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忆
983、984……999、1000
心中计数到第一千下时，楚子航停了下来。
薄薄的运动服早已被汗水所浸透，在放松的刹那后更是如泉般一股脑地从他紧绷的肌肉和肢体中涌了出来，仿佛开闸般，全身热气蒸腾。
室内篮球场光滑的木制地面反射出他显得狼狈不堪的形象。
他在学院选修的体能课是太极，这门古老的格斗技巧讲究的是绵长的耐力和持久、以柔胜刚，能够让人在一个非常大的消耗限度内一直保持处于巅峰的战斗力，而不会因为激烈漫长的战斗导致半路累趴下。
当然，越是厉害就越是有副作用，比如说在战斗过后超过80%的疲劳会在瞬间翻腾上来。
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每一丝神经都在痛苦地抽动，肺部过多卷入空气而造成的撕裂感尤为清晰，恨不得立刻就倒下来一死百了。
饶使是万年面瘫脸，楚子航也感觉自己的脸颊不由得因此抽动了几下。
一千个俯卧撑，一千个蹲起，一千个仰卧起坐，一千次全力挥刀……30分钟内完成。以上只是他给自己安排的晨间锻炼项目，在假期安排好的更多锻炼计划中，这些项目顶多算略微辛苦的。
大滴大滴的汗水在地板上聚成一小滩水渍，他吃力地拄着刀半跪着，略微喘息了几口，便又挣扎着起身前往淋浴间。拜龙族血统所赐，他良好的柔韧性可以让他从宽大的衣服里直接“钻”出来，而不必进行脱衣服的动作再摧残一次肌肉。
一分钟热水用来清除剩余的汗水，一分钟冷水用来收敛活动地舒散的肌肉和皮肤，最后一分钟温水清洗干净身体。
在清洗过后，他将进行20分钟的专业书籍阅读，然后才会开始吃五片面包一杯牛奶外加一个煎蛋的早餐。
精密，准确，刻板，充满了苦行僧色彩的生活方式。
恺撒经常和学生会的成员调笑他这一点，因为恺撒自己是那种享受各种高档服务、闲暇时唯一的锻炼大概就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驾驶帆船，展现他形状完美的胸肌和肱二头肌。
其实要楚子航自己来讲，恺撒的说法并不是那么准确――他只是习惯保持着机械一般的精密。然而最近似乎真的变成了苦行僧。
自从校园的那次入侵之后，他把那种非人式的艰苦生活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规律到完全可以对表的作息时间，每天的沉默更加沉默，只要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就拼命锻炼。偶尔在他觉得再也绷不住的时候，那个晚上康斯坦丁施展的恐怖的火焰言灵又会给他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从意志中压榨出更多潜力。
大股大股的水流从他的头顶浇下，此时已经过了一分钟热水，于是骤然切换成冷水。
仿佛是在等待什么重大的仪式，楚子航神情肃穆闭上双眼，屏住呼吸默然不动，任凭有些刺骨的冷水源源不断淹没他的发丝面庞，切过他虚弱疲劳的肌体、产生绝对不会让人愉悦的感觉。
无力，窒息感，混乱。
错乱的感官混杂，水声击打在浴室的地砖上，莫名的幻觉让他的头脑产生四周很空旷的感觉，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一处地方真正存在，其余皆是虚无缥缈。黑暗，与幻想出的雨水的清气，几乎完全重现出了五年前高架路上那场好似永远也下不完的大雨。
静默，孤独。
那时的他就是如此的迷茫错乱，面对从来没想过的变故和敌人，只感觉光影交杂地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太多的恐惧和不知所措让他害怕得想要哭出来。
而咆哮的迈巴赫撞开黑影，群蛇吐信；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男人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武，拔出一把御神或弑神的长刀；车尾末端，一个黑红色戴着兜帽的神秘身影悄然出现……
迎接壮烈的死亡。
过久的憋气让楚子航有些缺氧，他的双手猛收紧，有力的筋络根根突起。
数不清的夜晚里，他都在仔细咀嚼回忆那些痛苦，不断地划开并加深旧伤的同时也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如果他再次回到那个时候，那么哪怕没有言灵・君焰，不会战斗的技艺，他也会留下来一同见证而不是丧家之犬般开车逃走。
