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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九儿空着车子又转悠了半天,没有丝毫收获,只得原路返回。

    在回来的路上,九儿看见了小皮球的丈夫,那个病秧子正拉着板车,一歪一扭地朝前走。

    竟管板车上只有少的可怜的废品,但他依然很吃力。

    他屁股拱的老高,本来佝偻的腰弯的更深了,几乎弯成了虾米,又穿着一件露着棉花的蓝棉袄,风一吹,那满头白发,连同棉花一齐摆动,向一个溺水的人在伸出求救的双手。

    九儿动了恻隐之心,他让王天保停了车,把病秧子捎带回去。

    板车和废品都装上了车,病秧子也上了车,他和九儿一同坐在车厢里。

    王天保发动了车子,蹦蹦车又摇摇晃晃地向前驶去。

    九儿不禁叹起苦来,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梦想。

    但没想到,现实不但给她泼了一头凉水,而且当头又给了她沉重的一棒子。

    欠债,欠债,欠债,每当想起这两个字,九儿就头痛欲裂,深感绝望。

    病秧子却面色平静,心如止水。

    这是个可怜的人。

    贫穷,老婆跑路,自己又一身重病,随时随地都可能离开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

    这几大灾难都压在了一个人身上,要是九儿,恐怕早已痛不欲生了。

    但病秧子却心如止水,他似乎看淡了一切。

    “九儿啊,这苦日子,就像树上的树叶,数也数不完,点也点不清。

    可你又有怎么办法呢?

    闭着眼过呗,跟着感觉走,走一步算一步,真走不动了,就不走了。

    再说,这日子就像四季,有春就有夏,有夏就有冬。

    寒冷的冬天来了,温暖的春天就不会太远。

    慢慢地熬呗。”

    “慢慢地熬,啥时是个头啊,城市是待不下去了。”九儿说。

    “城市待不下去,蹦蹦车跑的快,你们可以去农村啊。

    农村虽说穷点,有卖的就收点,没卖的就捡点,总比闲着强啊。”病秧子一句话点醒了九儿。

    第二天,蹦蹦车就踏上了去农村的路。

    东北的农村和南方的农村不同,南方多山地,丘陵。

    村民们住的很分散,三家两家的居住在一起,还有的十来家就是一个小小的村子。

    而东北,公路上很少看到车的影子,蹦蹦车开了一个时辰,还未见一个村子。

    公路两旁是黑竭色的士地,田里还未播种庄稼,只有田埂上,有一点点浅浅的绿色。

    偶尔,一片又一片的树林闪过,九儿看那树林,大多是速生杨,也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树木太稠,最粗的杨树才有碗口粗细。

    虽然是春天,但鸟儿却很少,鸟巢也是少的可怜,经过了几个大树林,九儿只看到了孤零零的一个鸦巢。

    没有了鸟叫,春天就失去了灵气。

    九儿想着老家,那个南方山沟沟里的小村庄,梯田里的小麦该到大腿了吧。

    还有那鸟,黄鹂,八哥,杜鹃,喜鹊……

    这些山中的小精灵,每到这个时候,到处都是它们的叫声。

    也许,是这些鸟儿叫醒了大山里的春天。

    南方人是不待见乌鸦的,那乌鸦长相丑陋不说,而且嗓音犹如铁皮刮石头,难听死了。

    而在这遥远的东北,忽然间出现了一个鸦巢,便令九儿惊奇不已。

    蹦蹦车又向前驶去。

    终于,九儿看见了一个村庄的轮廓。

    有几个身影在田地里晃动,待车驶近了,九儿才看清,那是在播种春玉米。

    蹦蹦车开进了村子,王天保本来就是民间歌手,他的专业特长又发挥了,

    “收……破……烂,有……废……铜……烂……铁,拿来卖哦。”

    王天保字正腔远,中气又足,这喊声犹如唱歌,传了大半个村子。

    王天保把蹦蹦车从村南开到了村北,又从村东头开到了村西头,偌大的村子,被转悠了一遍,王天保嗓子都喊哑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卖破烂。

    王天保漏了气,不在喊叫,干脆停了车,靠在驾驶室里休息。

    九儿坐的脚麻,就下车溜达。

    她看到了一个老大爷牵着一头牛走过来。

    九儿忙走上前去,“大爷,有破烂卖吗?”

    那老大爷摇了摇头,“有破烂也不卖给你们这些蛮子,坏的狠。”

    这一句话,把九儿弄糊涂了。

    “你们这些关里人,南蛮子,都是骗子,以前来收破烂的,大伙都卖给你们。

    有次我卖了一个压水井,那么大的铁块块,才称了二十斤。

    我不信,那么大的铁块块,用秤一治,四十二斤。

    大伙才知道,你们南蛮子会骗人。从那以后,我们就把废品卖给村头的收购站,尽管便宜点儿,也不卖给你们。”

    老大爷奚落完九儿,牵着牛扭头就走。

    九儿这才知道,东北人被那些精明的人骗怕了。

    这个村庄这样,下个村庄肯定也是这样,看来,在农村收破烂是沒指望了。

    希望,就像吹出的肥皂泡,一个又一个,美丽而又动人,但又转瞬即逝,速度快的令人绝望。

    两人都漏了气,九儿沮丧到了极点。

    蹦蹦车又懒洋洋地朝前驶去。

    这是村外的一条土路,路的一边是田地,另一边是条弯弯曲曲的河沟。

    王天保开着车,狠狠地朝车窗外吐了一口痰,骂了句,

    “这🐶日的农村。”

    猛地,他又拉开了长腔,唱了起来,

    “小苍娃,

    我离了登封肖县,再也不能到那少林夺去看打拳。

    二解差,似那牛头马面,咳……。”

    “停下来,停下来。”九儿喊道。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河湾,九儿内急,要去上个厕所。

    王天保停了车,九儿连忙跑下了河湾。

    “快点下来呀,快点啊。”九儿在河湾里喊了起来。

    王天保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了下去。

    原来,这河湾是这个村的垃圾场。

    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财富。

    这里是个大杂绘,一堆一堆的草木灰,乱七八糟的酒瓶子,还有皮鞋,布鞋。

    这大慨都是村头收购站不要的东西。

    但对于王天保来说,这都是好东西。

    那鞋底有原生料,再生料,贵的每斤八毛,便宜的每斤四毛。

    那酒瓶子更是好东西,品相好的卖给酒厂,口子破了的卖给收碎玻璃的。

    九儿这下发现了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