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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天罡对决

    于是,丁逸便开始跟随大行伯每日修习韦陀心经,相比韦云天曾经教给自己的烛云心法,大行伯的这种气息运行之法更加的简单,不消半日丁逸便已将心法口诀记熟,随之依照心诀开始行气运息。

    大道至简,越高深的武学说出来其实越简单,但想要修炼至巅峰,却也往往越难。

    然后,丁逸的痛苦由此而生。

    大行伯没有说错,这是一种炼狱般的生不如死的痛苦,这种痛苦比丁逸被关在魔谷里所忍受的那种煎熬更加的让他无法忍受,随着修炼的进行,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那两道真气无休止的缠斗,正在被一点点的撕裂成碎片,然后又架在熊熊烈火上不紧不慢的炙烤着,让他逃不掉,躲不开,只能在痛苦的煎熬中,只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丁逸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他只能坚持,他必须坚持,他一定要坚持。

    幸运之神不会一再的青睐他这个呆瓜,这恐怕是他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了。

    所以丁逸在坚持,挣扎,剧烈的苦痛让他不断的昏迷过去,不断的醒过来,再次昏迷过去,又再次醒了过来。他两眼发黑,口吐白沫,神情可怖,此时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可怜的小鬼,一个半只身子踏进地狱半只身子留在人间的可怜小鬼。

    小沙弥显然是被丁逸的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给吓坏了。每次在丁逸开始练功的时候,他便早早的准备好温水与热毛巾,等丁逸抽搐着彻底昏死过去时,他便冲上去抓紧时间为丁逸擦洗一番,在丁逸即将醒来再次发狂之前,又赶紧离开。他衷心的希望自己这么做,可以减轻这位可怜施主的苦痛,虽然他心里也明白,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然而无论丁逸是在清醒,还是在昏迷,大行伯只是静静的坐在崖边,看着他,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丁逸。

    在丁逸练功的这段时间里,韦云天曾来数次,但每次来的时候,丁逸总是在昏迷,而韦云天则向大行伯一样,静静的坐在丁逸的身边,就这样一直静静的守候着他。直到丁逸醒来之前,韦云天便又悄然离去。他不想让原本便处在狂乱边缘的丁逸,在见到自己之后,受到任何多余的刺激。

    于是,丁逸便就这样挣扎在生死的边缘,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他还活着,没有死,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去死,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掉了。

    修炼一刻不停,仍在继续,丁逸体内的这两道真气依旧在奔腾不息,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这种痛苦感在一点一点的稳定的加剧。在仅存的一丝理智中,丁逸觉得自己似乎又像在圣汐岛魔谷里的那样,看到了那一根细若发丝的生命线,似乎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这根线便会断成两截,而他的生命却因此戛然而止。

    他知道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可他也明白,无论如何,他也要继续坚持下去。

    于是,在无休止的折磨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丁逸终于疯了。

    他就像一头被囚禁起来饱受折磨的猛兽,突然间脱笼而出,瞬间散发出了被压抑了太久的野性,他披头散发,迎风起舞,他怒吼着,咆哮着,狂笑着,将身上的布衣撕成条条碎片,漫山遍野的飞奔着,于是一时间,整个大昭寺外都是丁逸狂野而可怖的嘶吼声。

    小沙弥吓的像是要失了魂一样,他跑到想要去告诉大行伯,可当他到了山顶后,却惊讶的发现大行伯并没有在那里。而平日里陪同大行伯练功的韦云天也同样并不在山顶。

    他们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小沙弥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山巅,心中似乎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韦云天静静的坐在古寺大殿外,垂眉敛目,一动不动。每日此刻,原本是他前往少泽峰与大行伯练功的时间,但今天他并没有去,他在等待着那来自远方的故人。

    他已经等了很久,但他并不着急,依旧静静的耐心的等待着,因为他知道故人一定会来。

    就在今天。

    便在此地。

    一阵轻微的衣炔破空声响起,韦云天心中微微一动,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子。

    他看到了满头银发面如寒霜的上官凌姬飘然落在自己的面前。

    韦云天望着眼前的曾经让他又爱又恨几乎令他命丧黄泉的这个女人,心中不禁一阵黯然,感慨万分。

    “你老了。”韦云天沉默了良久低声说道。

    “你也老了。”上官凌姬缓缓说道,“但好在,我还没有死,你也没有死,所以,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找那只渡鸦。”韦云天叹了口气。

    “不错。我一定要拿到它。”上官凌姬面色一寒。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如此不惜一切想要得到它,究竟是为了什么?”韦云天望着她。