奥丁。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响的这个名字令狂躁的血统涌动起来，眼眸中的金色也在灿烂与黯淡之间明灭不决。
八足天马，暗金色的必中之枪，光滑的甲胄，金盔独目……这个形象比之全身冒火的康斯坦丁要来的更加深刻，也倾注了他几乎唯一的、所有的、强烈的感情――复仇。
可能只是某个时间段，可能又是每时每刻，他总能听到那不太真切的雨声。上课时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一个人眺望远处的时候，感觉到孤独的时候，天气阴沉的时候……
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存于那段不属于现实的高架路上，更多的铭刻在他的回忆中。响起雨声，便会想起那个雨夜，仇恨在如此灌溉下越长越高。
更强，更强，现在的一切都还不够，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能够亲手杀死夺取那个男人性命的化名“奥丁”的龙类。
是的，复仇。
为此他牺牲所有娱乐与放松，花费无数时间通过那个半朽的世界树的徽记找到了学院；接着在学院的每一门科目上都做到最好，成为狮心会会长；用半年多的时间从狮心会秘藏的典籍中抠出关于爆血的只言片语，最终艰难集合整理成可行的方法。
寿命会因为爆血而只剩下很寥寥的时间，不过对他来说，只要在死前完成复仇就好。
结束洗浴，楚子航熟络地翻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关上水开始擦拭身体，将运动服丢进洗衣机里，换上一套居家休闲的衣服。
回到客厅给那三四位昨天晚上喝到烂醉的阿姨辈的女人们盖上毛毯，顺便把差点就要滚下沙发的妈妈扶正，再招呼佟姨给她们订餐。假期的一天之中，更多的时间被他用来处理这些杂事，虽然他丝毫不介意――他楚子航，至少在平常人的眼中，还是一位品学兼优、高大帅气、礼貌谦逊的好孩子。
所以做这样的好孩子去照顾妈妈，也是他应尽的事务之一。
会有什么结果吗？
一丝丝晨光从拉得很严实的窗帘中透了进来，显出这个小房间里简洁却绝对有格调的装饰：白底饰以粉色斑点的床铺，淡青色的藤编座椅，天蓝色的写字台，还有白色漆边的榉木书柜。通过书柜透明的玻璃，可以朦朦胧胧看到一排各式各样的文学名著，甚至还有不少是晦涩枯燥的原文版。
而站在房间中央的少女则是这一切陈设的点睛之笔。
无论是那如瀑般垂下的及腰长发，还是不施任何粉黛素净清纯的脸庞，抑或是将纤细的身躯笼罩起来的白色棉布睡裙，都让人为之心动赞叹。
可惜她那眉头都拧成一团的紧张多多少少破坏了这种气氛。
手机屏幕显示出“发送成功”的字样，而陈雯雯的手指还停留在触屏的发送键上没有放开。过于用力导致指节微微发白，不停晃动的屏幕不知是因为她略微的低血糖还是颤动地太厉害。
真奇怪，到底在紧张什么啊……只是一个普通的邀请罢了。
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陈雯雯一边轻轻坐下，身材纤细的她完全可以蜷缩进小小的藤椅中，绿色天然的座椅与少女楚楚动人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像是被植物好好保护的森林妖精一般。但是不管她心中再怎么想平静下来，双眼还是不自觉地盯着手机，期待着回复的短信。
时间流转，可有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淡下来的。
高考过后，她如愿以偿进入了fd大学学习，结果也不出她所料：各处充满了古风气息的别致建筑和外墙，看得出不少都有着历史底蕴；十分敬业的保安大叔让校园里的游人寥寥，使得这里很多地方总是非常安静；有趣的是，还有很多吃地胖胖的夜猫。
至于她的专业，自然选择的是中文系。专业的课程和琳琅满目的书目，比之她高中时期单纯的爱好简直专业了数倍，当然也令她花费了大量时间沉入其中仔细研究。
然而除开学习的时候，那个平淡不显眼的人却老是浮现在她脑海中。
“到底有什么好的……”
陈雯雯失神之间已嘀咕出声，但当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时候又赶忙戳一戳屏幕，生怕如果短信来了还要经过一道解锁屏的程序才能看到内容。
