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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觉醒

    彩色的光茧拖着长尾从树林上空划过。

    林中的动物纷纷抬头,而后又自然地低下了脑袋,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砰——

    像是耗尽了力量,光茧笔直地落在一片草地上,化作碎片飘散在空气中,露出一个昏迷的少年。少年身旁安静地躺着一本形状奇特的黑皮书,正一闪一闪地吞吐着微光。

    “唔……”

    阳光透过枝叶照到脸上,秦铭在暖意的抚摸下缓缓睁开眼睛。

    回过神来的秦铭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警惕地观察四周。见身边不再站着黑色的人影后,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明白自己真的逃了出来。

    不过,也只有他逃了出来。

    秦铭的眼神有些黯淡。最后关头,若不是暗翼七舍身而出,他恐怕会被洛伦再次擒住,带回神殿吧。

    摇了摇头,将思绪抛在一旁,秦铭捡起了地上的黑皮书。

    这本书并不厚,与寻常的日记本一般大小,恰好可以一手掌握。书的封面由不知名的兽皮制成,长着凹凸的纹路,几道较粗的纹路挤在一起,构成了两个扭曲的文字——《星瞰》。

    得自暗翼七的记忆适时浮现。

    这就是导致暗翼七受到背叛陷入围攻的元凶,也是他奉命寻找的圣物。世人称其为沙之书,亦或者叫星之书。

    暗翼七对它的了解也不多,只局限在传说的范畴中。

    传说,这本书就像天上的神明俯瞰大地,无悲无喜地记录着世间发生的一切。任何你所知道的或者你所想要知道的,都可以在这本书中找到。

    它是知识的化身,是“书”的概念集合,其中的内容如同天上的繁星与大漠中的沙砾般无穷无尽。

    没有立刻翻开,秦铭将黑皮书塞进怀里,快速离开草地。

    虽然逃脱了猎手的控制,但秦铭并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有追踪他的办法。

    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阵阵无力感传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

    随意采了几枚野果子,寻一处隐蔽洞穴躲藏起来,秦铭开始边啃着果子边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优先级最高的自然便是设法躲藏起来,不能被发现,否则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

    然后是去雪地见三皇子,虽然他还不知道雪地在哪儿,也不知道三皇子是谁,暗翼七对他有恩,他自然要去完成对方在最后关头交代他的事。

    最后自然是想办法回去,如暗翼七所说的去追寻在他之前的穿越者的足迹,寻找是否有能够回到他本来世界的办法。

    想到这里,秦铭的视线在黑皮书《星瞰》上停顿了一下。按理来说,作为知识的化身,这本书上就应该有记载如何回去的方法。然而让人失望的是,秦铭并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不只是穿越者回去的方法,就连“穿越者”这三个字都无法在书中找到相关的内容。既然暗翼七能够道出穿越者的身份,说明这个世界不只存在他一个穿越者。也就是说,要么暗翼七言过其实了,这本书没有他讲的那么神奇,要么便是他所使用的方法不对,并没有真正发挥出这本书的作用。

    没法取巧啊。秦铭暗叹一声,继续整理思路。

    其实上面的三点彼此并不冲突,他完全可以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来做。反正他还没找到如何回去的头绪,那索性从雪都开始。

    至于不被洛伦或者说教会的人发现……秦铭仔细思考了一下,藏一粒沙子最好的地方是沙漠,人也不例外,只要能够隐藏自己的容貌,茫茫人海就是自己最好的伪装。

    秦铭丢掉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果核,随手在袍子上擦了一把。粘在袍子上的污渍逐渐分解,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作为大魔法师的暗翼七,他身上自然也带着各种不可多得的魔法道具,而占据了暗翼七身体的秦铭,也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这些道具。只可惜当初夺取圣物的战斗过于激烈,绝大部分都被损毁,只有这件没有战斗力的魔法袍还留了下来。

    说是法袍其实并不准确,它的本质是暗翼七在他的【觉醒之日】由神明“幻想之主”赐下的神恩所化,有变化和空间的能力,这也是暗翼七会一直穿着它的主要原因。

    满足能量需求后,秦铭盘膝坐在地上,心中默念“魔法”二字,郑重地翻开《星瞰》。

    空白的纸上逐渐显出墨迹,随时间的推移慢慢清晰,最终定格成一篇字数繁多的文章。文章开头,用古老的花形文字书写着五个大字——“起源魔法·始”!

