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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萨芬政变64 拜将

    哲人曾问世人:更容易得到关注的是财阀利益还是个人利益?人们的第一反应都认为是财阀利益更大,更易被关注。但在详细到每一个关注点时,这样的回答却是空洞而站不住脚。

    财阀的利益再大也只是数据,在新闻中一晃而过。但个人利益却与万众戚戚相关。看着那些联邦英雄的唱名,很多人不由感慨:大丈夫当如是也。

    阿姆斯特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美人,少年时就跟随父亲来过这片广场上观摩,亲眼看到当年联邦陆军三杰在众目睽睽之下唱名拜将的一幕。羡慕之心有之,嫉妒之心也有之。

    这也改变了阿姆斯特朗后来的人生,他放弃了工程世家的子承父业,选择军旅,投身西点军校。

    直至今天,轮到阿姆斯特朗自己站在了广场的中央,接受着万众的瞻仰,等待着唱名的一刻。

    世间每一次的战争都如在和平时代划开了一道血痕,创伤会慢慢的愈合,所有辉煌战功与美丽勋章都覆盖其上。

    无数的美丽与辉煌集中堆砌在了一起,却形成了一道难看的伤疤,战争就以这样的形式被历史铭记。

    能够活着得到唱名的人是幸运的,有更多生命就如在世界体内对抗病毒的英勇白细胞,他们死后仍旧与敌人纠缠在一起而化作脓水,最后随着排泄物被世界所遗忘。

    只有极少数人有名有姓的英雄,才有资格组成伤疤,被用来填平伤口。

    财阀们本以为举行盛大的仪式为胜利者彰显军功,可以让世界看起来更美好,但效果却正好相反,这些粉饰只会让伤疤变得更加明显。

    数万摩森将士的生命,无数费城百姓的亡魂,铺平了阿姆斯特朗的晋升上将之路。

    人们只知国会广场上唱名拜将的大英雄万众瞩目,谁又晓得百万枯骨才换得一将功成。

    独臂的由尼斯.阿列克斯也被正式被任命为联邦上将,可这位已经残废的阀主,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战场上了。

    同时被进封联邦上将的还有死里逃生的岛津聪,可他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岛津家族交给他的子侄几乎都已经折损在这场战争中。无数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又一个的倒在了他面前。

    还有郑鸿祯的死,他多少要承担一些责任。战后还要去面对南云和慧,这个使他一生都无可奈何的女人,就如现在他同样也要回避着郑常洛的目光。

    无论因为战胜得到多少利益,都不能买回失去的亲人,战争对于每个有感情的人来说只亏不赚。

    郑鸿祯回不去了,万俟空也回不去了,还有更多的人回不去了,能带回去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罐子里装的骨灰。

    联邦广场上,仪式还在继续。

    郑鸿祯被追封为联邦中将,大战士万俟空被追认为联邦少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不久之后他们仍旧会被世人遗忘。

    此时此刻,没人能欢呼雀跃,即使获得元帅封号的郑常洛也不能。因为在光荣的背后,他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更重的悲伤与寂寥。

    郑鸿祯再不能回来了,万俟空也回不来了,无数虎林卫与黑光虎贲军战士都回不来了。

    少年的郑鸿博意识到哥哥并不是哈默森大夫告诉他的远行,而是永远的离开,他也失去了本来因有的笑容。

    万俟唯比郑鸿博坚强很多,早就在承受一切的真实,并已自己的方式对叛乱者完成了复仇,但是复仇只是一时爽,最终还是要面对父亲离开的痛苦。

    而平时一直不停数落万俟空的母亲郑常馨,早已在家中哭干了眼泪,此刻站在联邦广场的她强忍着悲痛,为了维护暮阀的体面。

    一个接一个追封的名字,此刻就如同一把又一把割在活人心口的刀。痛!痛不欲生的痛。

    女人不适合这种场合,当艾茜瓦娅.格摩高曼.甘达迪听到堂弟英巴.格摩高曼被追封为联邦中将时,不由当众失声痛哭,这也是这场战争到现在为止,艾西瓦娅第一次在南云平八郎以外的人前哭泣。