文学社在电影院的那次散伙聚会可谓是一波三折，虽然她趁着那位不相识的光芒四射的美女震住全场时溜走了，但后来的事情她自然是打听地一清二楚：在那位美女高调出场一把带走怂怂的路明非后，她一直期待的赵空城突然现身，紧接着立刻上演一番全武行……
听在场的人说，他那时简直生猛到了极点，以一挑十几还轻松悠闲，把赵孟华和他的跟班们全部打趴在地上――可不要认为是赵孟华他们的战斗力太差，据陈雯雯所知，他们为了更好地和女孩搭讪、个个都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之类的。不说练出什么卓越的成效，最起码在班级间发生冲突的时候十几号人往外一站，对面哪怕接近30个人也不一定打得过。
可看起来就瘦瘦弱弱的赵空城居然毫不费力地把他们一一撂倒，那些挂了点彩的暂且不提，为首的赵孟华光是手臂就五处骨折，一条大腿也摆脱不了同样的命运，更别提内伤什么的。
更加诡异的是事后，叫嚣着要“报警”、“让学校开除他”、“告他”、“让他去蹲个十年八年”的一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真的去做这些事，反倒是像接到了什么警告，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不得了，甚至在学校的行事都低调了很多。
最后，赵空城和路明非那并列全校红榜第一的成就和奖学金给一切画上了句号。
想到这里，陈雯雯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松开了些，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尽管她不喜欢暴力手段，也很好奇赵空城的真实身份和处理手段，不过在意的人有了好的成就自然值得她开心。
“叮――”
悠扬的提示音响起，代表着新收到短信。陈雯雯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想要叫出声来，愣了几秒后才手忙脚乱地打开消息。
[我知道了，不出意外就会来的。]
只是寥寥十几字，语气甚至颇为冷淡，但习惯了赵空城语言风格的陈雯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准确地来说，他就是那种时而冷清时而熟络可亲的奇怪性子――现在她早已迈着轻盈的步伐小跑到穿衣镜前，一边兴奋地取出各种衣裙比划着挑拣。
这次的暑假期间，仕兰中学那边本来就有安排同学聚会，邀请她去参加的人不少，可惜几乎被她一一婉拒――不能去，因为要等一个人，然后主动邀请他。
现在她成功了，满脸的幸福仿若得到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一般。
================
“嗡――嗡――”
两次震动，赵空城摸出放在口袋里的豪华版复古诺基亚，按开短信查看。
此时的他正坐在高楼大厦的顶端，一只脚完全放松地下垂，另一只脚搭在平台边缘，晨间的风力不比夜晚要少，风中他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下大楼发生惨案。
赵空城毫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以原形体的力量，他很难就这么直愣愣地摔下去，更何况要出事倒霉的也是行人和汽车而不是他。
‘陈雯雯的邀请吗……’
看了短信内容，那位长发及腰白裙飘扬的文学少女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关于在仕兰中学与她点点滴滴的接触也一并浮上心头。一起看书，一起聊天，放学后一起散步，偶尔一起去一趟图书馆……回忆温暖动人。然而越是这样，赵空城便越是考虑着到底应不应该去赴约的问题。
要说现在还有什么对他来说是非常棘手的，那便是感情。
身为一名穿越者，自然免不了套上原著的印象来接人待物，这样一来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对人家的好感究竟是什么成分、又到什么地步。他并没有忘记他进入世界之前所发的宏愿，所以感情这把过于伤人的双刃剑实在令赵空城不想触碰。
可惜，当断不断，最后便只能深受其乱。
