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尊感
等所有的参观行程结束，游学队伍飞回了朗伊尔城，并且乘车到码头登船。
旅途比谭君仪想象的要顺利很多，没有出什么大事。女学生们没有什么恶作剧和荤段子等着她，想到这些心情大好，在船舱的房间里听起了歌。
没过一会儿，随船护士陈雪梅过来找她，应该也是心情好。找她去喝饮料的。如此清闲，调制起椰汁火龙果奶昔请她喝。
两人正欢度着风平浪静的闲暇时光，闲聊起来，便听到隔壁的吵闹声。
“出什么事了？”谭君仪本能起身，医生的敏锐度显现得淋漓尽致。
陈雪梅却按下了她，示意她回座位坐着。然后悄悄地从窗户探出去，看外面情况。
“没事，小女生在哭鼻子呢，你现在出去，她更没面子了。”陈雪梅道。
“你耳朵这么灵呢。”谭君仪是有些惊讶的，陈雪梅这耳听八方的能力，刚刚房间里又是音乐又是聊天说话声，她还能听到外面发生的事。
现在房间里说话声停了，音乐关上。谭君仪才听见外面的露天休息点里，几个女生的声音。
“我妈骂我是赔钱货……她说女儿都是赔钱货。”
“阿姨肯定是一时生气的，你就别哭了。”
“对啊，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
赔钱货，这字眼也太熟悉了吧。这确定是几十万的豪华游学，怎么听着像是农村频道的乡间剧场。
农村里的人家，生活贫穷，生女儿计较成本，因为女儿生了跑去别人家，所以都称呼女儿是赔钱货。
谭君仪脑海里想想，上一次听到这个次，得是上上个世纪了，急诊接诊过农家来的病人。
但是这字眼真难听啊。听着让人浑身不适。不过女学生正哭着伤心，身边还有同伴安慰，这个时候，无论是心理医生或者老师，都还是不要出现的为好。何况听墙角也不太对，虽然是无意的。
学生还没有同意给你分享她的事呢。可是现在出去，露台上的人很快就会看到她，也很尴尬。
想到这一重，谭君仪的屁股更扎实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窗外的声音却仍然没有停止，看来是很伤心了。
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女儿也要受这一遭，心中感慨万分。
“你这都还没嫁人呢，还在家里，怎么是赔钱货。”
“对啊对啊，这话肯定是搞错了。”
“对的对的。”
“那她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赔钱货呢。”
窗外你一言我一语，让听墙角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偷笑，如此正儿八经探讨这个问题，还真有意思。
“我知道了，你不要把钱啊带去别人家花，不就不赔钱了。一分都不赔，不要上赶着去别人家。把钱永远留在自己身上。”
“对对对。”
“很有道理哦”
“那她就不能交男朋友和结婚了呗。”
“那你要证明自己不是赔钱货呀。不然你就得好好挨骂咯。”
本来是个刺耳的词语，在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中，竟然变得有趣生动起来。她们仿佛要把这个命题当成课题来做，认真地剖析着原因、措施。
在哭鼻子的女学生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词，像上课一样。这段有趣的听墙角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人来露天的休息点，学生们听到有人来，就四散回房间了。
“我就说没事的吧。”陈雪梅有些神算的表情。这个年纪，总是要挨点风霜雨打的，穷人家的女儿是，富人家的女儿也一样会被社会点评的。只是外人终究是旁观者，亲人的话突如其来，有些伤人心罢了。
等到对亲近的人都不再抱有期待和希望，那就是长大了，成熟了，可以面对这个世界一切对女性这个性别的问题了。
离开的时候，谭君仪觉得自己脚步都放慢了，放轻了，有一丝羞愧感。人都有八卦的新鲜感，好奇别人发生的事，可在听这些琐碎事的八卦局时，她总有一种羞愧，自尊感在此刻变得格外强，内心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行为。低自尊的心态才能凑在一起和和美美聊八卦，她总会在某一刻想到，当自己成为当事人时，会怎么办。
当所有最坏的结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已到了船上的晚餐时间，厨师为大家返程准备了极其丰富的餐食，还特别安排了烤肉，在船上要吃到这些可并不容易啊。
孩子们很高兴，叽叽喳喳说着话，分享着手机里的照片。悲伤是不会发生在人潮拥挤的地方，人群里，谁又好意思展露自己的不如意呢。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谭君仪都在游学航行里担任随船医生，认识了很多新的人，也没有收到过向竹的消息。
不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从上次的打击中恢复元气。有没有重新为自己谋篇布局，重新登船开船。有没有放弃，应该没有，也不可能。
