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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讨厌的现实

    喳喳·嗷嗷啦啦。

    喳喳作为上代嗷嗷啦啦家主的第五个儿子。

    十三岁时,他在一次贵族宴会上毒杀了所有的兄弟姐妹,成为了唯一的家族继承人。

    十五岁,少年喳喳亲手了砍死自己的亲生父母,以极为血腥的方式拉开了他四十多年的统治序幕。

    亲人间自相残杀在贵族之中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情况,不过喳喳的情况仍属于比较极端的个例。

    在上代皇帝第一次见到喳喳时就对他颇为赞赏,认为“此子必将成为国之栋梁”。

    多年来,喳喳以强势而有效的手腕牢牢把控着哇哇行省,同时将手伸到周边的行省之中,榨取若干收益。

    不管怎么看,喳喳都是一位非常合格的贵族,足以支撑起七曜的一角。

    从字面上来看,“贵族”很容易被人认为是特权阶级,但最初的贵族其实可以理解为“为将来管理领地而受过英才教育的人”。

    哪怕到了今天的西斯法利亚,“贵族”也不被认为是特权阶级,而是当作了和平民不同的另一个物种来对待——一个超越人类的高等物种。

    喳喳长年以来在贵族议会上推销自己的激进改革政策,力图将贵族从人类社会中特化出来,使之成为神明一般的存在。

    这些年的贵族阶级改革与喳喳有很大的关系。

    喳喳是坚定的保皇派,他自己家族的名字“嗷嗷啦啦”据说就是开国皇帝降世时的第一声啼哭。

    在巴巴罗萨修订《贵族法典》之后,喳喳亲自主持了这方面的工作,协同诸多贵族将新的规则贯彻落实下去,同时观察记录各地的变化。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甚至已经成为了自己理想中的贵族,神化的贵族。

    高高在上。

    理智理性。

    不可触及。

    观其一生,喳喳都是彻彻底底的政治动物,他从未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真挚的情感。

    即使是在杀死亲人的时候,他也只是在为自己顺利的计划感到疑惑。

    疑惑为什么他们没有怀疑自己,没有试图垂死挣扎和反抗。

    正是因为刨除了杂念和私欲,喳喳才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毛孩成为今天无可挑剔的大贵族,才会走上与亚瑟为敌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他身上的种种特性,亚瑟的思念转化率才会如此之低。

    【你成功吸收了活态思念!最终转化率6.23%!!】

    ……

    【你触发了可选任务:贵族不朽!】

    【难度:低】

    【奖励:12%活态思念转化率!】

    【失败惩罚:有概率遭受嗷嗷啦啦家族的诅咒!】

    【描述:杀死亚瑟·路希瑞亚!】

    【注:该任务为可选支线任务,你可以自由选择接受与否,是/否】

    ……

    【你吸收了活态思念,部分数据发生变化,请自行查阅!】

    看到这个诡异的思念任务,亚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

    开什么玩笑,居然还有让自己杀自己的任务。

    ……不知道如果自己掌握了重生类的能力,自杀之后能不能骗过喳喳的思念残留。

    在经历三次吸收思念之后,亚瑟多多少少察知到了“思念”这种奇特存在的一鳞半爪。

    思念,简而言之就是沾染了强烈情感色彩的一种力量。

    亚瑟能略微感知到它的存在,但是看不见也摸不着。

    所有人的身上都存在着思念的气息,但只有极少数人携带着可供吸收的“活态思念”!

    喳喳原先也并非活态思念携带者。

    亚瑟在他身上做了一个实验,让他亲眼看到了贵族统治根基的垮塌,自己领地的混乱与反叛。

    之后,喳喳的心智出现了很大的波动。

    那种状态和每天借酒消愁压抑度日的高屋很像。

    难道说是内心的剧变导致了思念的活态化?

    不,这样一来队长的情况就说不过去了,他打从一开始就是活态思念的携带者。

    至于无心剑圣迪亚兹……作为位面意志代行者的他甚至可以主动将自身的思念活态化,强行灌注到别人的身上!

    “算了,不想了,目前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

    亚瑟松开喳喳尚且温热的脖颈,后者两眼无神向后倾倒,随即化作了一蓬细碎的沙。

    走出马车,迎面而来的是呼啸的疾风骤雨。

    在无光的黑夜中,无数的男人紧握武器,咆哮着向前冲锋,肆意践踏着同伴的尸体。

    贵族私军的防御阵型不断收缩。

    随着分散的军力向着车厢聚集,叛军的狂热情绪逐渐冷却,战损迅速飙升。

    双方杀到现在这个地步,每杀死一个贵族私军都要有七八个叛军倒下。

    亚瑟张开双臂,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气血逐渐恢复通畅,筋骨齐鸣发出细微的声音,只是雨声太大了听不见。