简单地编辑发送一条短信，赵空城化作一道黑影，开始在这水泥丛林中隐秘地穿梭。
心中计数到第一千下时，楚子航停了下来。
薄薄的运动服早已被汗水所浸透，在放松的刹那后更是如泉般一股脑地从他紧绷的肌肉和肢体中涌了出来，仿佛开闸般，全身热气蒸腾。
室内篮球场光滑的木制地面反射出他显得狼狈不堪的形象。
他在学院选修的体能课是太极，这门古老的格斗技巧讲究的是绵长的耐力和持久、以柔胜刚，能够让人在一个非常大的消耗限度内一直保持处于巅峰的战斗力，而不会因为激烈漫长的战斗导致半路累趴下。
当然，越是厉害就越是有副作用，比如说在战斗过后超过80%的疲劳会在瞬间翻腾上来。
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每一丝神经都在痛苦地抽动，肺部过多卷入空气而造成的撕裂感尤为清晰，恨不得立刻就倒下来一死百了。
饶使是万年面瘫脸，楚子航也感觉自己的脸颊不由得因此抽动了几下。
一千个俯卧撑，一千个蹲起，一千个仰卧起坐，一千次全力挥刀……30分钟内完成。以上只是他给自己安排的晨间锻炼项目，在假期安排好的更多锻炼计划中，这些项目顶多算略微辛苦的。
大滴大滴的汗水在地板上聚成一小滩水渍，他吃力地拄着刀半跪着，略微喘息了几口，便又挣扎着起身前往淋浴间。拜龙族血统所赐，他良好的柔韧性可以让他从宽大的衣服里直接“钻”出来，而不必进行脱衣服的动作再摧残一次肌肉。
一分钟热水用来清除剩余的汗水，一分钟冷水用来收敛活动地舒散的肌肉和皮肤，最后一分钟温水清洗干净身体。
在清洗过后，他将进行20分钟的专业书籍阅读，然后才会开始吃五片面包一杯牛奶外加一个煎蛋的早餐。
精密，准确，刻板，充满了苦行僧色彩的生活方式。
恺撒经常和学生会的成员调笑他这一点，因为恺撒自己是那种享受各种高档服务、闲暇时唯一的锻炼大概就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驾驶帆船，展现他形状完美的胸肌和肱二头肌。
其实要楚子航自己来讲，恺撒的说法并不是那么准确――他只是习惯保持着机械一般的精密。然而最近似乎真的变成了苦行僧。
自从校园的那次入侵之后，他把那种非人式的艰苦生活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规律到完全可以对表的作息时间，每天的沉默更加沉默，只要不会造成永久性损伤就拼命锻炼。偶尔在他觉得再也绷不住的时候，那个晚上康斯坦丁施展的恐怖的火焰言灵又会给他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从意志中压榨出更多潜力。
大股大股的水流从他的头顶浇下，此时已经过了一分钟热水，于是骤然切换成冷水。
仿佛是在等待什么重大的仪式，楚子航神情肃穆闭上双眼，屏住呼吸默然不动，任凭有些刺骨的冷水源源不断淹没他的发丝面庞，切过他虚弱疲劳的肌体、产生绝对不会让人愉悦的感觉。
无力，窒息感，混乱。
错乱的感官混杂，水声击打在浴室的地砖上，莫名的幻觉让他的头脑产生四周很空旷的感觉，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一处地方真正存在，其余皆是虚无缥缈。黑暗，与幻想出的雨水的清气，几乎完全重现出了五年前高架路上那场好似永远也下不完的大雨。
静默，孤独。
那时的他就是如此的迷茫错乱，面对从来没想过的变故和敌人，只感觉光影交杂地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太多的恐惧和不知所措让他害怕得想要哭出来。
而咆哮的迈巴赫撞开黑影，群蛇吐信；那个平日里畏畏缩缩的男人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武，拔出一把御神或弑神的长刀；车尾末端，一个黑红色戴着兜帽的神秘身影悄然出现……
迎接壮烈的死亡。
过久的憋气让楚子航有些缺氧，他的双手猛收紧，有力的筋络根根突起。
数不清的夜晚里，他都在仔细咀嚼回忆那些痛苦，不断地划开并加深旧伤的同时也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如果他再次回到那个时候，那么哪怕没有言灵・君焰，不会战斗的技艺，他也会留下来一同见证而不是丧家之犬般开车逃走。
奥丁。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响的这个名字令狂躁的血统涌动起来，眼眸中的金色也在灿烂与黯淡之间明灭不决。
