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个故事
骆童看了自己的组长一眼，轻蔑地收回了视线。
实话实说，自从在白玉京里成为灾官，骆童觉得自己最值得后悔的事情，就是加入了黎落秋千所在的小组内。
这个组长一向秉公行事，不知圆滑世故。
哪怕经常遭受一组组长的欺负也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笑哈哈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不知道她为何而活。
要知道当年的灾官选拔里面，她可是数百人中唯一一个拿到鬼级令牌的存在。
却非要为了她那已经死去多年的妹妹留在五组里，当一个平平淡淡的小组长。
而跟她同期的那些考生，有的都已经连升数官，趾高气昂地站在了她的脑袋上撒野。
你说你究竟图个什么？
骆童驾驭着云团，围绕着几名新灾官，嘱咐道：“稍后殿司指挥使和御直侍卫队队长会来检查咱们第五组的选拔结果......二皇子，你站在最前面，殿司指挥使会最先注意到你。”
“这两位长官人都很不错，你们不必紧张。”
骆童抹去额头的冷汗，忽然道：“对了，你们可带了什么些好东西，先提前准备好，拿出来孝敬一下，给两位长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张真源倨傲地仰起脸，对骆童的劝告表示了不屑一顾。
他身为封懿皇朝二皇子，从小养尊处优，都是别人想尽了办法讨好他，何曾需要他去讨好别人。
更何况身为天生皇命格的持有者，他对自己信心爆棚，根本不会费尽心思去讨好别人。
洛小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曾考虑此事。
梅幽咏更是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是一路游历过来，做出来的发明一样都没卖出去。
路上都快饿死了，身上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所言的殿司指挥使，在这第九楼楼内，是个什么官职？”
张真源好奇问道，他自幼学习传统帝皇家的御龙术，知道什么样的人需要用什么样方式来对待。
骆童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回答。
黎落秋千代替骆童回答了他：“殿司指挥使相当于后勤部部长，负责统治、训练、迁补、赏罚等要务，同时也兼具着选拔人才，分配官职等事务。”
“那御直侍卫队呢？”张真源继续问道。
“御直侍卫队就是大楼主的亲身侍卫军，重礼仪规矩，负责大楼主的生活起居。”黎落秋千道。“春粟姑娘继任九楼主后，御直侍卫队全部换为了女子。”
梅幽咏忽然举手插嘴道：“我来前翻阅过白玉京的典籍资料，大楼主之下还有一个存在，似乎叫做楼前帅。”
黎落秋千点了点头，道：“没错，楼前帅、殿司指挥使、御直侍卫长合称为三司府，楼前帅位于三司之首，负责执行楼主直达命令，同时也是大楼主的继任者。”
张真源很快便把问题想通。
如此看来自己并不需要讨好殿司指挥使和御直侍卫队队长，真正需要费心思的是那位手握实权的楼前帅。
骆童忽然鬼叫一声，看向梅幽咏，厉声道：“你说你来之前查过白玉京典籍？”
梅幽咏吓了一跳：“对啊，怎么了？”
骆童迅速飘到他的身旁，目光好似吃人：“看的可是最新一版？”
梅幽咏摇了摇头，苦笑：“家中典籍都是很早之前收纳的，我都不知道典籍还会有最新版，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慌张？”
张真源忽然道：“最新版典籍，我今日清晨刚刚读过。”
见到是张真源说话，骆童立刻变了脸色，缓慢地飘了过去，道：“二皇子可曾读到过那件事情？”
张真源心想这灰衣少年怕不是脑壳有病，你不说那件事情我怎么知道是哪件事情？
骆童犹豫了一会儿，提醒道：“上任九楼主的死。”
这一瞬间，原本对任何事情都平淡无喜的洛小梅，在树下猛地抬起头来。
她看了一眼张真源，拖着那只坡掉的右脚，一步一步地靠近众人。
张真源点了点头，道：“读过了。”
骆童的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道：“既然你们已经成了新灾官，我就来嘱咐几句......算了，我不太方便，还是组长来说吧。”
黎落秋千上前一步去，语速清晰明了：“很简单，不要在那两位大人面前提及上任九楼主之死。”
“这其实是发生在我们第九楼的事情，以后你们身在九楼，一定会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当做没听见就好，千万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去讨论。”
“为何？”张真源问道。
“这是楼前帅下达的禁令。”
黎落秋千道，“不要去尝试违反，会受到严厉处罚。这是殿司指挥使昨日将我们所有组长聚集起来，亲口所表述的原话，一定要严格执行。”