    “不能。”上官凌姬跨前一步,凝视着韦云天,伸出手,“拿来。”

    “抱歉,我不能把那只渡鸦交给你,二十年前不能,现在同样不能。”韦云天淡淡的说道。

    “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把那只渡鸦给我。”上官凌姬脸上的杀气顿炽。

    “你我多年未曾见面,难道你连一点旧情都不念吗?”韦云天不禁摇头苦笑了一声,“你我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毕竟也曾在那扶木山有过鸳鸯之好。”

    上官凌姬不再言语,她右掌轻挥,一片霜寒之息,朝着韦云天的胸前猛卷过去。韦云天身心不动,飘然后退七尺。

    “你夺我教主一位,我不怪你,你与轩辕天罡联手,将我打落崖谷,我也不恨你。因为这都是我韦云天自找的。但你不该让顾行空死在紫灵的剑下,你应该知道,顾行空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你,则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母亲派自己的女儿,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你这么做,未免有点太过残忍了。”韦云天一声轻叹。

    “顾行空死有余辜。我绝不容许天下有任何一个男人欺骗我上官凌姬的感情,绝不容许,绝不。”上官凌姬瞪着韦云天,欺身而上,双掌再次扬起一片霜寒之息。韦云天不再退让,他双臂平推而出,两人一击而退,上官凌姬身形晃了晃,而韦云天则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上官凌姬脸上似乎露出几分惊讶,她随即冷笑一声,“看来你的功力恢复的不错。”

    “但你的功力却似乎并没有见涨多少。”韦云天微微一笑。

    “可用来取你性命,却是足够。”上官凌姬面色一寒,再次出手。

    韦云天虽然这几个月来在大昭寺受大行伯相助,功力恢复了不少,但显然远未至巅峰,数十招之后,韦云天已是险象环生,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已是强弩之末。上官凌姬看出了这一点,暗中催动掌力,霜寒之气更盛,不出数个回合,上官凌姬的雪云掌印上了他的前胸,韦云天一声闷哼,连连后退七八步,最终还是踉跄倒地,他脸色苍白,看样子已经负伤。

    “我说过,我的功力想要取你性命,却是足够。”上官凌姬缓缓走动韦云天面前,“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这一次,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只渡鸦不能给你。”韦云天摇摇头。

    上官凌姬冷笑一声,跨前一步,骤然挥掌朝着韦云天脑后的天柱穴拍去。

    伴着一声低沉的佛号声,一串佛珠从大殿祠堂内飞出,疾打上官凌姬的面门。佛珠未至,一股劲风已让上官凌姬的呼吸不禁为之一滞,她心知厉害,不敢硬挡,飞身疾退数丈,佛珠堪堪擦着她的耳边扫过,一缕银发飘然落地。

    佛珠飞回大行伯的手中,他缓缓从祠堂内走出,走到上官凌姬的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好大的杀性。”

    “老和尚,你要拦我?”上官凌姬眉头一皱。

    “阿弥陀佛,老僧只希望上官施主能够就此罢手,离开大昭寺。”大行伯淡淡的说道。

    “老和尚,这次既然我来了,恐怕你就没那么容易将我打发走。”上官凌姬冷笑一声,双掌扬起一片霜寒之气急卷大行伯面门。上官凌姬深知眼前这个老和尚的内家修为已几近化境,所以她丝毫不敢轻敌,这一掌已使出了十分的内力。

    大行伯身形岿然不动,右掌缓缓推出,口中一声低叱,“退。”

    上官凌姬这致命的一掌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杳无消息,紧接着一股纯阳内息汹涌而来,上官凌姬大惊,全力抵抗,在连连后退了数步后,才勉强站住。饶是如此,她双臂依旧被震的隐隐发麻。

    这老和尚的功力果然是深不可测。

    但上官凌姬丝毫不惧,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凌空而起,蹂身扑上,她不相信,自己数十年潜身交修的雪云掌,竟然抵挡不住大行伯这随手一击。

    她不服。

    大行伯眉头轻蹙,一双厚如门板的手掌划了一个半圆,缓缓推出。上官凌姬的双掌在距离大行伯不足三尺的地方骤然停住。任凭她如何催动内力,可大行伯的面前就仿佛横生出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令她不能再前进半步。上官凌姬想要撤掌后退,可却突然发现自己已无法后退,大行伯的这堵无形的墙就像是一枚无形的紧箍咒一般,不禁化解了她凌厉的攻势,也死死封住了她的退路,此刻上官凌姬进退不得,被圈在大行伯那生生不息的纯阳内力之中,丝毫动弹不得。