八足天马，暗金色的必中之枪，光滑的甲胄，金盔独目……这个形象比之全身冒火的康斯坦丁要来的更加深刻，也倾注了他几乎唯一的、所有的、强烈的感情――复仇。
可能只是某个时间段，可能又是每时每刻，他总能听到那不太真切的雨声。上课时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一个人眺望远处的时候，感觉到孤独的时候，天气阴沉的时候……
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存于那段不属于现实的高架路上，更多的铭刻在他的回忆中。响起雨声，便会想起那个雨夜，仇恨在如此灌溉下越长越高。
更强，更强，现在的一切都还不够，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能够亲手杀死夺取那个男人性命的化名“奥丁”的龙类。
是的，复仇。
为此他牺牲所有娱乐与放松，花费无数时间通过那个半朽的世界树的徽记找到了学院；接着在学院的每一门科目上都做到最好，成为狮心会会长；用半年多的时间从狮心会秘藏的典籍中抠出关于爆血的只言片语，最终艰难集合整理成可行的方法。
寿命会因为爆血而只剩下很寥寥的时间，不过对他来说，只要在死前完成复仇就好。
结束洗浴，楚子航熟络地翻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关上水开始擦拭身体，将运动服丢进洗衣机里，换上一套居家休闲的衣服。
回到客厅给那三四位昨天晚上喝到烂醉的阿姨辈的女人们盖上毛毯，顺便把差点就要滚下沙发的妈妈扶正，再招呼佟姨给她们订餐。假期的一天之中，更多的时间被他用来处理这些杂事，虽然他丝毫不介意――他楚子航，至少在平常人的眼中，还是一位品学兼优、高大帅气、礼貌谦逊的好孩子。
所以做这样的好孩子去照顾妈妈，也是他应尽的事务之一。
会有什么结果吗？
一丝丝晨光从拉得很严实的窗帘中透了进来，显出这个小房间里简洁却绝对有格调的装饰：白底饰以粉色斑点的床铺，淡青色的藤编座椅，天蓝色的写字台，还有白色漆边的榉木书柜。通过书柜透明的玻璃，可以朦朦胧胧看到一排各式各样的文学名著，甚至还有不少是晦涩枯燥的原文版。
而站在房间中央的少女则是这一切陈设的点睛之笔。
无论是那如瀑般垂下的及腰长发，还是不施任何粉黛素净清纯的脸庞，抑或是将纤细的身躯笼罩起来的白色棉布睡裙，都让人为之心动赞叹。
可惜她那眉头都拧成一团的紧张多多少少破坏了这种气氛。
手机屏幕显示出“发送成功”的字样，而陈雯雯的手指还停留在触屏的发送键上没有放开。过于用力导致指节微微发白，不停晃动的屏幕不知是因为她略微的低血糖还是颤动地太厉害。
真奇怪，到底在紧张什么啊……只是一个普通的邀请罢了。
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陈雯雯一边轻轻坐下，身材纤细的她完全可以蜷缩进小小的藤椅中，绿色天然的座椅与少女楚楚动人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像是被植物好好保护的森林妖精一般。但是不管她心中再怎么想平静下来，双眼还是不自觉地盯着手机，期待着回复的短信。
时间流转，可有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淡下来的。
高考过后，她如愿以偿进入了fd大学学习，结果也不出她所料：各处充满了古风气息的别致建筑和外墙，看得出不少都有着历史底蕴；十分敬业的保安大叔让校园里的游人寥寥，使得这里很多地方总是非常安静；有趣的是，还有很多吃地胖胖的夜猫。
至于她的专业，自然选择的是中文系。专业的课程和琳琅满目的书目，比之她高中时期单纯的爱好简直专业了数倍，当然也令她花费了大量时间沉入其中仔细研究。
然而除开学习的时候，那个平淡不显眼的人却老是浮现在她脑海中。
“到底有什么好的……”
陈雯雯失神之间已嘀咕出声，但当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时候又赶忙戳一戳屏幕，生怕如果短信来了还要经过一道解锁屏的程序才能看到内容。
文学社在电影院的那次散伙聚会可谓是一波三折，虽然她趁着那位不相识的光芒四射的美女震住全场时溜走了，但后来的事情她自然是打听地一清二楚：在那位美女高调出场一把带走怂怂的路明非后，她一直期待的赵空城突然现身，紧接着立刻上演一番全武行……