“既然你们已经成了第五组的灾官，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真相。”黎落秋千眼眸闪烁，“你们听了之后，便不要再去好奇探究了。”
骆童心中冷笑。
只能说不愧是组长，慈善心肠又来了，你就不怕他们中有人举报你么，你就这么傻乎乎的信任这帮刚成为新灾官的手下？
黎落秋千缓缓道：“上任九楼主是被白玉京京主赐死。”
张真源点了点头：“最新版典籍记载确实如此。”
赐死和判死不是一个概念。
判死是必须死，只有死才足以泄众生之愤。
赐死则很哀婉，里面的原因只有当事人知晓其中原因。
“南临都护府案在天上和凡间各有一个版本。”
黎落秋千缓缓道：
“天上的版本是上任九楼主在南临都护府案中犯下了无可饶恕的大错。”
“他对人间百姓的麻木不仁而感到极度失望，于是在回到白玉京后，他站在第九楼最高的地方，朝着人间赐下一剑。”
“这一剑，杀害了荆州十万条百姓性命。”
“听说他赐下那一剑后，便坐在九楼楼顶等待着被抓捕。”
“楼前帅的卷宗上如此写着：当这位九楼主赐下那一剑后，他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说了一句话。”
“最是人间无趣，一剑忽入荆州。”
黎落秋千说完，众人皆寂静无声。
微风从人群中飘过。
梅幽咏整个人都听呆了，似乎在为九楼主所犯下的罪行而感到惊骇。
张真源迅速反应过来，低喝一声：“可凡间百姓们口口相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荆州所有大大小小的皇朝所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
张真源缓缓道：“那位九楼主......应该是位真正的仙侠才对！”
黎落秋千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很喜欢你说的那个版本，那个在民间所有茶摊前的那个故事。”
“在凡间有一对兄妹相依为命，都护大人见那妹妹美丽，便以她哥哥的性命相逼迫，然后在洞房之夜将她用强至死，哥哥想要报仇，却被都护大人抓住严刑拷打。”
“就在这个时候，一袭白衣的九楼主从天而降，握着燃火之剑将都护大人、连同那些迫害黎民百姓的官员脑袋一个个的割掉，赢得了所有百姓们的赞美。”
“然后九楼主一指点在那哥哥的眉心，便造就出一个上三境至高境的仙灾，让那只仙灾尽情复仇，连杀南临都护府上下三千余人。”
“最后九楼主注视着那少年复仇，说出了那句‘最是人间无趣，一剑忽入荆州’。”
张真源面容微抽，点了点头：“难道不是么？”
黎落秋千道：“我刚刚所言的天上版本，是九楼楼前帅亲手递交给京主娘娘的卷宗。”
“你觉得我们第九楼的楼前帅，会在立于三座大天下巅峰之位的京主娘娘面前撒谎么？”
洛小梅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总觉得天上的故事，比民间的故事更加可信？”
黎落秋千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并不是可不可信的问题。
京主娘娘接到卷宗之后，将九楼主赐死，这便已经是最真的回答。
尽管她自己也更喜欢民间的版本。
梅幽咏举起手来，道：“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呢？毕竟谁都不知道哪个到底是真的。”
骆童气极反笑：“若是你想死，你大可以去试试看。”
黎落秋千道：“调查此事者，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下，一律按判境处理，驱逐出白玉京辖境，永生不得踏入白玉京半步，这是京主娘娘传给五位大宫城主和十二位大楼主的禁令。”
洛小梅眼神恍惚，眼神中浮现出茫然的神采。
她不惜一切地来到白玉京，成为了灾官，正是为了调查九楼主真正的死因，但没想到天上已经禁绝了此事的调查。
那么这个故事的真相将会永远的沉没。
整个白玉京内，除了那一位立于权利巅峰的京主娘娘，无人再会知晓真相。
她一坡一拐地走到众人后面，低头不再言语。
张真源表达了态度，表示不会提及此事。
梅幽咏也紧随其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唯独剩下洛小梅，眼神无光，似乎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值得。
不远处，两位前来检查的大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黎落秋千站在正前方准备迎接。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苏渔。
于是心中暗自决定，等他从楼中出来后，再提醒一遍他关于九楼主的事情。
