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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前车鉴后车师

    何六走在前边,并不是因为地位高过两位东城大酒楼管事的缘故,而是为了借两个管事的“势”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原本这场会议也是由他主持,现在这样亮相出来在下边那些各个酒楼管事的面前,地位就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了。

    在那些管事看来,一马当先又主持会议的他才是这个行业联盟的组织者。

    为此,哪怕醉仙楼东家陈祥还有天然居林掌柜心中可能因此而略有些刺也是划算的。

    从他还是一个伙计开始,他就在不停的借势,如今只不过是再演绎一次罢了。

    时间比较仓促,所以会议的地方选在了天然居,地方比较宽敞,那些各个酒楼的管事都只有一个简单的凳子坐着,唯有最前边摆着一张桌子围着三个条凳还空着,这是联盟发起人的座位。

    何六同醉仙楼还有天然居两位管事一道在首桌坐下。

    视线扫过下边的一众管事们,脸上的神情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却又不约而同的带着些许讨好。

    何六不禁暗自失笑,他的第一步算是走对了。

    “会议开始!”

    …

    差不多的时间,县衙里头刚刚下衙。

    除开休沐的日子,县衙每日只需早午晚间各答一次卯便可,若有事情需要处理便这时候一道处理,若是无事,便各自散了。

    这是打新县令上任之后改的规矩,这么些日子下来,衙门里头各处也都差不多习惯了。

    周晓生正陪着县令边商议些事情边往后宅去的时候,打县衙大门跑进来一人,辨了辨方位便直直向着他跑了过来。

    一旁苏仲云看着了,便拍了拍周晓生的肩,望着那边努了努嘴道,“有人寻你来了。”

    周晓生回过神来,停了对话看了一眼,“是老十八回来了。”

    随后冲着县令一拱手,“东主且先去,晓生料理些杂事便来。”

    目送着县令和苏仲云一道转过了后宅的拱门,才回过身来。

    “可打听清楚了?”

    “回主薄的话,今日东城三十四家酒楼里头,除开醉仙楼天然居两家,剩下的三十二家有十八家的管事都去了天然居参加那什么会,我放了人在那边盯着,便赶紧回来禀报了。”

    “十八家…十八家…那伙计办事确实靠谱,昨天刚吩咐下的活计,今天就给我办妥了。”周晓生捏着下巴似笑非笑。

    “那伙计出的什么条件?让那些酒楼管事紧赶着都要往上贴?”

    “回主薄,他是让醉仙楼还有天然居两家管事联名发了帖子,我顺手拿了一份回来,请过目。”老十八打怀里摸出来一张邀请函递过去。

    周晓生接下,翻开瞧了瞧便笑出了声。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诚不欺我!”

    “一日间收入现银万两,果然还是惹人眼红啊…挂上牌子便要拿酒水去换那些轻飘飘的纸,也亏那些酒楼管事舍得!八十七文卖了酒票与他们,结算收回时候却一贯酒票只需付八十文,这七文的差价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好算计!”

    老十八没法理解那些酒楼管事如何想,疑问道,“主薄,那些酒楼管事多半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吧,不然怎么会甘愿吃这亏?”

    周晓生好笑道,“能当上管事的,都是些人精,你都能弄明白的东西,他们会看不出来吗?莫要小看那些商贾的精明。”

    “那他们都明白了怎么还愿意亏这钱?”老十八越发不解。

    “商贾都是些目光短浅的趋利之辈,不见着兔子是必定不会撒鹰的,不过醉仙楼还有天然居两家如今既然已经有了珠玉在前,一日间收入暴涨百倍,他们哪里会不想一试?”

    周晓生侃侃而谈。

    “平日里卖出一两银子能挣个两三钱,一日内撑死不过卖上百两,算下来纯利不过二十余两,如今除开贴补的钱,卖出一两银子虽说只能挣个一钱出头,但若是能卖出一千两,那就是一百多两的纯利,再好些如醉仙楼天然居两家那般暴涨百倍,一日纯落个千把两银子岂不美哉?”

    说罢,见老十八想的入神,便没往深了讲,而是感慨起来,“那伙计确实是个人才,竭泽而渔用到这个份上着实不易,这般来上一回,后头几月间其他酒楼的生意都好不了了。”

    拍了拍老十八的肩头,“老十八,去吧,遇着事情多看多想,往后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老十八应了声,转身往外头去,似还在想着方才那些,神情有些恍惚。

    周晓生不在意的笑笑,正待转身往后宅去,便见着老十八拍着脑袋又走了回来。

    “还有事?”

    老十八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才附耳过去低声道,“昨晚那哑女被救了。”

    周晓生眉头微簇。

    老十八心知主薄这般模样已是有了火,赶紧解释道,“老七做的很干净,那哑女只以为是她自己失足栽进了河中,并未暴露。”

    周晓生仍是不满,“谁救的?查过没有?”

    老十八赶紧道,“查过了,就是方才说起的那个伙计昨夜碰巧给救下了。”

    这个答案让周晓生颇感意外。

    “那伙计救下的?”

    “正是,我安排的人一直跟着他看见了,不过早间和老七那边说起才发现撞了车。”

    周晓生沉吟片刻。

    “碰巧?”

    “碰巧。”

    “既然还未暴露,那就先收了吧。”

    “啊?…是。”老十八愣了下。

    这是对他兄弟做事不放心了吗?

    “没怪罪你兄弟的意思,和那伙计搭边的事,暂时都放放。”周晓生如同洞察了人心一般说道。

    “是。”

    周晓生看着老十八出了门,又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看来确实是凑巧。”

    遂转身往后宅而去。

    轻车熟路的到了后宅居室,门开着,一眼就看见苏仲云正在笑着同东主说话,手中拿着张酒票。

    “三叔,这点酒票可如何够用?你给批个条子,好歹多给我几张吧?”

    正磨蹭耍赖间,周晓生走了进去。

    那头东主也瞧见了他,抬头招呼道,“晓生,可又是那些商贾的事情?”

    周晓生拱手一礼,随意的坐了才开口回道,“确如东主所言,东主忧心国事劳心劳神,这些旁枝末节的杂事在下自然需要做的周全些。”

    “税收大事,哪里能算旁枝末节,晓生玩笑了。”东主打趣了他一句,随即轻叹一声,又道,“不过近日我确实没有多少精力能分心它顾,恩相能替我们瞒着的日子不多了,可我成日思索却仍是不得其解,如今这时局积重难返,又岂是一番革新便能挽救的…”

    周晓生明白东主的心事。

    东主原本乃是兼管幽州范阳、灵丘、界桥三营二十五个卫所的都指挥佥事,司职防范北方寇奴,正经的武官。

    却因派系倾轧,被撤作了一个县令的文官,不得不说,这朝廷确实如同儿戏一般了。

    “实际上,关于此事,晓生方才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周晓生拱手道。

    食人俸禄,替人解忧。

    “哦?不知是何想法?快说来听听!”东主来了兴致。

    那边苏仲云被冷落在了一边,拿着酒票有些无所适从,

    周晓生笑道,“我也是见了些人和事,有感而发,如今东主既然只当这三年的县令,何不做的彻底些?”

    “如何彻底?”

    周晓生从苏仲云手中抢过那张酒票,拿起来示意了一下。

    “竭泽而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