    “上天本有好生之德,可女施主杀心既重,那老衲少不得要将你留下来,听一听这大昭寺内的经纶声,以挫你心中的锋芒。”大行伯口中说着,双掌催动内力,上官凌姬立时感觉四面八方的重重压力袭来,她似乎已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和尚,装什么慈悲,有种你就杀了我,想让我上官凌姬屈服,做梦。”上官凌姬咬牙瞪着大行伯。

    “阿弥陀佛。”大行伯念着佛号,掌中内力一分分的在增加着,上官凌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血色,她已快要支撑不住。

    寺外突然闪过一道灰色的淡淡影子,轩辕天罡宛如一只翼鸟飞身而入。

    “轩辕天罡,大师留神。”韦云天面色一惊,心头一沉,急呼道。

    再一晃,他的人已到了大行伯的面前,人在半空,他已朝着大行伯拍出了一掌,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烈焰朝着大行伯扑面而去。大行伯眉头轻蹙,反手挥出,与轩辕天罡双掌相交,两人各自身形一晃,后退向后退去。上官凌姬立时觉得浑身一轻,周身那股沉重的压力骤然消退,她翻身飘退一丈有余。

    “阿弥陀佛,这位轩辕施主好厉害的功夫。”大行伯双掌合十。

    “大和尚你也是好强的内力,我好生佩服。”轩辕天罡不禁由衷的赞道。他的目光扫过韦云天,冲着他淡淡一笑,“韦教主,别来无恙。”

    韦云天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可他心里此时却沉重无比,从刚才轩辕天罡的出手来看,他的功力几乎已逼近大行伯,而眼下自己又负了伤。墨滴子在被老夫子送至大昭寺不足一月,便已执意独自一人,回到南海临水轩,他不愿待在大昭寺耗费大行伯的内力为自己疗伤。、

    眼下大行伯若对付轩辕天罡一个人,自然不会有问题,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上官凌姬。

    怎么办。

    “这位轩辕施主莫非也是同这位女施主一样,冲着那只水晶渡鸦来的么?”大行伯缓缓说道。

    “不对。”轩辕天罡摇摇头,“她想必是来找那只渡鸦的,至于我,我是专门来找大师的。我们只不过是……对,是顺路,是巧合。”

    “哦?不知道轩辕施主找老衲所为何事?”大行伯看着他。

    “切磋,当然是切磋。”轩辕天罡微微一笑,“我苦练天罡神功多年,如今多亏上官教主的爱女相助,天罡神功虽未至巅峰,但也算是小有所成。所以我此次专程来到中原,就是为了向中原武林的各路高手讨教一番。这些日子与我交过手的有东方世家掌门东方千叶,欧阳世家掌门欧阳奉天,武当七星子道长,还有娥眉的静叶师太,华山的剑崖子,以及寒波谷里的谷二先生。他们的武功都不弱,我与他们皆交手足足数百招有余,才勉强取胜。”

    轩辕天罡所说的这几人,乃都是当今武林顶尖高手,尤其是寒波谷里的谷二先生,七十二式枯叶掌法,近十年来已很少人能在他手下走上十招,可如今这些人却都败在了轩辕天罡的手下。

    大行伯眉头轻蹙,他相信轩辕天罡所言不虚,刚才与轩辕天罡交手的那一掌后,他已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内力修为恐怕不在他之下,也许这将会是自己一生所不曾遇到过的劲敌。

    “既然是切磋,老衲自当舍命奉陪。只是,”大行伯回头看了看负伤在身的韦云天,“在你我分出胜负之前,我希望这位上官施主不要为难他。”

    “好说,好说。”轩辕天罡冲着上官凌姬微微一鞠躬,“上官教主,就请给我这个面子,暂且观战片刻,我保证,你不会等很久。”

    “我已经等了将近二十年,自然不用急这片刻功夫的时间。”上官凌姬淡淡一笑,想后退了开来。

    “那么,大师,我就要出手了。”轩辕天罡微微一笑。

    “施主请。”大行伯面色凝重,缓缓说道。

    轩辕天罡依旧微笑着,他那张原本铁青色的脸突然像是燃烧起来一般变得炽红无比,轩辕天罡大袖一挥,飞身扑过来,双掌猛击大行伯的前胸各处大穴。大行伯一声低叱,挥掌相迎。

    两人双掌交击,一声闷响,两人各自后退几步,轩辕天罡脸上炽热之气更盛,他一声低喝,再次闪身扑上,双掌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