免得这个百无禁忌的少年，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傻事来。
实话实说，自从在白玉京里成为灾官，骆童觉得自己最值得后悔的事情，就是加入了黎落秋千所在的小组内。
这个组长一向秉公行事，不知圆滑世故。
哪怕经常遭受一组组长的欺负也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笑哈哈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不知道她为何而活。
要知道当年的灾官选拔里面，她可是数百人中唯一一个拿到鬼级令牌的存在。
却非要为了她那已经死去多年的妹妹留在五组里，当一个平平淡淡的小组长。
而跟她同期的那些考生，有的都已经连升数官，趾高气昂地站在了她的脑袋上撒野。
你说你究竟图个什么？
骆童驾驭着云团，围绕着几名新灾官，嘱咐道：“稍后殿司指挥使和御直侍卫队队长会来检查咱们第五组的选拔结果......二皇子，你站在最前面，殿司指挥使会最先注意到你。”
“这两位长官人都很不错，你们不必紧张。”
骆童抹去额头的冷汗，忽然道：“对了，你们可带了什么些好东西，先提前准备好，拿出来孝敬一下，给两位长官留下一个好印象。”
张真源倨傲地仰起脸，对骆童的劝告表示了不屑一顾。
他身为封懿皇朝二皇子，从小养尊处优，都是别人想尽了办法讨好他，何曾需要他去讨好别人。
更何况身为天生皇命格的持有者，他对自己信心爆棚，根本不会费尽心思去讨好别人。
洛小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未曾考虑此事。
梅幽咏更是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是一路游历过来，做出来的发明一样都没卖出去。
路上都快饿死了，身上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所言的殿司指挥使，在这第九楼楼内，是个什么官职？”
张真源好奇问道，他自幼学习传统帝皇家的御龙术，知道什么样的人需要用什么样方式来对待。
骆童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回答。
黎落秋千代替骆童回答了他：“殿司指挥使相当于后勤部部长，负责统治、训练、迁补、赏罚等要务，同时也兼具着选拔人才，分配官职等事务。”
“那御直侍卫队呢？”张真源继续问道。
“御直侍卫队就是大楼主的亲身侍卫军，重礼仪规矩，负责大楼主的生活起居。”黎落秋千道。“春粟姑娘继任九楼主后，御直侍卫队全部换为了女子。”
梅幽咏忽然举手插嘴道：“我来前翻阅过白玉京的典籍资料，大楼主之下还有一个存在，似乎叫做楼前帅。”
黎落秋千点了点头，道：“没错，楼前帅、殿司指挥使、御直侍卫长合称为三司府，楼前帅位于三司之首，负责执行楼主直达命令，同时也是大楼主的继任者。”
张真源很快便把问题想通。
如此看来自己并不需要讨好殿司指挥使和御直侍卫队队长，真正需要费心思的是那位手握实权的楼前帅。
骆童忽然鬼叫一声，看向梅幽咏，厉声道：“你说你来之前查过白玉京典籍？”
梅幽咏吓了一跳：“对啊，怎么了？”
骆童迅速飘到他的身旁，目光好似吃人：“看的可是最新一版？”
梅幽咏摇了摇头，苦笑：“家中典籍都是很早之前收纳的，我都不知道典籍还会有最新版，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慌张？”
张真源忽然道：“最新版典籍，我今日清晨刚刚读过。”
见到是张真源说话，骆童立刻变了脸色，缓慢地飘了过去，道：“二皇子可曾读到过那件事情？”
张真源心想这灰衣少年怕不是脑壳有病，你不说那件事情我怎么知道是哪件事情？
骆童犹豫了一会儿，提醒道：“上任九楼主的死。”
这一瞬间，原本对任何事情都平淡无喜的洛小梅，在树下猛地抬起头来。
她看了一眼张真源，拖着那只坡掉的右脚，一步一步地靠近众人。
张真源点了点头，道：“读过了。”
骆童的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道：“既然你们已经成了新灾官，我就来嘱咐几句......算了，我不太方便，还是组长来说吧。”
黎落秋千上前一步去，语速清晰明了：“很简单，不要在那两位大人面前提及上任九楼主之死。”
“这其实是发生在我们第九楼的事情，以后你们身在九楼，一定会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当做没听见就好，千万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去讨论。”
“为何？”张真源问道。
“这是楼前帅下达的禁令。”
黎落秋千道，“不要去尝试违反，会受到严厉处罚。这是殿司指挥使昨日将我们所有组长聚集起来，亲口所表述的原话，一定要严格执行。”
