汤饭和辣炒虾来吧！”玉华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行礼走了，高绥则喝完最后一点茶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前望着屏风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