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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荧灭星陨

    夜晚既漫长又短暂,似乎才眯了一会儿,起床铃声就响了起来。

    保育妈妈又站在卧室门口,女孩们只能极不情愿地支棱起来。她们有半小时收拾床铺,洗漱穿衣。

    当集合铃声响起时,她们必须一个不落地站在中央大厅,接受当天的任务布置。

    一名男考官进入大厅,戴着面罩,手里拿着文件夹,站在队伍前面。他宣布道:“今天的淘汰赛在户外进行,各位有半个小时到食堂吃早饭,你们自行选好三天的食物带在身上,半个小时后到这里集合。现在大家抓紧吃早饭吧!”

    025对眼前精致的糕点打不起半点兴趣,随便吃了些蛋炒饭,喝了一杯牛奶,以保证当天的热量和营养。奶油蛋糕和夹心面包虽然漂亮又好吃,但不方便携带,还占空间,所以025选择带上几个白面馒头,几根烤香肠,外加一些巧克力,和一瓶水,就回到了中央大厅。

    集合时间快到了,女孩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大厅,063一手拉着017,一手拉着108,嘴里不停地催促:“你们两个能不能少吃一点,少拿一点,别等还没出发,你俩就被淘汰掉了。”

    017擦掉嘴角的奶油,嘟嘟囔囔地说:“时间不是还没到嘛,谁知道吃了这顿,今后还能不能再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啦?现在吃个够,免得后悔嘛。”

    108也附和说:“就是呀,你们该拿的都拿够了吗?一会儿出去,估计就靠这些续命了。我们长这么大,从来没出去过,谁知道在外面会碰上什么,多拿点错不了。”

    男考官清了清嗓子,再次来到队伍前面,女孩们立即习惯性地排好队形,安静下来。

    考官在队伍前,一边踱步一边打量着每一个女孩。装食物的袋子过大过重的,都会被他的文件夹一一拍落到地上。

    “我刚刚和你们说过了,带三天的食物,你们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啊?”考官的一句质问,让女孩们惊心胆战。

    这时有两位医护员推着车走进来,给每个女孩的左臂注射一针散发着幽幽荧光的蓝色药水。

    考官顿了顿继续说:“刚刚给你们注射的是一种缓释性剧毒,24小时后毒性开始生效,注射的部位会散发出蓝色的荧光。自看到荧光起7日内,必须服下解药,否则毒发身亡,无药可救!等会儿你们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前往户外大本营,到那里接受考核。考核过程中,不允许私自接触外界的人,不能暴露你们的身份和基地的任何信息,如果发现违规,你们将得不到解药,直接淘汰出局。记住!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7日内返回大本营。否则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女孩们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恐慌,整齐回应。

    考官右手按向左胸前的logo,喊出一句口号:“摩西米噗卡!”

    女孩们也跟着将手放在左胸前,喊出口号:“摩西米噗卡!”

    025查过许多资料,却查不到这是种什么语言。只知道可能大概的意思是让你终生效忠、至死不渝。063也打听过这句话,具说有好几层含义,还故作神秘的样子,讲述起和外星文明的关联故事。

    来不及思虑的女孩们被蒙上眼罩,带离了这座她们依赖又恐惧的“地窑“。

    025坐在车上,虽然眼前是一片黑暗,却能感觉到车子是在山路中盘行弯绕,若不是下意识的克制,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同行的另外几个女孩也已经忍不住,呕吐声音此起彼伏,让人闷得快要窒息。

    漫长的颠簸总算盼到了尽头,车子终于停下,眼罩被揭开。久违的阳光特别的刺眼,大伙儿一时半会还睁不开眼睛,只能用手掌遮挡着,作为适应缓冲。

    025闭着双眼,感受这拂面而来的清新空气,是那么熟悉,让方才紧绷的神经跟着放松下来。

    还没等缓过劲,女孩们就被赶到营地中间的空地上。

    四周是参天的大树,树叶之间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盖棚。树脚边已经搭好几个军用帐篷,一些穿着户外连帽制服,戴着面罩的卒工在附近忙碌着。一个穿着军绿色冲锋衣的蒙面考官,出现在眼前。女孩们习惯性的排好队,等待考官发话。

    “这次淘汰赛,你们要完成的任务是,找到这图册上的植物,把它带回这里。”考官边说边把手中的资料分发出去,然后继续说:“我再强调一遍!你们左臂注射的是名为‘荧灭星殒’的一种缓释性剧毒,当注射处开始散发蓝色荧光的时候,毒性就开始渗透你们身体各个器官组织了,7天时间就能完全渗透你全身的每个细胞。如果没有解药,7天后荧光消失时,你们将像被速冻一样,瞬间凝固。然后就是遇水化水,遇热则化为粉尘,随风消散了。所以,不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其他不该有的杂念,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才是你们现在唯一的出路!都记住了没有?”