“既然你们已经成了第五组的灾官，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们真相。”黎落秋千眼眸闪烁，“你们听了之后，便不要再去好奇探究了。”
骆童心中冷笑。
只能说不愧是组长，慈善心肠又来了，你就不怕他们中有人举报你么，你就这么傻乎乎的信任这帮刚成为新灾官的手下？
黎落秋千缓缓道：“上任九楼主是被白玉京京主赐死。”
张真源点了点头：“最新版典籍记载确实如此。”
赐死和判死不是一个概念。
判死是必须死，只有死才足以泄众生之愤。
赐死则很哀婉，里面的原因只有当事人知晓其中原因。
“南临都护府案在天上和凡间各有一个版本。”
黎落秋千缓缓道：
“天上的版本是上任九楼主在南临都护府案中犯下了无可饶恕的大错。”
“他对人间百姓的麻木不仁而感到极度失望，于是在回到白玉京后，他站在第九楼最高的地方，朝着人间赐下一剑。”
“这一剑，杀害了荆州十万条百姓性命。”
“听说他赐下那一剑后，便坐在九楼楼顶等待着被抓捕。”
“楼前帅的卷宗上如此写着：当这位九楼主赐下那一剑后，他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说了一句话。”
“最是人间无趣，一剑忽入荆州。”
黎落秋千说完，众人皆寂静无声。
微风从人群中飘过。
梅幽咏整个人都听呆了，似乎在为九楼主所犯下的罪行而感到惊骇。
张真源迅速反应过来，低喝一声：“可凡间百姓们口口相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荆州所有大大小小的皇朝所传的都不是这个故事。”
张真源缓缓道：“那位九楼主......应该是位真正的仙侠才对！”
黎落秋千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很喜欢你说的那个版本，那个在民间所有茶摊前的那个故事。”
“在凡间有一对兄妹相依为命，都护大人见那妹妹美丽，便以她哥哥的性命相逼迫，然后在洞房之夜将她用强至死，哥哥想要报仇，却被都护大人抓住严刑拷打。”
“就在这个时候，一袭白衣的九楼主从天而降，握着燃火之剑将都护大人、连同那些迫害黎民百姓的官员脑袋一个个的割掉，赢得了所有百姓们的赞美。”
“然后九楼主一指点在那哥哥的眉心，便造就出一个上三境至高境的仙灾，让那只仙灾尽情复仇，连杀南临都护府上下三千余人。”
“最后九楼主注视着那少年复仇，说出了那句‘最是人间无趣，一剑忽入荆州’。”
张真源面容微抽，点了点头：“难道不是么？”
黎落秋千道：“我刚刚所言的天上版本，是九楼楼前帅亲手递交给京主娘娘的卷宗。”
“你觉得我们第九楼的楼前帅，会在立于三座大天下巅峰之位的京主娘娘面前撒谎么？”
洛小梅忽然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总觉得天上的故事，比民间的故事更加可信？”
黎落秋千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并不是可不可信的问题。
京主娘娘接到卷宗之后，将九楼主赐死，这便已经是最真的回答。
尽管她自己也更喜欢民间的版本。
梅幽咏举起手来，道：“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呢？毕竟谁都不知道哪个到底是真的。”
骆童气极反笑：“若是你想死，你大可以去试试看。”
黎落秋千道：“调查此事者，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下，一律按判境处理，驱逐出白玉京辖境，永生不得踏入白玉京半步，这是京主娘娘传给五位大宫城主和十二位大楼主的禁令。”
洛小梅眼神恍惚，眼神中浮现出茫然的神采。
她不惜一切地来到白玉京，成为了灾官，正是为了调查九楼主真正的死因，但没想到天上已经禁绝了此事的调查。
那么这个故事的真相将会永远的沉没。
整个白玉京内，除了那一位立于权利巅峰的京主娘娘，无人再会知晓真相。
她一坡一拐地走到众人后面，低头不再言语。
张真源表达了态度，表示不会提及此事。
梅幽咏也紧随其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唯独剩下洛小梅，眼神无光，似乎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值得。
不远处，两位前来检查的大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黎落秋千站在正前方准备迎接。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苏渔。
于是心中暗自决定，等他从楼中出来后，再提醒一遍他关于九楼主的事情。
免得这个百无禁忌的少年，做出什么逾越规矩的傻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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