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遇见

    天空阴沉，万物悲凉。

    这是西北平原靠南大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多年北方南下的胡人肆虐，村里几无人烟，仅有的一点庄稼死气沉沉无人打理，前几天数十胡骑刚扫荡过，幸存的少数村民早已躲进山里，除了村里唯一地主林有根家还有点余粮外，其它村民不多的粮食早已耗尽，山脚的野兽肯定没有，只能啃树皮草根艰难度日。

    林有根现在有些绝望。他有个儿子，大名林建安，是十三年前村里唯一先生取的名，不到年龄还没有字，小名林宝，地主家总是有点余粮的，不时还能吃上肉，长的高大健壮，还是村里仅有的识字的几人之一，之前跟随的先生曾经是个秀才，秀才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仅会读书还会武，十五年前胡人入侵逃难到青岭村依附于胡家，自然也就尽心教导胡家唯一儿子。能读书的人总是有些情怀的，言传身教，林宝允文允武，还颇具正义感，因此总是偷偷拿家里粮食接济一同逃进山里的村民。林有根既没法也不想反对，人都死光了，谁种他家的地呢？谁给他养鸡鸭猪呢？祖传三代地主世家自己啥也不会了，也受不了苦，搞不好全家跟着饿死都有可能。再不出山也撑不了多久了，刚过年不久，马上就是春耕，抓把紧还能带领全村勉强活下去，可又不知道胡人走没走？还来不来？胆子又小，只能靠还算健康强壮的儿子出山打探。这不，一大早林宝就带着十二岁的朱见恒（秀才先生朱日和的儿子）出山，快天黑了还未回来。可千万别出事啊！林宝可是他的命根子，真出了事，干脆大家一起死了算球了。

    林宝两个人向北走的有点远，估摸得有三四十里地，都到了隔了两个村的井水村，看井水村的惨状，尸横遍野，估计早没活人了，进村子搜索了一下，也没什么能吃能用的，早被搜干净了，可在靠近树林的一间茅草屋干柴堆角落里，林宝两个人发现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女一男，一死一活，看情形是母子两人，母亲已经死了，尸体未发臭，估计刚死不久，很是苍白瘦弱，左手手上有伤口，地上也没什么血，右手紧紧搂着一个孩子，也就几个月大，还在有气无力地嚎哭。林宝也是被哭声引过来的，看到这个情形，胡宝紧抿着嘴唇，手指握得发白，无法描述的难受，比三天没吃饭还难受，他想到了三年前生弟弟难产死的母亲。林宝颤抖着一根一根掰断母亲的手指，艰难地抱出孩子。

    婴孩有一声没一声地哭，林宝知道是饿了，可身上也没有能给他吃的。林宝呆呆地看着，茫然四处寻视，突然看见地上孩子母亲的左手，沉默半响，突然掏出防身的小刀往左手割去，旁边一直跟着未出声的朱见恒惊叫一声拉着林宝右手“宝哥，你…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林宝摔开朱见恒拉着的手，用力割向手腕，血液溅落，林宝将手靠近婴孩，婴孩很自然地吸允着，林宝流着泪看着他说“我曾经有过弟弟，先生取名林建岳，只是他没来得及让我抱，现在我抱着你，你就是我的弟弟”，林宝转头看向朱见恒“阿恒，你爹为了救我们被胡狗杀了，你一直就是我的亲兄弟，现在我们又有了一个弟弟，我们一起照顾他好吗？我们教他认字，练武，我们一生一世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