如果大海很大，那么是真的，谭君仪一次都没有从远处开来的船上，发现过熟悉的身影。
又或者大海很小，因为有缘的人，竟然能再次以相遇。
“谭医生，谭医生，是我是我。”在一次游学中，船正停歇，谭君仪在甲板上吹吹风，走走步，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
因为隔着一定距离，都是大船不能靠太近，谭君仪猜到是认识的人，但是看身影还是没有认出来。
她跑到学生用来观察的望远镜边，扫了二维码，付款10元，“你可使用7分钟”，手机屏幕的倒计时让她有些慌张。扶起望远镜，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操作，而且镜头并不轻，上下左右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人影。
对方举着手机，谭君仪摸了摸外套里的手机，静音了。
“喂。你好。”接了电话，谭君仪觉得自己的打招呼稍微有些冷漠了。能在不同的旅途中遇到，这可是不小的缘分。
“谭医生，我，李悦，你看到我了吗？”望远镜里的人影拼命朝着这边挥手。热情的回应，让电话都变得有气氛。
“看到了，我看到你了。”哦，是之前船上的搭档李悦，水手。谭君仪看着望远镜那边有些模糊的人影，脑海里却立刻浮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那个和她一起在船上吃宵夜的水手，那个会很多国家口语经常给她当翻译的语言天才。那个在她遇到难处，主动给她打抱不平的侠女。
“谭医生，谭医生，我现在不是水手李悦了，我升三副了，你看到没，这个？”望远镜模糊的镜头里有个人影拿着一个卡牌一直在晃。
“我看到了。三副。”其实谭君仪什么也没看到，手里的望远镜实在太沉了，而且7分钟早就到了，镜头里一片黑。她还在想，十块钱就这么没了，她还没看到什么呢。
那李悦为啥能看到她，是因为在驾驶舱里，还是瞭望台。
“谭医生，我都没有想到，你能想到吗，我这样的菜鸟，也可以当三副。我现在可不像以前了，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我要努力当上船长，到时候，向船长看到我，都得吓一跳……”
虽然镜头里的人影模糊了，但是电话里，还是那个李悦，永远不会让气氛冷淡，永远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她能够这么精通多国语言，就是因为话多吧。
她看她很清楚，她看她缺一片漆黑。就像彼此的前路，有人明朗，有人模糊。
旅途比谭君仪想象的要顺利很多，没有出什么大事。女学生们没有什么恶作剧和荤段子等着她，想到这些心情大好，在船舱的房间里听起了歌。
没过一会儿，随船护士陈雪梅过来找她，应该也是心情好。找她去喝饮料的。如此清闲，调制起椰汁火龙果奶昔请她喝。
两人正欢度着风平浪静的闲暇时光，闲聊起来，便听到隔壁的吵闹声。
“出什么事了？”谭君仪本能起身，医生的敏锐度显现得淋漓尽致。
陈雪梅却按下了她，示意她回座位坐着。然后悄悄地从窗户探出去，看外面情况。
“没事，小女生在哭鼻子呢，你现在出去，她更没面子了。”陈雪梅道。
“你耳朵这么灵呢。”谭君仪是有些惊讶的，陈雪梅这耳听八方的能力，刚刚房间里又是音乐又是聊天说话声，她还能听到外面发生的事。
现在房间里说话声停了，音乐关上。谭君仪才听见外面的露天休息点里，几个女生的声音。
“我妈骂我是赔钱货……她说女儿都是赔钱货。”
“阿姨肯定是一时生气的，你就别哭了。”
“对啊，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
赔钱货，这字眼也太熟悉了吧。这确定是几十万的豪华游学，怎么听着像是农村频道的乡间剧场。
农村里的人家，生活贫穷，生女儿计较成本，因为女儿生了跑去别人家，所以都称呼女儿是赔钱货。
谭君仪脑海里想想，上一次听到这个次，得是上上个世纪了，急诊接诊过农家来的病人。
但是这字眼真难听啊。听着让人浑身不适。不过女学生正哭着伤心，身边还有同伴安慰，这个时候，无论是心理医生或者老师，都还是不要出现的为好。何况听墙角也不太对，虽然是无意的。
学生还没有同意给你分享她的事呢。可是现在出去，露台上的人很快就会看到她，也很尴尬。
想到这一重，谭君仪的屁股更扎实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窗外的声音却仍然没有停止，看来是很伤心了。
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女儿也要受这一遭，心中感慨万分。
“你这都还没嫁人呢，还在家里，怎么是赔钱货。”
“对啊对啊，这话肯定是搞错了。”
“对的对的。”
“那她要怎么证明自己不是赔钱货呢。”
窗外你一言我一语，让听墙角的两个人都忍不住偷笑，如此正儿八经探讨这个问题，还真有意思。
“我知道了，你不要把钱啊带去别人家花，不就不赔钱了。一分都不赔，不要上赶着去别人家。把钱永远留在自己身上。”