    艾西瓦娅突然的情绪崩溃,引来了彼得.尼古拉斯一阵鄙视的目光,也让这位像鹰隼一样的男人看出当代甘达迪财阀之主的软弱。

    还是南云平八郎老于世故,给予艾西瓦娅长辈的安慰,却不曾想这一世故的举动却加大了艾茜瓦娅对平八郎的好感,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一个肩膀就是在雪中送炭了。

    艾茜瓦娅的哭声更是降低了整个庆功仪式的气压,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财阀贵胄,在那场刚过去的战争中,或丧父兄,或死子侄,或亡亲友。

    悲伤的气氛从女眷中开始,抽泣的声音渐渐蔓延了开来,庆功大会一时哭成了葬礼。或许这才是人类真正的感情,好了伤疤,却难以忘记心中的痛楚。

    根据流程财阀们设计好的仪式流程,接下来该轮到范金克尔.海伦芬登场的环节了,他要代表海伦芬财阀进行道歉致辞。

    范金克尔以海伦芬财阀阀主的身份出现在主宾之中,他见气氛越来越沉重,觉得这个时候或许能做些什么来为学院派的海伦芬赢得一些声誉。

    只见他缓缓的走向了联邦英雄纪念碑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在范金克尔自己想来该是伟大的一跪,也该是赢得谅解的感人一跪,范金克尔.海伦芬甚至都把自己给感动了。

    下跪之后的范金克尔还打算说些什么,可没人给他这个机会。

    有人眼尖,已经认出了范金克尔,立刻喊了一句:

    “那个人是海伦芬新任的阀主!”

    也不知为何,纽约人在出席重大而严肃的活动时,总会有人带着臭鸡蛋,而且扔臭鸡蛋的人也很有水平,又精准的砸在了范金克尔头顶,蛋黄被他金黄的头发围在了正当中,形成了一个鸟巢状,蛋清顺着发髻线从额头流了下来。

    范金克尔一时居然没闻到臭蛋该有的刺鼻味道,只是一脸茫然。

    然后一大堆各式物件都向他招呼了过来,又一块小石头精准的砸在了他额头上,一丝鲜血混着蛋清流在了一起。

    范金克尔想错了,他是不可能感动纽约人的,他除了感动自己外别无所能。

    是非不分的纽约城,是全世界最容易被煽动的地方,之前尤弥尔.萨拉丁也有过同样的待遇,所以十二年后的今天,纽约才会遭此劫难。

    现如今,愤怒的纽约人又怎会区分血亲派还是学院派,砸就是了。

    茫然的范金克尔也听不清民众在说些什么,应该没有什么好话吧,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财阀们漠然的看着这一幕,不会有人为范金克尔.海伦芬解释什么。

    他们安排范金克尔的道歉,因为需要有人能作为民众宣泄情绪的对象,现在的效果很好,至于范金克尔的感受,这不重要。

    反应迟钝的学院派保镖们,此时才冲到他们主子跟前,七手八脚的把范金克尔抬了下去。

    可能,范金克尔终其一生都会思考这个问题,也是同样的一跪,为什么他就不能和维利.勃兰特一样伟大?

    一出闹剧之后,人们的情绪也得以宣泄。国会广场上的联邦卫队突然齐刷刷对天鸣枪,齐射的步枪发出了第一阵巨响,叫骂声、哭泣声、喧闹声戛然而止。

    人们非常的恐慌,他们以为这是财阀们的愤怒。

    伊斯坦布尔之夜的屠杀已经彻底打断了所有敢于反抗者的脊梁,即使伊斯坦布尔城已经不复存在。恐怖依旧刻入了人类的基因。

    剩下不敢反抗的民众面对强大财阀时,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一阵枪响就足以让数十万人噤若寒蝉。

    “呯!”第二阵步枪对空齐射,然后是第三阵,第四阵,最后第二十一阵齐射响罢。

    在肃穆的气氛中,所有财阀的阀主依次走向联邦英雄纪念碑前,庄重的三鞠躬后集体默哀,随后国丧礼毕。

    这是联邦历史上第一次为全体将士不分贵贱的举行葬礼。希望这种葬礼不是最后一次,但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