    雨势越来越大,鲜血顺着雨水渗入地下,被重力拉向地下暗河。

    战场上的血腥味被豪雨冲刷得七七八八。

    亚瑟查看了下数据面板。

    喳喳带来的收益并不足以让自己跨越大阶层,但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说不定,自己的实验能够如此顺利也是托了【英雄】称号的福。

    可惜的是,这种弊大于利的称号不能一直带在身上,哪天爆炸了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名称:亚瑟·路希瑞亚】

    【类型:权限者】

    【权限:燃灰】

    【状态:健康,生命值290/290,能量值250/250】

    【力量:27(+1)】

    【敏捷:22】

    【体质:29】

    【精神:24(+1)】

    【思念物品:勇气勋章】

    【十骑士】【捕食遗忘】【洞见】【斗争本能】【博闻强记】【姿态·安宁】【超凡生命】【武道家(伪)】

    力量+5,体质+5,敏捷和精神没有变化。

    技能本身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英雄】这个称号消失了。

    从【骑士】提升到【十骑士】只需要吸收一份思念,此后自己接连吸收了两份思念,距离下一个阶层仍旧有一段距离。

    大概……还差一半的进度。

    冥冥中,亚瑟能够预感到自己还需要多少成长的食粮才能获得质变。

    先古的骑士们为了提升自我不惜夜以继日地锻炼自己,在生死中游走。

    即使如此,他们变强的过程仍旧是缓慢而艰辛的。

    亚瑟没有经历这一过程就抵达了今天的高度,完全是因为权限者吸收思念的能力弥补了这一空缺。

    塑钢世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思念”之类的超凡存在。

    说不定,自己是第一个成为权限者的塑钢世界原住民。

    亚瑟仰望着黑灰色的天空,十指收紧握拳。

    28点的力量属性!

    区区5点属性,带来的提升却是几何式的增加。

    28点力量的实际效果几乎是23点力量的两倍!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实在四肢白骸,这带给亚瑟无以伦比的安全感和自信心。

    变强能带给人无上的愉悦感,比母亲的怀抱更加让人感到安心。

    骑士们不懈地追求着力量,除了向往荣誉,更多的也是为了这份无可替代的安心,这种牢牢掌握自己命运的强烈感觉。

    无力感的反面。

    长胜不败的信念,踏实感。

    恍惚间,来自战争的狂暴杂音涌入脑海,将亚瑟拉回现实。

    现实就是,凡人们在为生存而奋战,为了活下去而抛弃从容,丑陋求生。

    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即使这么做了,最后还是要死!不得不死!

    何其可笑!

    如果换成成为骑士之前的亚瑟,一定会对这些战死者报以怜悯和同情。

    只是现在……

    无论伤亡多么惨重,亚瑟的内心都很难生出剧烈的波澜,就仿佛这些死者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个简陋的代码,剧幕中的人偶。

    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如韭菜,生生不息。

    “原来如此……”

    亚瑟苦笑一声,模糊的双眼恢复聚焦。

    “我也变得和七曜一样了吗?”

    “哪怕站的层次不同,本质上也是类似的。”

    “当我不把凡人当作人类看待的时候,自己也在逐渐失去人类的特质。”

    “麻木,冷漠,无情,傲慢,腐化,怠惰……”

    “难道明知道是不对的,人最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真是讨厌的现实。”

    当贵族们第一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之时,多半也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因为过度膨胀的欲望而失去自控力。

    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

    力量也好,权力也好,终究只是手段——这是亚瑟对自己的学生们说过的话。

    安心,是确认自己在行使自己的正义之基础上诞生的东西。

    自信,是夸下海口之后逐步逐步达成蓝图最后诞生的东西。

    亿万富翁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是因为自己的财富。

    豹子相信自己跑的比野兔快是因为自己强健的身体。

    归根结底,是物质基础给了他们安心和自信。

    人的内心状态大多由外界环境所决定。

    然而……

    借由牢固现实基础诞生的安心感与自信心都是虚假的。

    这还远远不够。

    对于平凡人来说已经够了,但亚瑟并不满足于此。

    他不平凡,也不正常。

    唯有在任何环境任何条件之下都能坚持自我的强者才有可能抵达奇迹的彼岸,超越常识和规则。

    首尾一贯。

    一心不乱。

    ——“你说的没错,人终究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为了踏上高位而斗争,在斗争的过程中不断成长,达成目的之后又要穷尽手段维护自己的地位,迎接来自下位者的挑战。”

    “人类这个种群就是借由这样的内部斗争得以存续和变强。”

    稍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亚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华贵的服饰,银白发色,修长的身段,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亚瑟·路希瑞亚……”

    “或者,我应该叫你权限者?”