    女孩们此刻哪还有心思假装乖巧,草草应付了一句“记住了”便匆忙各自散开,去寻找那棵救命的“稻草”去了。

    生命的倒计时钟像给身体上了发条,让神经和肌肉都极度的紧绷,万一再加点劲,人会直接被逼疯。

    025仔细浏览着图册里的植物介绍。

    这是“铁皮石斛”,是一种名贵的中草药。上乘的野生铁皮石斛十分稀少,生长在峭壁石缝中。因为人们视其为救命仙草,难找又难采,所以价格十分昂贵。她判断这里地处深山之中,想要在其间顺利行走,翻沟越坎肯定少不了,如果真的能遇上峭壁上的铁皮石斛,那必须要带一条足够结实的绳子。

    于是,025走进一处帐篷,发现攀岩绳早就为她们准备好了,正摆在地上呢。她拣起其中一捆,两手握紧绷了绷,便放入背包出发了。

    脚下经过千百年沉淀下来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这里似乎从来没有被人类惊扰过,连鸟儿歌唱的声音都是轻快自在的。

    025虽然第一次这样独自在野外行走,内心却意外平静,居然还带着一丝雀跃。

    没想到昨天蛛兄指给她看的闲书,如今竟派上了用场。025熟练地在经过的大树干上做下标记,以防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树顶的日光早已倾斜,树影渐渐被拉长,有时还能在一些拥挤的树梢间出现七彩色的丁达尔光效。025心想是该找个地方吃些食物补充体力了。

    眼前一棵大树脚下,卧着一块平坦的岩石。她正准备坐上去,就听见有个女孩的声音在呼救:“有没有人啊?快救救我!有人在吗?能不能发发慈悲救救我?呜——”

    025寻着声音找过去,发现017正在一口深坑下面呼救呢。

    017看见025,瞬间来了精神,原本红肿又暗淡的双眸,立刻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她兴奋地叫道:“025!我在这,我知道你最好了,快救我上去!”

    025环视了一圈大深坑,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深坑四壁陡峭湿滑,掉进去的人和动物都很难自己爬上来,想必这是一个困兽坑。

    她一边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拉你上来。”一边从背包中掏出绳子,将绳子一头放入坑中,另一头将旁边粗大的树根捆住,确认结实后,让017攀着绳子向上爬,自己则用力拽绳子。

    没一会儿,017就脱困了。

    获救的017抱着025哭了起来,抽泣道:“025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呜呜呜——。063和108那两个婊子,老是怪我贪心,最后什么吃的都没能带出来。这能都怪我吗?她们倒是精明,手里提的东西被考官拍了,兜里还藏着呢,出来这么久,分我一点吃的就不可以吗?我就是饿嘛~”

    017恨不得把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全都倾吐出来。

    025太了解女孩子吵架了,总是避重就轻,别人都是错的,自己则永远是受害的一方。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从背包里拿出食物。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被017一把给抢了过去。

    017把袋子里的的烤香肠吃了个精光,巧克力啃了几口,剩下的全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边吃还边说:“063和108那两个臭婊子太狠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深坑里,说走就走。今后我要和她们恩断义绝!025~~还是你最好,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025无奈地笑笑,说:“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哪有谁跟谁这种说法?现在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找到‘铁皮石斛’,早点拿到解药,保住小命才最重要。”

    说到这,017的眼神又悲伤起来,哭丧着说:“是呀,什么‘荧灭星殒’,原来是毒药!你说063这是怎么打听的,还说自己是小灵通、破题王呢,我看她就是个只会吹破牛的土鳖。”

    025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地打鼓,吃着手里的白面馒头如同嚼蜡,拿起水壶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又瞥见017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停地咽口水。

    只见017陪着笑说:“姐,能给我喝几口么,这烤肠咸了。”

    025真拿这看似傻白甜的姐们没办法,补了几口水,便把水壶递了出去。

    没想017刚接过水壶,就把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025真是没想到,给自己预留的3天口粮,还没到一天,就见底了。只能暗自祈求老天保佑,让她早点遇见那传说中的仙草,救救自己的小命。

    日头偏西,再不抓紧时间,夜幕很快就会降临。025吃完手里的馒头,就匆忙起身继续搜寻,身后还跟着一个走不快又老是吃不饱的017。

    走着走着,一片断崖横在眼前,看来是不能再往前走,只能调头另寻出路。

    017垂头丧气,025却因为不经意地往崖下瞧了一眼,居然兴奋地把017叫了回来:“017快来,我发现铁皮石斛了!”