    秦铭调整呼吸,仔细阅读文章,不敢错过每一个字。

    在执行逃脱计划前,暗翼七曾经教过他一些魔法技巧,以便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然而技巧毕竟只是技巧,只能说在魔法的大门上开了一扇窗,让秦铭得以窥见门后的世界。而此刻秦铭在做的,便是系统地去了解魔法、学习魔法,推开大门,亲身踏入魔法的世界。

    大概是作为入门篇的缘故,文章的字数虽然多,内容却不算艰涩难懂,也没有太多的专业术语,秦铭看得很是轻松。

    一个多小时以后,秦铭看完了文章的最后一个字。闭目思考一番后,他退回到文章开头,重新阅读起来。

    如此反复数次,直到太阳将落,暮光笼罩大地之时,秦铭合上封面,回忆一番确保自己已经将文章内容全部记住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活动发麻的腿脚。

    夜色降临,明月悬于星空。

    不可见的魔力从大地升腾而起,夜间活动的生物爬出巢穴,原本沉寂的丛林开始进入别样的喧闹。

    秦铭盘腿坐在洞穴中,闭上双眼,调整呼吸,摒除外界的干扰,顺着呼吸的节奏缓缓放空心神。待到杂念完全排除后,将意念集中在眉心,如同书画般一笔一画地勾勒出一个奇特的符号。

    按照笔记中的记载,这个世界的万物都是魔力构成,魔力充斥在天地之间,而所谓的魔法,就是沟通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魔力,化为己用,依循一定的法则构成术式,从而模拟自然中的种种现象,发挥不可思议的效果。

    而沟通魔力的前提,就是精神力,也即人和自然之间的沟通力。精神力存于人体内,可以被视为一种特殊的魔力,只有通过特殊的方式将藏于体内的精神力激发出来,才算是正式叩开魔法世界的大门。而这一过程,也被称为【觉醒】,意为从此脱离平凡之流。

    秦铭要勾勒的符号并不复杂,只有寥寥几笔,却是一种原始的魔法术式。

    在经历三次失败后,一道万字符般的符号终于在意识的虚空中成形。

    轻轻吐出一口气,秦铭的脸色有些苍白。勾勒术式的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十分消耗精力,任何分心的动作都会导致术式的崩溃,只尝试三次就能成功已经可以说是命运之神眷顾了。

    脑海中的符号并没有存在太久,安静旋转几周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对于这种情况,秦铭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那道术式本身并没有什么作用,起作用的是描绘术式的过程。精神力游离在人体内,难以察觉,而描绘术式的行为就是在驱使体内的精神力,使之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凝练可察的力量。

    恰如此时秦铭的脑海中,就有一股盘旋游动的奇特力量。

    心念一动,精神力透过眉心。

    刹那间,天地间的色彩变得鲜明,红的更红,绿的更绿,数不清的彩色光点起落沉浮。

    秦铭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

    与此同时,丛林的另一边,乱石堆积的峡谷中。

    洛伦保持着当时被秦铭抓住的姿势,站在原地已有一天之久。

    他不时颤抖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在他的体内,两股力量的交锋仍在继续。不过可以看出代表洛伦一方的灰白光芒已经占据了上风,只有左臂还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魔纹。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夜降临,又一道洁白的月光从高空落下。

    洛伦趁势调动体内的力量,左臂的魔纹冰消雪融般褪去,恢复正常的皮肤颜色。终于,最后一点魔纹在挣扎顽抗中被灰白光芒吞没,洛伦彻底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我会回来的……”

    暗翼七不甘的低语消散在空气中,最终归于沉寂。

    站在一旁的队友也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这种层次的对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无力插手的他们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原地休整一番,洛伦持剑起身,一点灰色的火苗在剑尖凭空冒出,隐隐指向某个方向。凝神注视着火苗,洛伦沉喝一声:“追!”

    就在众人将要出发之时,洛伦突然扭头看向头顶虚空,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铁剑已经快速斩出一道剑光。

    没有碰撞的声响,也没有交错的光影,凝实的剑光就如落入火炉的雪花,无声地消融在虚空中。

    一个猎人打扮,身后背负巨大黑色重剑,脸上带着一道夸张疤痕的男人从虚无中走出,冷漠地俯视着脚下众人。

    洛伦的瞳孔骤然收缩,脱口而出:“【猎人】,秦殇。”

    听到敌人的身份,猎手小队众人隐隐有些骚乱,但他们不愧是各教会的精英,快速冷静下来,摆出迎战姿态,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敌人。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仿佛对方是比深渊之下的邪神还要恐怖的存在。

    洛伦深吸一口气,快速下达作战指令:“所有人,【献祭】。诸神会记住你们的荣耀。”

    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洛伦居然连与他战斗的欲望都没有!

    队友们挺直了身躯,在面具的遮挡下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他们的眼中却充满了视死如归之意,大声喊道:“是!”

    半空中,抱胸而立的秦殇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众人,就像在看即将走上刑场的死囚。

    待到敌人准备完毕,他这才缓缓拔出身后的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