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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挥泪告别

    2015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家庭变故让沐晓兮疼得难以喘息,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国庆很快就来临,沐晓兮提前两天收拾好东西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她迫切的想看到父亲,想替母亲分担些事情。

    一切果然如母亲所说,父亲靠着垫子已经能坐起来了,就是说话和下半身还不利索,父亲虽然表达能力还不行,但还认识沐晓兮,想想上一次跟父亲分别是在前年过完春节,在那之后因为工作忙,再加上春运买票难的问题,就没有回过家。如果能早预料到父亲会这样,沐晓兮说什么也会过年回来,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也许是老天对沐晓兮的惩罚吧。

    在家这几天,沐晓兮帮着母亲收拾家里的一切,搞了一次大扫除,父亲因为行动不便,大小便失禁,经常会把床单弄脏,沐晓兮的很及时的换好干净的之后马上去清洗,有时候一天好几次,虽然有时候那个味道真的很让人作呕,但是沐晓兮从无怨言,这是目前她唯一能为父亲,为这个家所做的事了,她能想象得到母亲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很快,国庆假期结束了,沐晓兮又要回去上班了,弟弟也要返校了,父亲的状况时好时坏,人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走之前趁着天气好,给父亲理了头发,洗了个澡,然后就出发了。这一走,谁也没想到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当沐晓兮下飞机后,看到肖彦在接机大厅那等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暖,一路上跟他讲述父亲的状况,而且也给肖彦带来了家乡特产,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回到正轨上来了。

    “什么,你听谁说的?”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沐晓兮接到了弟弟打来的电话。

    “妈刚跟我打电话说的,具体的也没细说。”弟弟的这句话让沐晓兮心头一紧。

    “你等一会,我给妈打个电话问问。”沐晓兮挂完电话马上就给母亲打了电话。

    但是电话没有人接,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沐晓兮的心突突的跳,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一会,电话响起来了,是母亲打来了,沐晓兮马上接起电话。

    “妈,怎么回事。”沐晓兮直截了当的问。

    “你爸下午六七点多的时候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家里现在很多人,也比较乱,邻居们都过来帮忙了,你看下什么时候回来吧。”母亲低沉的声音听得出来刚刚哭过。

    “好,我看下晚上的机票,马上回来。”沐晓兮挂完电话就上网看机票,看了一圈发现晚上已经没有航班了,最早的就是明天早上7点半的飞机,沐晓兮马上订了,然后打电话给弟弟,弟弟此刻已经在返程的火车上了,而自己一夜未眠,哭了一夜。

    噩耗传来的一瞬间,沐晓兮被石化了,原已残缺的心支离破碎,肖彦得知后也沉默了,不知所措,安慰的话语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他所能做的,只是静静的感受他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当沐晓兮走到村口老远看到自家门口高悬着“纸幡”,又一次推开家门后,不敢相信此刻的场面,虽然前后只隔一天时间,但一切都不同了,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孝衣进出忙碌着,亲戚朋友已经为父亲穿好寿衣、寿帽、寿鞋、寿枕等一切所需之物了,灵堂上摆好了香烛献祭,父亲旁边还放着一个瓦盆,俗称“孝盆”。沐晓兮走到父亲房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拉着父亲的手,这也是沐晓兮第一次去接触一个死人的手,原先温热的手却已变得那么凉,那么陌生,父亲闭着眼睛,神态一如过去睡着一般安详,似乎没有也不曾有过什么痛苦。他就躺在那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但冰凉的体温已经告诉沐晓兮,父亲走了。

    寿棺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也已准备好,从父亲逝世开始就有亲戚先来铺褥子,入殓那天,根据阴阳先生看好的时辰,在管事的指挥下,棺材底铺一层草木灰,要铺“七升六斗”,上面再铺柏树叶子,然后再一层褥子,众人用白布从父亲身下穿过,子孙扶头,拉起白布把父亲放进棺材里再抽出白布,为防止送葬途中颠簸,把父亲穿过和没穿过的衣服用力塞在周围。最后盖上红被子,在棺材盖子快要盖上的时候,沐晓兮对着亲戚说,让我再看爸爸一眼吧,于是,这也真的成了最后一面。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没有了一丝血色,面部已经发青发灰,嘴唇也变成灰白,脸部的斑显得分外鲜明,完全不是沐晓兮脑海中父亲的样子。但沐晓兮没有丝毫害怕,更没什么恐惧,心中只有难过。一想到父亲马上要被下葬,几天来的难过,痛苦一下子冒了出来,顿时便崩溃,眼泪完全控制不住,一下子就哭了。那一瞬,感觉眼泪真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停都停不下来,只是在不停的流,心里难受得仿佛是要被掏空一般。