听在场的人说，他那时简直生猛到了极点，以一挑十几还轻松悠闲，把赵孟华和他的跟班们全部打趴在地上――可不要认为是赵孟华他们的战斗力太差，据陈雯雯所知，他们为了更好地和女孩搭讪、个个都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之类的。不说练出什么卓越的成效，最起码在班级间发生冲突的时候十几号人往外一站，对面哪怕接近30个人也不一定打得过。
可看起来就瘦瘦弱弱的赵空城居然毫不费力地把他们一一撂倒，那些挂了点彩的暂且不提，为首的赵孟华光是手臂就五处骨折，一条大腿也摆脱不了同样的命运，更别提内伤什么的。
更加诡异的是事后，叫嚣着要“报警”、“让学校开除他”、“告他”、“让他去蹲个十年八年”的一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真的去做这些事，反倒是像接到了什么警告，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不得了，甚至在学校的行事都低调了很多。
最后，赵空城和路明非那并列全校红榜第一的成就和奖学金给一切画上了句号。
想到这里，陈雯雯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松开了些，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尽管她不喜欢暴力手段，也很好奇赵空城的真实身份和处理手段，不过在意的人有了好的成就自然值得她开心。
“叮――”
悠扬的提示音响起，代表着新收到短信。陈雯雯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想要叫出声来，愣了几秒后才手忙脚乱地打开消息。
[我知道了，不出意外就会来的。]
只是寥寥十几字，语气甚至颇为冷淡，但习惯了赵空城语言风格的陈雯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准确地来说，他就是那种时而冷清时而熟络可亲的奇怪性子――现在她早已迈着轻盈的步伐小跑到穿衣镜前，一边兴奋地取出各种衣裙比划着挑拣。
这次的暑假期间，仕兰中学那边本来就有安排同学聚会，邀请她去参加的人不少，可惜几乎被她一一婉拒――不能去，因为要等一个人，然后主动邀请他。
现在她成功了，满脸的幸福仿若得到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一般。
================
“嗡――嗡――”
两次震动，赵空城摸出放在口袋里的豪华版复古诺基亚，按开短信查看。
此时的他正坐在高楼大厦的顶端，一只脚完全放松地下垂，另一只脚搭在平台边缘，晨间的风力不比夜晚要少，风中他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吹下大楼发生惨案。
赵空城毫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以原形体的力量，他很难就这么直愣愣地摔下去，更何况要出事倒霉的也是行人和汽车而不是他。
‘陈雯雯的邀请吗……’
看了短信内容，那位长发及腰白裙飘扬的文学少女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关于在仕兰中学与她点点滴滴的接触也一并浮上心头。一起看书，一起聊天，放学后一起散步，偶尔一起去一趟图书馆……回忆温暖动人。然而越是这样，赵空城便越是考虑着到底应不应该去赴约的问题。
要说现在还有什么对他来说是非常棘手的，那便是感情。
身为一名穿越者，自然免不了套上原著的印象来接人待物，这样一来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对人家的好感究竟是什么成分、又到什么地步。他并没有忘记他进入世界之前所发的宏愿，所以感情这把过于伤人的双刃剑实在令赵空城不想触碰。
可惜，当断不断，最后便只能深受其乱。
简单地编辑发送一条短信，赵空城化作一道黑影，开始在这水泥丛林中隐秘地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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