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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8 杨复恭

    对于久闻其名,几乎如雷贯耳而未见其人的杨复恭,此前李晔设想过种种跟他见面的样子,他的模样可能是故作威严、老气横秋、对自己表面尊敬而内心不屑。

    李晔告诉自己不能紧张,万一有所失态则绝对会让他彻底瞧扁了,所以态度不能傲慢,又不可过于谦卑,傲慢会直接伤害他的尊严,不管其为国还是为己,毕竟是将自己推举为储君的人,若不是他的推举,坐上储君之位的很可能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其他的亲王皇子大有人在。

    李晔接到长安诏书时,平时脑中模糊乃至根本没有印象的皇兄皇侄们便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起来,他们仿佛从那一刻起就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且多数都带有程度不一的妒意,怨意和敌意。李晔暗暗告诫自己——那些体内流着和他一脉相承的血的皇亲,千万不可轻视!

    在一瞬间,李晔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像!”

    杨复恭——这位大唐中枢第一权阉,用一种仿佛是邻家老伯父般的口吻拉开了话幕。

    李晔疑惑不解又尽量谦虚地问:“像什么?”

    杨复恭仍是笑眯眯且不无专注地看着他的脸,好像上面写有什么文字。他弯着指头亲昵地点了一下,仿佛终于确证了他内心的判断,说:“太像了!”

    李晔被他当着众内监这么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显得颇为腼腆,这可能就是杨复恭想要的结果,使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害羞的孩子,虽然实际年龄已有二十了。

    杨复恭当然看出了这一点,便果断而声音厚重地说出了一句话:“殿下太像大家了,长得真像!”

    他的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那是一颗颗钉子,落到地上就要生根的,有一股龙盘虎踞之气,说罢好像十分随便地拍拍自己的肩膀,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种笑声好像是对他自己眼力准确的奖赏,他笑得那么自信而悠然自得,可他口中的陛下此时正性命垂危,随时可能驾鹤西去,他竟然发出那么毫无顾忌的笑声!

    李晔不知道他把自己和那个昏聩无能的皇兄连在一起,是对自己有意夸奖还是一种嘲讽,但他又丝毫没有表示出对自己的蔑视。

    就现在而言,自己还仅仅是储君,准确的说,是杨复恭借天子的诏书册封的。他说自己是储君,就由寿王变为储君,他说自己是皇帝,就由储君变为皇帝,他的命运几乎在杨复恭的一念之间。

    笑过之后,杨复恭腆着肚子说道:“殿下初入禁中,老奴给殿下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右枢密使王仲先,这位是左枢密使严遵美,这位是左监门卫将军、掌内侍监景务修。”

    “原来是王枢密、严枢密、景将军,小王有礼了。”听完杨复恭的介绍后,李晔赶紧躬身一礼。

    王仲先和严遵美几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后,一揖到底,对着李晔大礼参拜道:“奴婢王仲先(严遵美、景务修),见过皇太弟殿下。”

    李晔顺势双手虚扶,道:“三位贤卿免礼。”

    “谢殿下!”

    见礼寒暄过后,杨复恭尖着嗓子道:“院内一切陈设已经布置妥当,请殿下随老奴进去吧。”

    李晔点了点头,和众人一起进了少阳院。

    院中内堂,精美的漆雕屏风前,搁置着一张胡床。

    李晔一人端坐其上,左右搁着几张精美的月牙凳,杨复恭、刘季述、王仲先、严遵美、景务修分座左右。

    众人刚刚坐定,便有小黄门禀报,南衙宰相韦昭度,杜让能前来禀报政事。

    杜让能和韦昭度此时已到了少阳院门首处,望着院门上已经有些褪色朱漆,心中各有感慨。

    陛已然病入膏肓,正值生死弥留之际,册立储君以继大统便成为当务之急。

    今上虽有两子,却都尚未加冠,国事飘摇,稚子难以担当,所以支持皇子的大臣并不多,那么储君之位就只能从皇帝的兄弟里面选了。

    然而在皇帝的六个兄弟里,四个亲哥早在其登基之初就被禁中的左右神策军护军中尉刘行深、韩文约杀了,只留下两个年幼的皇弟——吉王李保和寿王李晔。

    其中寿王李晔在随驾‘西巡’时很少展露圭角,即便在京期间也难得踏出十六宅,和朝中诸臣接触的机会甚少,诸臣对他几乎毫无印象。

    反观吉王李保,其不仅年龄较长,文才更是出众,且时常参议朝事,随侍帝侧,握兵中要,在朝中口碑向来不错。关键时刻,他自然是群臣眼中的不二人选。

    所以数日前,南衙诸臣集议打算拥立皇六弟吉王李保为嗣君。

    熟料北司宦官们突然撇开他们闪电般立了寿王为皇太弟,诏书已下,已成既定事实,南衙诸臣虽然愤懑,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立嗣是天子家事,更何况自宪宗之后,除了敬宗皇帝系由太子身份即位以外,其余穆宗、文宗、武宗等六帝均由宦官所拥立。

    中唐以后,宦官手绾禁军兵权,威势熏天,拥立皇嗣,已成惯例,南衙权小势微,难以抗衡北司,故而在立嗣这件事上,他们不过是走个过场,略尽臣子本分而已。

    对这个新立的储君,南衙诸臣们很不熟悉,其是贤是愚他们一点都不清楚。而且这位新储君对他们南衙是个什么态度也不得而知,所以朝臣们秘密商议了一番后打算先让两位宰相以禀报政事为名,过来探探底,他们则在家静候消息。

    “两位相公,殿下有请。”

    当小黄门宣读了李晔的教令后,韦昭度、杜让能各自收回了感慨,整了整衣袖朝服,怀着忐忑的心情,昂首迈入院中,随着小黄门一路走到正堂。

    当看到端坐在胡床上的年青人时,两人心里一阵惊叹:器宇轩昂,唇色朱红,白面短须,好一个翩翩美男子!

    再看看两旁的内臣,两人从他们肯定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此人便是他们此次前来参拜的对象——帝国的新任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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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①胡床:所谓胡床,即是后世所称的椅子,人坐其上既有扶手相撑,可以半坐半躺,较之方凳要舒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