    017也兴冲冲的返回崖边,趴下伸头向下左右张望,看了好一会儿,却失望地说:“这哪里有铁皮石斛?我怎么没看见?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025指着崖壁半腰一块凸出的石头,裂缝中间冒出一株极不起眼的草,说:“这就是铁皮石斛。”

    017听了有些不屑地说:“怎么可能,这图册上的铁皮石斛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多漂亮呀。你看这棵草也太普通了吧。”

    “现在是入冬时节,铁皮石斛已经过了花期,所以你不可能看到它开花。这时的铁皮石斛正进入休眠期,所以叶茎的颜色偏暗沉,不容易被发现。但此时它体内累积的养分才是最多的,也是药用价值最高的时候。”

    025一边解释,一边打着绳结,然后把一个绳圈递给017,继续说:“这悬崖之上,没有大树或者坚固的大块岩石作为固定,所以这次你要帮我,做我崖上的固定锚点。你把这个绳圈套在腰间,坐在这排凸起的岩石后面,用脚抵住它们。”025指了指刚刚017趴着的一排岩石。

    这排岩石像一排低矮的护拦,绳子虽然没法固定在上面,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充当锚点,坐在后面,用脚抵住岩石,就能十分牢固地固定绳子的一端了。

    “我一会到达下面采石斛,当我晃动绳子时,你就用力往上拉绳子,能听明白吗?”025问。

    017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向025笑了笑,竖起大拇指。

    025将绳子在身下绕成8字结构,缓缓将自己放下悬崖。崖下潺潺的水声在耳边清脆流淌。

    悬荡在半空025对这种失去脚踏实地的感觉最熟悉不过了,抑制不住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脑子里总会浮现摔下去的各种惨状。

    025定了定神,调整好姿态,渐渐靠近目标。

    她用手指拨开石缝里的沙土,握住铁皮石斛的根部轻柔地左右晃动,不一会儿,这夹缝中的“精灵”就被连根拔了出来。

    025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用力摇晃了几下绳子。

    崖上的017脸憋得通红,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拉了上来。

    喘着粗气的017,卸掉绳圈,爬到025身边急切地说:“快让我看看铁皮石斛。”两只手不停地搜着025的衣兜。

    025气还没喘匀,铁皮石斛就被017从衣兜里掏走了。

    她刚想起身拍一拍泥灰,却不知哪来的一股强劲的推力,将自己推向悬崖。还来不及反应,自己下半身又悬在了半空中,还好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岩石护栏”。

    只见017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朝025狡黠地笑着,目露凶光地说:“谢谢你,但是对不起!”

    然后她一根一根地掰开025扣在岩石上的手指。

    025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全身失控的感觉,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地心引力的加速度,刚才脑中惨死的一幕幕又全部喷涌了出来,除了等待死亡的那一记闷响,根本无计可施,然而心中却有诸多不甘。

    崖下树丛密织,一棵大叶榕伸出的枝杆猛地在025背上拍了一下,然后便是树枝断裂,叶片掉落咔嚓唏哩唰啦的声音。

    025右脚着地,身体无法自控地打着滚投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簇拥着025向下游奔去,她毫无章法地向四处乱抓,不停地向四周寻找着力点。

    幸好一块大石头将她截住,好让她得以用手攀住它,爬向浅滩。

    夕阳的余辉眼看着就要消失。浑身湿透的025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听使唤地相互打架。她想要动一下右脚,钻心的疼痛却从脚踝迅速传染到全身,脚像是被折断一般。

    原始丛林入冬的夜晚,如恶梦一般可怕,一个半死的少女就算没被野兽吃了,也逃不脱冻死的命运。

    025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体力,尽可能地延长生命。

    如果能有路过的人发现自己,就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吃力地拿起一块石头,每隔一会儿就敲击另一块石头,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寂静的山野里,只听见这有节奏的敲击声在一遍一遍地回响。

    025心中也在一遍又一遍祈求救星快出现,让奇迹真的可以发生。

    她的大脑开始不听使唤地出现幻觉,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