    在家停柩5天之后就要下葬了,安葬前一天是“奠”,也就是所有的亲戚来统一正式的祭奠逝者,主家筵席招待,早早请来“吹手”班子吹奏,下午三点多,开始“迎地”就是把亲朋好友送来的花圈和纸人等一件件从家门口迎进去,而晚上天刚黑就开始“起草”,有长辈身辈一背篓麦草在村里十字路口点燃,沐晓兮和弟弟等众孝子们披麻戴孝,手拿“柳棍”,围着火堆转几圈,弟弟抱着父亲的灵牌,随出丧队伍行走至十字路口,摔碎烧纸的孝盆,化纸、叩头,其他孝男孝女紧随其后,按照习俗摔盆要一次摔碎,越碎越好,一来是用这来回报逝去的人的恩情,二来是等于把孝盆里面烧掉的冥币放在村口,给逝去的父亲用来打点其他村子在外的其他早逝者。

    因棺材忌见太阳,第二天早晨五六点起灵下葬,孝子们排队在前,帮忙的村里人在后面把棺材抬出来放在“丧衣架子”里,围好围档,盖上盖布,前后各8个人抬着,后面还有很多帮忙的乡亲们,肩膀上扛着铁锹在后面跟着,一来随时准备更换抬龙杠的人,二是随着送葬队伍去墓地“埋人”,一般是一个街道附近每家一个人,几千年下来不成文的规定,结婚可以不去,丧事每家必须有人送葬,从棺材出门到墓地中间的路程孝子孝女们要一直哭丧,似乎在呼唤死去的父亲,又似乎在告诫或者的人们。在沐晓兮的家乡现在仍然是沿袭着上辈流传下来的“土葬”,根据风水先生看到的地点掘成地坑,再用水泥、砖头箍成地窖、下葬的时候要根据阴阳先生算好的吉时入土,打开“丧衣架子”,孝子们跪地大哭,用麻绳绑着棺材徐徐落入早先挖好的墓中,最后用土掩埋,把孝子手中的“柳棍”插到墓堆上,在众孝子的哭丧声中烧掉纸人花圈等,最后只留几个好看的花圈插在坟头,差不多九点左右一切已安排妥当。这个时候管事的一般都让孝子们哭完以后准备回家了,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切好的馍块撒上坟头,而孝子们回家的路上不能回头,只能一直向前走,生命的结束似乎在这一刻真的画上了句号,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是沐晓兮第一次完整的见识和经历了家乡的丧葬仪式,在这里,人的“生”“婚”“死”这三件事中,只有“死”的风俗讲究最多,传统礼节也最多,因为在祖先们的观念中,一个逝者的安葬直接影响到后代儿孙的兴旺。

    丧事结束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这几天经历的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家里再也没有那个人,沐晓兮只是呆呆的看着父亲的照片,连续好长时间,沐晓兮都会在梦里梦见父亲,梦见他讲以前他的童年,他的故事,梦见他就出现在旁边,看着姐弟两个笑,沐晓兮甚至一度觉得父亲去世这件事就是个梦。后来葬礼结束之后在家里收拾父亲的遗物,看着很多父亲在世时候的东西,桌子上的药箱里放着他平日经常吃的药,还有父亲下班之后用来打发时间的播放机等等。一切这么熟悉,好像父亲只是去别处住几天,还会回来似的,但回头一想,现已阴阳两隔,顿时心里更难过,忍不住又抱着父亲的遗物哭了一会儿。

    说真的,如果不是父亲的去世,沐晓兮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仿佛一辈子的眼泪都集中在这几天,都快要干涸了。

    如今,逝去的人已然逝去,活着的人还需要继续活着,难过伤心是真的难过,恋恋不舍也是对亲情最后的告别,我们终究要带上行囊继续远航,挥泪告别,然后把生命活的更出彩,这不是薄情寡义,这时生命延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