“对对对。”
“很有道理哦”
“那她就不能交男朋友和结婚了呗。”
“那你要证明自己不是赔钱货呀。不然你就得好好挨骂咯。”
本来是个刺耳的词语，在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中，竟然变得有趣生动起来。她们仿佛要把这个命题当成课题来做，认真地剖析着原因、措施。
在哭鼻子的女学生也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词，像上课一样。这段有趣的听墙角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人来露天的休息点，学生们听到有人来，就四散回房间了。
“我就说没事的吧。”陈雪梅有些神算的表情。这个年纪，总是要挨点风霜雨打的，穷人家的女儿是，富人家的女儿也一样会被社会点评的。只是外人终究是旁观者，亲人的话突如其来，有些伤人心罢了。
等到对亲近的人都不再抱有期待和希望，那就是长大了，成熟了，可以面对这个世界一切对女性这个性别的问题了。
离开的时候，谭君仪觉得自己脚步都放慢了，放轻了，有一丝羞愧感。人都有八卦的新鲜感，好奇别人发生的事，可在听这些琐碎事的八卦局时，她总有一种羞愧，自尊感在此刻变得格外强，内心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行为。低自尊的心态才能凑在一起和和美美聊八卦，她总会在某一刻想到，当自己成为当事人时，会怎么办。
当所有最坏的结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已到了船上的晚餐时间，厨师为大家返程准备了极其丰富的餐食，还特别安排了烤肉，在船上要吃到这些可并不容易啊。
孩子们很高兴，叽叽喳喳说着话，分享着手机里的照片。悲伤是不会发生在人潮拥挤的地方，人群里，谁又好意思展露自己的不如意呢。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谭君仪都在游学航行里担任随船医生，认识了很多新的人，也没有收到过向竹的消息。
不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从上次的打击中恢复元气。有没有重新为自己谋篇布局，重新登船开船。有没有放弃，应该没有，也不可能。
如果大海很大，那么是真的，谭君仪一次都没有从远处开来的船上，发现过熟悉的身影。
又或者大海很小，因为有缘的人，竟然能再次以相遇。
“谭医生，谭医生，是我是我。”在一次游学中，船正停歇，谭君仪在甲板上吹吹风，走走步，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声音。
因为隔着一定距离，都是大船不能靠太近，谭君仪猜到是认识的人，但是看身影还是没有认出来。
她跑到学生用来观察的望远镜边，扫了二维码，付款10元，“你可使用7分钟”，手机屏幕的倒计时让她有些慌张。扶起望远镜，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操作，而且镜头并不轻，上下左右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人影。
对方举着手机，谭君仪摸了摸外套里的手机，静音了。
“喂。你好。”接了电话，谭君仪觉得自己的打招呼稍微有些冷漠了。能在不同的旅途中遇到，这可是不小的缘分。
“谭医生，我，李悦，你看到我了吗？”望远镜里的人影拼命朝着这边挥手。热情的回应，让电话都变得有气氛。
“看到了，我看到你了。”哦，是之前船上的搭档李悦，水手。谭君仪看着望远镜那边有些模糊的人影，脑海里却立刻浮现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那个和她一起在船上吃宵夜的水手，那个会很多国家口语经常给她当翻译的语言天才。那个在她遇到难处，主动给她打抱不平的侠女。
“谭医生，谭医生，我现在不是水手李悦了，我升三副了，你看到没，这个？”望远镜模糊的镜头里有个人影拿着一个卡牌一直在晃。
“我看到了。三副。”其实谭君仪什么也没看到，手里的望远镜实在太沉了，而且7分钟早就到了，镜头里一片黑。她还在想，十块钱就这么没了，她还没看到什么呢。
那李悦为啥能看到她，是因为在驾驶舱里，还是瞭望台。
“谭医生，我都没有想到，你能想到吗，我这样的菜鸟，也可以当三副。我现在可不像以前了，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我要努力当上船长，到时候，向船长看到我，都得吓一跳……”
虽然镜头里的人影模糊了，但是电话里，还是那个李悦，永远不会让气氛冷淡，永远不会让话掉在地上。她能够这么精通多国语言，就是因为话多吧。
她看她很清楚，她看她缺一片漆黑。就像彼此的前路，有人明朗，有人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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